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滴水篇
我的乖乖,我这是怎么地了?一见红,燕三就慌了,脑袋一阵恍惚。 陆展一见,脸上皮肉微微一抖。边上的老猴子打趣道:哟,燕三儿,小小年纪还流鼻血了,今天偷看了哪家姑娘了?这么刺激,看到什么了?哈哈哈…… 燕三道:老猴儿,你是不是对我使坏了?我感觉浑身要爆炸似的难受,想找个人打一架。 老猴儿嘿嘿一乐:怕是想找个姑娘打一架吧,看不出来,燕三你毛都没长齐,居然也好这个调调啊!边上一班老油条跟着起哄,午饭时间已过,厨房也难得清闲,一个个看燕三热闹。 燕三大怒,他也知道找姑娘怕不是个好事儿,小西街李婶的丈夫就找过一次,结果被李婶纠了一个月,成天哭骂他不知廉耻,街坊也指指点点,背后偷笑。虽然他不知道找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事情,但肯定是调笑他来着。他一把抽出尖利的杀牛刀,倒吓得众人一跳。老猴子犹自笑得不知死活,半点不怕燕三装腔作势; 哼,不是看你年纪大,今天让你变猪头饼!下午的肉我剁了!燕三甩下一句话,冲进了后厨房。 后厨最累的要属打下手的帮厨,帮厨又属切肉剁骨最辛苦。大唐肉食金贵,导致酒店来吃饭的都要点几个肉菜以显摆身份。醉月楼生意好,一天要卖出去两三头牛,此时还有一整头牛扔在肉食房里,燕三除了杀牛,肢解牛也是重要工作,今日上午已经和老猴子弄完了一头,下午这一头还没开始。 血腥味冲鼻而来,燕三觉得还好受了些,狠狠一刀扎向剥去了皮的牛后腿,杀牛刀在燕三蛮力之下直没入柄,碰到骨头滑向一边,再整个一划拉,将牛腿撕出长长一道口子。这已经不是卸牛的内容了。用陆展的话来说,牛身上各个部位肉质丰厚不一,味道也各有千秋,必须分类卸开,才能卖出好价钱。燕三这纯属发泄。 卸坏了牛,今天的工钱没有了不说,这个月的工钱你都得赔进去。陆展走了进来,巨大的身形挡住了门,让燕三感觉天都黑了。 陆师傅,我不知怎么了,心里燥得很!定是老猴儿冲我使什么坏了!燕三丢了刀,苦兮兮地道,鼻血又一次涌了出来,浑身已经如在火炉。 我知道,不是老猴儿,想想你今早白吃的那碗乌龙培元羹,你当我陆展的肉是那么好吃的?!陆展肥脸看不出表情。 你……哎呀!你个陆胖子,居然在肉里下药?不对啊,你也吃了,你吃的比我还多!燕三指着陆胖子大惊失色,心叹果然胖子心黑,早该堤防点。 嘿嘿,乌龙培元羹,那么大一碗,够你这小身板折腾三天的了。这是大补药,你这是虚不受补,轻则七窍流血,重则爆体而亡。瞧我,不好端端的?而且我收拾你就一巴掌的事儿,还用得着下药?陆展道。 陆师傅,不对,陆管事,陆哥,陆帅哥哥,我说错话,我回去就给你钱,你倒是教我怎么办啊,我觉得我快要爆炸了!燕三大惊失色,连声告饶,连最恶心的帅哥哥都叫出了口。想想也是,陆胖子这么肥,什么补药受不了啊,估计这一身肉就是这么来的,自己真是嘴贱,贪吃害死人! 陆展冷冷伸出一个巴掌,五根指头肥肥短短,根根分明冲燕三眼前一晃。 给,五个银钱是吧,我给,陆师傅,教我怎么做!燕三此时简直浑身都要冒烟,只觉得耳朵一热,一摸也是血,怕是离七窍流血不远了,赶紧答应。 陆展见燕三痛快,看他那模样确实有些顶不住,不再戏弄燕泼皮,道:把你那炼体的功夫练一练也就没事了,记着欠我五个银钱,回去给我。 燕三哪里还有功夫答话,立即拿起天王诀浪淘沙篇滴水的架子,一五一十地运起功来。 我还不知道这见鬼的天王诀是不是炼体的呢?死胖子,你这是要害死我啊!燕三百忙之余心底泛起这样一个念头,身体的动作却不敢停下。 果然,身体的燥热随着燕三全身的震颤一点点消散,燕三只觉得那热如同四处肆虐的洪水,此时如同得到了疏导,每行进一个部位就减缓一分,全身运行一遍过后已经大幅减轻,身体如同吸水的海绵一样,将那不断散发的燥热一丝丝吸收,反而感到暖洋洋地舒服,再运行一遍,则浑身清凉舒坦,劲力弥漫。此时又不同先前的想要破体而出不受控制的暴力,转而变成蕴含在身体中可以随意调动指挥的力量。 随着第三遍天王诀的进行,燕三眼前清晰地看见一滴水,清亮透明,犹如在寂静的夜里,空旷的石洞中,从高处落下的水珠反射着日光,晶莹夺目地砸在石板上,柔弱但义无反顾,细小却亘古不绝,自己身躯就是那一块石板,经过这一滴水的砸打,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改变,但燕三却感到了全身的震颤,微不可见,却确实存在。更多的水滴连绵不绝,砸在石板上…… 脑海出现水滴异相,浪淘沙第一篇,滴水,燕三总算是入了门,这也意味着燕三的所谓体修之路,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其意义与灵修的第一缕初元是一样的。 修元界的力量分为七级,体修亦然。只是体修还分四大境界,分别为不破、不坏、不死、不灭,每个境界等同于灵修两重天。燕三决定灵体同修,也是被这四个境界所吸引,听名字牛得一塌糊涂,实际上要达到这四重天却让人不要不要的,当然,燕三泼皮完全没有这种觉悟。 三遍天王诀行完,燕三体内燥热全消,而且全无平时修炼时大汗淋漓,累得跟狗似的感觉。他能清晰地感觉随着心跳的节奏,身体内部不时地发出燥热,但每一次散发就会随即伴随心跳扩散到全身各处,被全部吸收,消化,成为力量的一部分。如果非要比喻,现在燕三的心脏每一次跳动就是一滴细小的水珠,每一次搏动都会引起身体微不可查的震颤,对燕三的身体进行一次微不可计的强化。而后身体里的养分随血流即时补充到全身各处。这样一个过程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全身通过这种不断消耗、补充的过程加强; 滴水穿石,正是这套功法的精髓所在。它将体修每日打磨肉身的过程分散到人体自然的身体活动中,不再局限于专项磨炼。燕三通过这十几天的发羊吊,正是让身体熟悉这种频率,为功法的正式运行铺平道路。简单来说,现在的燕三滴水功法既然踏入了门,那么即使他停止修炼,只要他还有心跳,他的身体也会不断增强,虽然比之专门的体修要缓慢得多,却胜在无时无刻,不休不眠。燕三虽然感觉到这种微妙的变化,但也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或许所有的炼体功法都是这样的,七窍流血、爆体而亡的问题解决了才是最重要的。 晚上回到陆展的小楼,燕三心情已经恢复了小泼皮的乐观状态,笑眯眯地为陆展端茶倒水,殷勤伺候着。陆展心内奇怪,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毕竟满脸肥肉摆在那儿,这臭小子今早一碗的药膳,初炼体者非三天修炼不能吸收,流他两碗鼻血都算好的,怎么这会儿就一副活蹦乱跳的贱样子出来了? 燕三,你毛病好了?陆展实在疑惑,眼见燕三一副讨好卖乖的模样确实有够贱,忍不住问道。 燕三一拍胸脯,顿时就尾巴上天,道:那是,也不看看我燕三什么人,早就好了。虚不受补,哼,我身体好着呢!再来两碗不再话下,就没听说过人让肉撑死的!想想好像太过于高调,怕是又要让陆胖子记恨,又换上一脸笑,道:主要还是陆师傅你的办法好,要不好不了那么快; 心内腹诽:早知道练功就能化解这么简单,要你教! 恩,那就好,把欠的钱交了吧!陆展百思不得其解,莫非燕三真是所谓的炼体天才? 哦,好好,我是那种说话赖账的人吗?燕三早有准备,眼睛咕噜噜转,嘴里答应得飞快,手却没拿半根毛出来,问道:陆师傅,我这一天工钱多少? 一个银钱。陆展道。在南风镇,这工钱已经很高了,要知道一个烧饼才三个铜钱,而金银铜三种钱钱的兑换都是一比一百,也就是一个银钱可以买上三十多个烧饼,这已经够一家三口生活了。 这么少啊?!燕三夸张地叫了起来,我下了工还要伺候你呢,多少钱? 当初说了,当小厮再算一份工钱。一天一共给你两个银钱。陆展慢条斯理喝了口茶道。 那不是说要是我天天到你这儿吃一碗肉,还要倒贴三个银钱?一个月下来我非但拿不到一个子儿,还得白饶你九十个银钱?陆师傅你瞧我像不像家里很有钱的样子。燕三淳淳善诱。 没人逼着你吃,买卖买卖,双方你情我愿。先把今天的帐给结了。陆展道。 燕三没奈何,这胖子滴水不漏,死盯着就是不松口,一脸疼惜地掏出五个银钱,想了想又拿回两个,道:从我工钱里扣两个。你那肉我是吃不起了,再也不吃了。心说肥死你得了! 那也随你,明儿早上要吃赶早,来晚了可就没了,哦,准备好钱,概不赊账。 陆展伸手接过银钱,饶有兴趣地在手里抛了抛,看得燕三一阵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