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奚柳……”岁岁颤抖着手去摸他的脸, 指尖触及到的肌肤凉得吓人，这种感觉，让岁岁想起了读档回来之前，那时候奚柳的身体就是这么冷的。
“奚柳, 奚柳……”岁岁喊他, 小心翼翼的伸手擦去他嘴角的血迹, “你不会死的, 至少现在不会, 上次你都撑了几天。”
没有回应。
“我不会让你的死的。”岁岁说, “我会救你的，所以奚柳, 你快醒来。”
……
七道天雷降下, 本体柳树被拦腰劈断，奚柳虽然倒下了, 但还有模糊的意识, 能听到被他带出来的百岁说话的声音, 但是时有时无，断断续续。
他听到百岁叫他名字, 听到她说他不会死。
真是太天真了，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还说得那么笃定！
还是说是被晴天落雷吓得脑子糊涂了，以至于没察觉到种种异常？比如他突然吐血, 又比如他抱着人还能一下子跃过那么高的花墙……
又听到她说会救他。
可笑, 区区人类, 拿什么来救一个妖怪，还是被天罚的妖怪，拿头吗？！
赶紧滚吧，滚得越远越好，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都别再出现在他眼前，否则他很大可能会忍不住想要拉一个垫背的……
意识渐渐远去。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奚柳的意识一点点恢复，与此同时，源自灵魂深处的痛楚，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饶是奚柳是妖怪，也忍不了这样的剧痛，抑制不住的呻/吟出声。
“唔……”
他艰难的撑开眼皮。
最坏的打算是被脑子不好使的百岁一个120给送进医院，然后再被转送到实验室又或者类似的地方。好一点的打算，就是百岁不管他，把他扔在原地，期间也没有好心的路人发现他，就让在地上躺着，这样醒来后就可以直接回到别墅里……静静的等死。
奚柳觉得会是前一种情况，但事实却是，他睁开眼发现身处的地方是自己的房间，而那个被他认为是脑子不好使的百岁正坐在旁边。她的样子看起来可真狼狈啊，头发有些凌乱，细碎的发丝贴在额头上，脸色苍白，一脸担忧的表情。
看到他醒来后，她松了一口气。
以为醒来就代表没事了吗？真是可笑！奚柳心想。他忍着痛，对她恶语相向，“我……我不是说过，让你……你滚……”
好心人当做驴肝肺，这下这人总不会继续赖在这里不走了吧。
……
如果是在之前，岁岁肯定会被他这一番话气得炸毛，但是现在不会了。
她就当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对他说道，“奚柳，你先别说话了，听我说。”
绿头发的柳树妖，用那双绿色的眼眸看着她，唇畔艰难的扯出了嘲讽的笑容。
“你不用勉强自己说刚才那些话和做出这种表情，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想让我离开。”岁岁与他对视，“我不会走的奚柳，或许你不信，但是我一定会救你的。”
“救我？你……你拿什么……”
岁岁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而且没办法用人类的方式来进行治疗。”
……
对于这番话，奚柳其实并不是特别意外，毕竟他昏迷之前的种种状况，都透露出不合理来，若是百岁一点不怀疑，那才奇怪了。而且在那种情况下，她没有把他送去医院，而是选择带回别墅里来，就从侧面证明了，她应该猜到了一些。
神神怪怪的事，在这个科学技术发达的社会里听起来虽然很荒诞，但从来不缺少相信的人。
“你既然知……知道，又怎么能……”他想问她，凭什么敢说出救他的话，不过他的话，再一次被打断了。
“奚柳，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人类，也知道你如今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可以救你，但是需要你的配合，我需要你相信我。”岁岁看着他，语气认真。
不等奚柳开口，她又接着说道，“奚柳，我需要你告诉我一件事，一件在出事之前我说出来，你就会相信我不是敌人，而是来救你的事。”
奚柳对自己的妖怪身份很敏感，她之前只是站在远处的楼顶上拿望远镜看了一下他的柳树本体，他就直接杀到了她背后，差点没掐死她。
可想而知，如果读档重来后，她直接跟他说‘奚柳我知道你是妖怪，你很快就要被雷劈了，我是来救你的’，怕不是当场就会被掐死了= =
所以她需要从奚柳这里问出一个秘密。
“这些话你大概很难相信，作为交换，我先告诉你一个秘密。奚柳，我不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一样的，都是异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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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从床上坐起来，赤着脚踩过地板，到卫生间里洗了把冷水脸，让自己保持清醒。
从现在开始到明天奚柳出事，一共只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她需要先想好救奚柳的办法，然后在这个时间里去实施。
岁岁走到飘窗边上，随手捞了一个卡通玩偶抱在怀里，坐下开始发呆。
如果在这个存档里，她做不到救下奚柳，那就只剩下一条路——回到更久远那个初始存档。那意味着她所有的进度都得归零，一切都要重来。
重新去应付沈承安，重新去偶遇楼新玉和方明远……这些事情的经过她大致还记得，但要重来一次，却无法保证能做到最初的样子。
太累了，她是真的不想回去。
岁岁身体一歪，倒在飘窗上，透过窗纱看着对面的灯火，又发了一会儿呆。
或许是因为她的诚意足够，读档回来之前，奚柳最终告诉了她一件事。
“柳溪，那是我生根发芽的地方，还有前面花园里的那些柳树，原本是跟我生长在同一条河岸的，后来我每走到一个地方，都会把它们一起带走。”
原来他的名字，源自于故土。
岁岁想了很久，发现她能做的，好像也只有之前那个不经大脑思考给出的提议——避雷针。用科学的产物，去尝试拯救不科学的妖怪。
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但是没办法。
岁岁叹口气，摸出手机，开始搜索。
……
第二天中午。
奚柳睡得好好的，忽然感觉到有人摁响了他家大门的门铃。他用神识看了一下，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旁边还跟了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
“什么事？”他问，声音经过伪装后，从门上的对讲机里传出。
“奚柳，是我，百岁，有事找你。”女人回答。
听到这个名字，奚柳微微眯起眼。
那个欧洲狗啊……
“进来吧。”他说着话，一边从床上坐起来，赤着脚踩过木地板，从二楼下到一楼客厅。
……
岁岁带着送货的小哥进了奚柳家，到别墅门口后让人把东西放下，说了谢谢之后，就让人离开了。
她一回头，就见奚柳斜倚着楼梯扶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有事找我？”
岁岁看着他的样子，微微有些愣神。
奚柳现在的样子虽然看起来很欠扁，但是跟之前相比，她还是喜欢现在的，活生生的。
“看什么看？”奚柳一声冷哼。
岁岁闻言回过神来，也不跟他绕圈子耍嘴皮子，开门见山直接把那个秘密抖了出来，“柳溪是你的故乡……”说完之后，略微停顿片刻，又继续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救你。”
五分钟后，后花园柳树旁。
奚柳指着拆开来的快递箱，一脸‘你他妈逗我呢’的表情问岁岁，“你就用这个玩意来救我？？？”
岁岁赏他一个白眼，“你等下就要挨雷劈了，我用避雷针来救你，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
槽点太多了，奚柳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吐。他索性放弃跟她纠结这个问题，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说实话，对于百岁的话，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可是她又知道他的来历，那些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非洲狗，你能不能有点自觉，这是在救你的狗命，你在那儿躺着看戏是几个意思？还不快过来搭把手！”
奚柳：“……”想杀人了！
他咬牙切齿的……去帮忙了。
避雷针很快安装好了，距离天雷落下的时间也很近了，岁岁跟奚柳两人二楼阳台上，远远看着情况。
“来了！”
晴朗无云的天空中，忽然降下一道雷霆，准确无误的劈中了池塘边的那棵柳树。
肉眼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岁岁干脆扭头问旁边的奚柳，“怎么样，成……”
话没说完，就停下了，因为她看到了少年瞬间苍白的脸。
失败了。
……
一次两次三次……岁岁每一次读档重来的尝试，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虽然她的初衷是好的，是想救奚柳的命，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奚柳也不断的经历着可怕的天罚。那样的痛苦，一次都是难以承受的，却因为她的干预，经历了一次又一次……
岁岁几乎已经不敢去看奚柳的眼睛了。
“对不起奚柳，对不起……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你不用说对不起，反而是我要说谢谢，因为你已经尽力了。怪只怪这个世界，容不下我们这样的异类。”
岁岁看着奚柳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只觉得从来没有像这样难过过，还有不甘。
“最后一次，再让我试最后一次，如果不行……”
……
又一次来到奚柳家别墅后面的小花园里。
岁岁站在奚柳的本体柳树下，伸手去触摸他的树干，“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异类，但又是两个极端，你处处倒霉，我但凡所想几乎都能如愿，你说我们两个加起来，会是怎样的？”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与其说是在向奚柳提问，不如说是自言自语更为恰当一些。
马上就是天罚降下的时间了。
岁岁回头看站在旁边的奚柳，“不要用妖力防御，让它劈。”
奚柳闻言，微微眯起眼，“你确定？”
他虽然对天罚的事半信半疑，但如果是真的……即便用妖力结成结界进行防御，他都没有信心能撑下去，要是直接让天雷劈到他的本体，只一下，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这个女人说是来救他的，却又提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要求。
正常来说，奚柳是不该答应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终选择相信她。
“行。”他点头，然后撤去了防御的妖力。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一次又一次。
岁岁说完，伸出双手抱住了柳树的树干。
这一次，我想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劈得那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