第26章 第 26 章
26、
程宛平时睡觉不怎么做梦, 唯独的两次噩梦还偏偏都跟许景喻有关。
沉重而压抑的难过让程宛有点喘不过气，她视线好模糊，就像是生病来的毫无预兆那样，醒来的时候基本也没什么预警，整个房间黑沉沉的，她把手机从床头取过来，滑动屏幕上的锁屏键。
虽然做了噩梦, 高烧也没彻底退掉, 但程宛其实内心最惦记的还是许景喻。
她脑袋其实还晕的厉害，就没看清自己拨出去的号码，等电话那边懒洋洋又有点泛着困的男人声音响起，程宛才尴尬的发现, 她打错电话了。
林濡的声线还有点低：“宛宛……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程宛：“？？？”
她就算大脑还没开始正式运作，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被林濡吓得清醒。
程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对不起，林濡哥哥, 我大概是没睡醒, 打错电话了。”
“嗯……”
“宛宛……”
林濡喊她名字的时候，因为室内实在太安静, 甚至能听到他微沉的呼吸。
“你又在说谎话了。”林濡笑了起来，“以前你做噩梦的时候，醒来后都会给我打电话的, 以前宛宛还很小, 每次做噩梦都会哭。”
程宛楞了一下。
林濡声音软的有点可爱, 他还在止不住的打哈欠：“宛宛, 恭喜你噢。”
“什么？”
“拿到了数学竞赛个人赛的第一名，真厉害，我为你骄傲。本来应该去现场给你送花，晚上还要带你去吃大餐庆祝的，但是公司那些老家伙非得把我抓去旧金山，我刚刚才回到家，明天我去给你和林煜加油。”
她莞尔失笑：“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
程宛垂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两点四十多，普通人这个时候都睡得不省人事了，何况是为了公司全球到处飞的林濡。他的声音听起来确实特别的疲惫，平日里他更多的是散漫潇洒，一旦累的过头，就会无意识地有种任性又撒娇的小孩子的感觉。
“不可以，林煜的比赛中，还有宛宛的比赛，都很重要。”林濡还在无意识地重复，还带着些迷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宛宛，不要害怕，你去睡吧，我一直在你身边陪你，手机也从来不会关机。”
程宛光是听林濡的声音就知道他肯定也是困到不行，本身自己打错电话到林濡那里就已经够愧疚，现在还要硬拉着几天几夜没有休息过的林濡陪自己在半夜聊天，程宛觉得自己良心特别过意不去。
“好啦，林濡哥哥，晚安，早点去睡好不好？”
“嗯，我还不想挂电话，宛宛。”
“……就知道欺负我哦，我明天可是还要去比赛的。”程宛开了个玩笑，其实她的头仍旧是疼的厉害，却不太想把这件事告诉林濡。
“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你呢……”
他、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在说梦话？
程宛就觉得，自己好像被此刻迷迷糊糊的林濡吓到了。
林濡轻轻说：“晚安，宛宛，我前几天抽空去了蒙特利湾水族馆，水下世界真的很漂亮，等林煜上了大学后，我就把属于他的一切统统还给他，到时候我就带你去环游世界……我们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玩。”
片刻安静。
程宛已经听到了林濡均匀的呼吸声，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默默地把它挂断了。
其实她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给许景喻打个电话，最终决定还是打吧，没想到许景喻却直接关机了。
本来吃了药应该乖乖睡觉的程宛，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就是辗转睡不着，高烧后疲惫无力的身体稍稍动动手指都疼得厉害，她在床上翻来翻去这样反复数次，迷糊之间，屋外的太阳已经慢慢升起，天已经蒙蒙亮。
程钦的脚步声同样也停在了门口，他皱眉，敲了敲程宛半掩着的房门。
“程宛，是我。”
“请进。”
程钦是大半夜就被程宛这娇气的小公主翻来覆去不睡觉给吵醒的。
他睡眠很浅，从程宛跟林濡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就清醒直到现在，眼看着程宛还是面色惨白，又不忍心对她发火了。
程宛坐在床上，低着头，她面上半点血色也没有，暴露于空气中的锁骨和纤细的脖颈瘦瘦软软的，程钦坐在她床侧，伸手过去，帮她把垂下的长发捋到耳后：“你别动，我帮你测下/体温。”
她乖乖地点点头。
程宛本来以为程钦是用体温计给自己量体温，没想到他直接挪近了一些，宽大的手掌停留在她赤/裸着的肩上，靠近许多，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头，程钦拉近了和程宛之间的距离，直接和她以额头相抵，程宛有点楞，就下意识地想往后退。
“别动。”
程钦不悦地出声警告道，程宛其实是有点怕他这幅样子，低着头，他又看了半晌，“温度根本就没降下来，到底是什么自信让你昨天晚上一直在发疯？”
“我没有。”程宛觉得委屈，“我只是……”
“你只是给林濡打了个电话撒了撒娇，顺便不睡觉也把我折腾了一晚上。”程钦声音听起来是浓浓的不爽，滚烫的手不知何时从程宛的肩膀来到了她的腰间，又落在了腿上，她微微瑟缩，额头是发烫着的，身体四周却还是冷，程钦手掌的温度落在身体各处，就跟点火似的。
程钦说：“起来，把衣服穿好，我带你去医院。”
“我早上还要比赛，下午再去吧。”程宛欲言又止地微微动了几下嘴唇，她对程钦开口：“要不然这样吧，我先吃药然后去比赛现场，衣服也稍微穿多些，不会有事的。”
“不行。”程钦毫不犹豫地拒绝，“你死在那里怎么办？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程钦说话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
程宛想了一下：“那我小心一点。”
“这种事情你怎么小心？”程钦都快被她气笑了，“生病是你自己能控制的？”
坐在床上的小公主明显就很失望了。
她平时都是端庄温婉的淑女样子，一生病就弱里弱气的，乌黑的眼睛下目线也有点娇软，拽住他的手腕就在撒娇：“小叔叔，我不能错过这次的比赛，去年我就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只拿到了团体赛第四名，总积分也很落后，如果今年再输了的话，我会被学校的人笑话的。”
“……”程钦不为所动。
他为了不让生病的她难受，连烟暂时都借了，她倒是一点也不怜惜自己的身体。
程宛又说：“小叔叔，你放心，我保证二十分钟之内就做完全部题目，然后我就跟你乖乖去医院，好不好？”
程钦就静静地看她一阵，她努力撑着，想证明自己的精神确实不错，可脸色却苍白的很，一看就是没少被病痛折磨。
她努力装精神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程钦也拿她没办法了：“你随便。”
“小叔叔，谢谢你。”
程宛笑着点头，很高兴的模样，程钦看了她片刻，蹙眉替她找了退烧药和止痛药哄着她先吃了。
药有点苦。
程宛怀疑程钦估计还是挺不开心的，所以专门找那种吃完后五脏六腑都苦的难受的药给她吃，程宛看着正替自己梳头发的程钦，他唇角抿成一条线，漆黑的眼睛很平静，看不出太多情绪，俊秀的脸上也是一脸淡漠的神色。
程钦把程宛长长的头发慢慢地梳下来，看着镜子里的她。
黑头发，光洁的额头，眼睛又大又好看，乖巧恬静，像个洋娃娃。
“好了。”
“谢谢小叔。”
“我买了早餐回来，你收拾好就下楼来吃。”
程钦眉眼漆黑漠然，即将转身要离开前，程宛忽然从背后喊住他：“小叔。”
“嗯？”
“你……你喜欢陆安安吗。”
程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她知道这个问题对于程钦来说简直毫无意义，可是昨晚那个梦，让程宛不由得问了出来。
程钦哼了声，转头挑眉笑，“程宛，我劝你还是别去参加比赛了。”
“啊？”
程钦不屑：“就你现在大脑的思考水平，能问出这种蠢问题，还是在家睡觉别去拖队友后腿了。我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学生有师生以外的感觉。”
程宛：没有就没有嘛，你干嘛要鄙视我！
诶！
不对。
这个时候的程钦不是应该跟陆安安爱的死去活来了吗！
他可是原书里第一个对陆安安表达爱意的人，按照这个速度，马上就轮到……许景喻了。
***
程宛把自己打整好下了楼，看了眼挂钟的时间，索性就先出门准备去把每天的牛奶拿回来。
她走到了别墅门前，打开了小柜子才发现牛奶还没送到，程宛晃了晃头，忽然，玻璃瓶冰凉的感觉触到了她的脸颊上，程宛惊讶地回眸，陈雀弯着腰，举着牛奶，桃花眼深邃，眼尾微微上翘的弧度特别漂亮。
“学姐，早上好。”
程宛下意识地看向陈雀穿着牛仔裤的腿。
完全没有伤痕或者其他什么的，很正常，所以这个令人头疼的学弟就是说了个谎，轻轻松松地就放弃了数学竞赛的参赛名额。
“……早。”
程宛抬手，正准备把盛满了牛奶的玻璃瓶取过来，陈雀忽然抓住了程宛的手腕，轻轻地拎了起来，“你怎么回事？”
她的手又瘦又细，皮肤还白嫩，昨晚扎针在那里留下了一片暗青色，最可怕的是，莹白的皮肤上，还有还未完全消肿的伤口上还有几道红印子，很显眼。
“没关系。”程宛淡定地说，她顺道把一直放在口袋里准备给陈雀的铃铛链子拿出来给他：“这个是你上次偷偷系在我脚踝上的吧，还给你。”
陈雀轻轻冲她笑了一下，“学姐，你不喜欢吗？”
“嗯，我不喜欢。”
陈雀盯着她纤细的脚踝，皮肤素白柔嫩，看上去孱弱，精致。
“你骨架这么小，脚踝也很细，我倒觉得戴上很漂亮~”
这个人的审美果然是跟其他人很不一样。
程宛心里对陈雀其实挺无语的。
正常的男孩子哪个人会一直盯着别人的脚踝看……真是个变态。
程宛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所以她不想跟这个变态吵架，忍了又忍，转身要走，陈雀忽然问她：“你不好奇我退出比赛的原因么，学姐。”
“那是你的选择。”程宛果断地说。
其实她从温容还有陈雀手里一模一样的铃铛链子已经猜出了大概，更别提陈雀那双跟温容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不过相较于陈雀每次都很虚伪的笑容，他母亲温容倒是看起来更加清浅温柔一些，但是，陈雀为什么要躲着自己的妈妈，程宛没兴趣。
“学姐好冷酷啊~”
陈雀眯了眯眼睛，抬头远目，“我还以为学姐很担心我，所以今天特地跟另外一个人换了班，就想来告诉你我退出比赛的原因。是因为市长，我不想见到她。”
“哦……”程宛听到陈雀意外地说出心里话，停下了脚步，偏头看他：“陈雀，其实你没有必要把这些说给我听。”
陈雀说：“我以为，学姐你不喜欢我说谎。”
他微微扬起唇角，走到了程宛身后，把她手里的铃铛链子拿回来，程宛本来以为他到此为止就会离开，却没想到陈雀把她抱在怀里，这样做显然很失礼，程宛发着烧，实在没力气再推开他，只能压低声音，让陈雀把自己放开。
陈雀却固执地越抱越紧。
“总有一天，这个东西我会重新把它戴回去的。”
他把铃铛链子慢慢举高到她眼前，慢慢晃了晃，铃铛的声音很清脆很好听，陈雀笑起来也格外有自信。
程宛：“……你真的，真的是个变态！”
她转身走了。
“啊，逃掉了……”
陈雀嘴上挂着笑，双手比成喇叭样，在程宛背后喊了一声：“学姐~其实我有点喜欢你哦~”
程宛知道陈雀不过是看她狼狈才刻意捉弄她的，甚至还毫不在意的就说出了这句话。
听到这句似笑非笑的告白，程宛猛地摇了摇头，忍不住加快了跑回家的速度。
被陈雀这个变态喜欢上的女孩子，肯定是世界上最惨的人！
太太太可怕了！
***
程宛觉得自己本身就生了病身体很难受，被陈雀这个小变态捉住后又捉弄了一番，精神更差了，程钦把她送到了艺术馆门前，程宛道了谢，连忙抱着书进了艺术馆，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的喘息声有点重，再加上脸色实在很差，就连璐璐和旁边坐着的眼镜少年都察觉到了，两个人齐齐出声。
“宛宛，你没事吧？”
“程宛……你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
程宛温柔的应了一声：“我没事，别担心，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吃了药很快就会好的。”
她从书包里翻出了小药盒，准备去茶水间先把退烧药吃掉，刚站起来，本来就呆萌的眼镜少年沉歌忽然说：“对了，陆安安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她妈妈和爸爸吵架而且打了起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就把这件事告诉许会长了。”
程宛支吾了一下，点点头，“嗯，小景去帮忙了？”
“嗯，我和沉歌不会开车，林煜又在路上，你也没来，只能是会长去帮她了。”璐璐撅着嘴：“要不是我们这次团队赛没有替补，我才不要管她呢——？！每次都是这么多事情，如果不能按时出场，或者是按照报名的人数参加比赛，我们就会被取消资格的，会长也一定是考虑到这件事，才去帮陆安安的，宛宛你可不要误会哦。”
她笑着回应，“我不会。”
温婉里透着乖巧，好像真的没有一点点在意这件事。
终于来了。
程宛闭了闭眼，她干脆地来到茶水间，先给自己倒了热水，把药喂进嘴里。
原书里数学竞赛也有这个突发事件，当时就是许景喻去了陆安安家帮忙，并且安慰了因为父母吵架而哭的不能自已的少女，他意外的发现平日里活泼开朗的女孩竟然也有这么脆弱无辜的一面……
她摇了摇头，端着水杯，尽量让自己别再去想原本的剧情，
程宛就倚靠着墙壁，把头埋的低低的。
数学竞赛结束后就跟许景喻尽快提分手吧，只要把接下来的文化节和运动会的剧情顺利完成，自己就可以按照原书剧情出国留学，再也不用回来了。
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双限量版的蓝黑色AJ1球鞋。
程宛扬起眼，这下倒是诧异了。
林煜的运动服外套直接就敞开，里面的运动衫也没穿，就一件白色T恤，他唇抿得死紧，好像有点艰难地开口：“程宛。”
她果然还是被自己昨天赌气说的要和陆安安交往的那句话触动到了。
林煜伸手似乎想抱她，但是又默默收回来，单手插兜：“昨天陆安安跟我告白，但是我没答应她。”
其实林煜有那么一瞬间是想直接点头的。
但是他却反反复复想，就这样谈恋爱的话，是不是对不起程宛？
这会儿打量着正站在自己面前有点瘦弱的程宛，林煜少年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脸，然后又别开了目光，程宛漂亮的眼眸上漆黑的鸦羽般细密的睫毛正不安地在颤抖着，瘦弱的身躯想让人好好抱在怀里细声安慰。
“林煜，你……”
少年的清冽与霸道似乎让程宛怔住了。
程宛垂眸，努力忍住脑袋里疼，退烧药的效力好像慢腾腾地这会儿才起了反应，程宛摇摇头，努力想抵抗身体腾升起的困意，林煜看她，就觉得程宛今天真的是软糯的不像话，她平时真的很少这种绵软又娇气的样子，连抿起来的粉唇也特别想让林煜亲一口。
她说：“你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抱歉，我头很疼。”
林煜一把抱住了明显身子已经软下来的程宛，“你别乱动了，我送你过去。”
她长发散着，脸颊上还有病态的红晕，林煜索性把程宛公主抱起来，懒得理实验二中那几个在茶水间讨论题目的团体赛的学生的视线，把程宛往选手休息室送，他踹开了门，将已经有点昏的程宛放在了沙发上。
林煜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鼓起勇气凑过去，喘息有点粗重。
“宛宛，你再多在乎我一点吧……就像今天一样，我求你了……”林煜的鼻尖贴近了程宛的额头，抚摸着她的长发，感受着她身上的体温，还有非常好闻的香味，他好像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笨拙直白的跟小孩子似的，表达着自己的情感。
“我可以亲你吗？”林煜自顾自地在问已经无法回答他的程宛，少年在这个方面几乎是无师自通，他的手沿着程宛的脸一路向下，然后来到她的脖颈处，顺着那里的皮肤，一点一点往下滑。
“你说可以的，那我就亲了。”
林煜低头在她天鹅般的细颈上亲了一下，按住了她的肩膀，慢慢解开了运动衫的第一颗扣子。
“喂，你猥/亵自己的学姐呢？”
低沉又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声音打断了林煜的动作，他不满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唐以墨抱起手来，冷笑一声：“我告诉你，林煜小少爷，干这件事之前，你最好先把门锁上。”
“滚。”林煜干脆就没忍住，拳头捏的紧，正想往唐以墨脸上招呼，唐以墨还带着让人胆战心惊的邪气，走进房间，反手就把门上了锁。
“干嘛？”林煜心想，神经病啊你。
“让我也加入的话，我就不把你这事告诉给许景喻了，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