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一直等怀中的女孩情绪稳定下来后, 方明远才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这么晚了会来这种偏僻的地方，但是从刚才的观察来看，她虽然被吓得不轻，但是衣服都是完整的，身上也没看到什么明显的伤痕, 这也是好消息了, 至少本人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岁岁可以说是很拼了，哭得眼睛疼, 实在没眼泪可流了才停下，一边直起身体离开方明远的怀抱。但因为一直哭着，她暂时还没办法停下抽噎, 说话断断续续，“我……我东西丢了，出来……出来找，然后碰到了一个人, 他……他呜呜呜……”
大概是刚才哭得太开心了, 一时有些上头, 她说着话下意识的又哭了起来。
美中不足是眼泪掉不下来, 好在一双红通通跟兔子一样的眼睛，也很有说服力。临出门前, 岁岁原本是想给自己画一个比较心机的妆, 让这张脸看起来苍白惹人怜, 但鉴于她化妆技术一般, 最终放弃了, 选择埋头痛哭的方式来博取同情。
没想到这次在抓那个凶手的过程中出了一点小偏差，脖子差点被对方抹了，虽然最后她凭运气躲开了致命的一刀，但还是被伤到了手臂。
这对岁岁来说，原本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一个过程，却在中途突生变故，难免有些心惊后怕，因此这样一来，倒是误打误撞的获得了她一开始想要的心机小可怜妆容。
虽然之前在电话里已经确认过岁岁的安全，赶到这边后所见的情况，她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听到她说这番话，方明远还是觉得心下一紧，“你有没有受伤？”说完之后，停顿了两秒，才又问起，“你说的那个人，是跑了吗？”
岁岁抬手擦着不存在的眼泪，一边回道，“我没事，他没有跑，但是我……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事……”
这回她忍住了，没再继续哭。
方明远：“……？？？”
这发展完全不在预料之中，以至于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很快他就在岁岁的带领下，在不远处一盏坏掉的路灯旁边，看到了一个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地上的人，体型看起来应该是个成年男性，本身穿着深色的衣服，再加上路灯坏掉后光线昏暗，在夜里不注意的情况下很难发现。
方明远虽然比一般人更敏锐，但因为注意力全放在岁岁身上，一时也忽略了。
离得近了，勉强能听到无意识的呻/吟声。
方明远记得这个声音，就是他之前在岁岁电话里听到的。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
岁岁委屈又无辜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他突然就冲来过来，我……我害怕，当时脑子一片空白，然后他……他就倒下去了，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怕他会……会死，我不敢走，也不敢报警，我不知道找谁，就给你……给你打了电话，方老师……”
别听她说得可怜，但事实上，因为手臂上挨了对方一刀，她气得不行，一连拿防狼电棒电了凶手三次，这是店家告诉她的理论上极限了，再多搞不好真会电死人，或者电成个傻子。
方明远这会儿心情很复杂，既因为岁岁没有受伤而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这一幕实在太魔幻，一个拿着刀的成年男性，在突然发动袭击的情况下，既然被一个女孩子反杀了。
说出去谁信？
方明远转动着轮椅靠过去，接着开了手机电筒，原本是想看一下这个人的情况的，但是当手电筒光照到对方脸上，看清楚其长相后，他的视线瞬间凝固。
……
四十分钟后，岁岁坐在市局刑侦大队办公室里，整个人很迷茫。
这是她第二次进警察局，依旧是跟方明远一起的。
宁芜市的夏天，夜里气温还是有些低的。岁岁裹着方明远让队里的女刑警拿来的小毛毯，顶着一张哭花了的猫脸，神色有些忐忑，但迟疑过后，还是问了出来，“方老师，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在这之前岁岁已经靠读档知道了凶手是一个在方明远看来比一般通缉犯还要危险的人物，不小心碰到的话，最好有多远躲多远，但这个人具体是什么身份，方明远并没有说。
岁岁还记得刚才方明远看到凶手时的眼神和表情，用震惊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回过神来，他直接给刑侦队的人打了电话，之后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刑侦队的人就赶到了南川公园，一共四个人，穿着便装，跟方明远打过招呼后，便一拥而上，把凶手铐了起来，押上了车。
岁岁注意到他们开的车，也不是喷绘了标志的警车，就是普通的公务用车。她虽然对这些事情不太清楚，但也能感觉得到这里面有问题，警方似乎不想泄露这个凶手被抓获的信息。
这导致岁岁对凶手的身份，更好奇了。
岁岁话音刚落下，方明远还没回复，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了，是那个给岁岁提供小毯子的女刑警，对方走到方明远身边，俯身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只见方明远微微点头，应一声‘知道了’。
女刑警直起身，视线落在岁岁身上，“方老师，有几个情况需要跟这位余小姐确认一下……”
话没说完，就被方明远打断了，“我来吧。”
女刑警略微有些意外的样子，又看了岁岁两眼，而后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岁岁琢磨着这个情况有些复杂，咬着唇，试探着喊了一声，“方老师……”
“别怕，只是几个小问题，你照实说就行了。”方明远放柔了声音。
岁岁点点头。
方明远便问了起来。
“当时已经很晚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去人工湖下游？”
“我的东西丢了，我记得下午出门的时候都还在的，所以很大可能是掉在公园里了。我一开始是想顺着白天走过的路去找一遍，但是中途想起来，白天在经过那附近的时候，依稀有听到什么东西掉了的声音，所以直接去了那边。”
“你是怎么会想要带着防狼电棒和喷雾的？”
“我害怕，怕遇到坏人，所以带着。”
“既然那么害怕，为什么还要出去呢？完全可以等白天再去，又或者找个朋友陪你一起去。”
“那个东西……它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在这边没有认识的人，找不到谁陪我去。”
……
方明远问完之后，安慰了岁岁几句，让她在这边等一会儿，便转动着轮椅出门了。
门一打开，便见一堆人挤在外面，都是一副八卦的表情。见他出来了，纷纷凑上来，压着声音你一句我一句。
“方队，什么个情况啊？”
“之前小宋在群里说余小姐长得跟明星一样漂亮，我还以为他夸张呢，没想到真的跟神仙一样好看！”
“余小姐怎么会第一个给你打电话啊老方，照理说这种情况不是应该直接报警吗？”
方明远一眼瞪过去，一个个就都闭嘴了，但是眼神依然八卦。
“天上掉个关键目标下来，还不赶紧去干活，杵这儿干嘛呢？”方明远没好气说了一句。
说起这个，众人脸上的表情严肃了不少，散开去忙各自的事了。
只余下叫方明远‘老方’的那个人，也就是现在的刑侦队长许文涛。他从兜里摸出烟盒，先给方明远递了一支，再用嘴叼了一支点上，吞云吐雾之后，低声道，“怎么说？”
方明远把从余岁岁嘴里问到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许文涛听罢，感叹道，“这巧合，简直就是老天在帮我们。”
说完了正事，这人又开始不正经，朝方明远挤眉弄眼的，“老方，里面这个仙女，你是怎么想的？我琢磨着，她好像对你有点意思的样子？”
方明远白他一眼，“小姑娘一个人在这边，恰好知道我在这边做事，这才找了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再说了，我这个样子，一般人都看不上，更何况她……”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老方，你别这么说，你也就是现在坐着轮椅，等养好了装上假肢，平时也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许文涛神色有些黯然，“要不是为了救我们，你也……”
方明远打断了他的话，“哪有那么多如果，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现在也挺好的。这边也没什么事了，我先送小姑娘回去了。”
许文涛点点头，“我送你们。”
……
岁岁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南川公园。她是这么跟方明远说的，“方老师，我……我想去公园那边一趟，再找一找……”
她就是为了那个所谓的重要东西出来的，怎么能轻易放弃呢。一开始的时候，东西并没有丢，但是后来她为了演得更像一点，自己把它丢了，那可是以后要用来刷沈承安好感度的东西，怎么都得找回来，还得尽快，免得意外被人捡去了，那就坑爹了。
她最近读档重来的次数太多了，有点心理厌倦了都，不想再为这种小事读档回去。
方明远没有劝她，但考虑到她一个人不安全，而且之前还出了那种事，表示会陪她去找。
许文涛把他们俩送到了公园边上就开车走了，临走前朝方明远挤了挤眼睛，小声说，“老方，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你加油！”
方明远回了个白眼，“快滚！”
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公园里是真的没什么人了。岁岁推着方明远，沿着人工湖环道走到了下游。
方明远这才开口问了她落的是什么东西。
“一个挂坠，银色的，有一块钱硬币那么大。”
让岁岁指了个大概的区域后，方明远跟一个一侧，打着手机手电筒开始仔细在人工环道两侧找了起来。
方明远选的那侧，正好是岁岁扔东西的一边，这让她有些纠结，但又找不到理由去说换边，于是只能干看着了。
没多大会儿，方明远就注意到茂盛的草叶之间一抹银色。他弯下腰去，伸手扒开草叶，便见一个银色的挂坠躺在那里。看着还挺精致的，但应该不值什么钱，偏偏余岁岁把它看得这么重……吊坠是镂空的造型，看起来是能打开的。
方明远犹豫了两秒，最终抵不过心底的念想，试着将吊坠打开。
一张照片映入眼中，是一双十指交扣的手。
并非是想象之中的亲密合照，这让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因为他注意到那只属于女孩子的手，中指上有一颗小小的痣，这跟他在余岁岁手指上看到的一样。而照片上的另一只，明显是男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