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本心

玛法德绝对想不到他的死法是这样的。　一根枯枝，无光无华，只是一道诡异的弧线，带着并不大的力道，带走了他的生命！　一滴浓浓的血自那白眼珠边上慢慢渗了出来，肌肉还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恶臭已经自空气中散了开来。　萧世平慢慢推开这已经失去生命的躯体，看着这丑陋的身体翻倒在身侧，目光移开，毫无怜悯之意。　刀子还捏在玛法德的手里，手机还在通话中，里面传来：“把他打晕，你这个笨蛋！教过你多少次了！你听懂了吗？”　“闭嘴！”萧世平不耐烦地说道。　手机对面那人似乎顿了一下，突然暴怒道：“法克！你是谁？！玛法德呢！？”　萧世平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名字和号码，冷冷一笑道：“别着急，过两天我就送你们下去见他！”　“法克！你是谁，你不是玛法德！让他接电话！”暴怒的声音传来。　萧世平不耐烦地切断通话，把手机扔在一旁，缓缓坐起来，身子虽然还不够强壮，但有些事还是要做的，刚才就是自己利用这残破身躯的内在激素激发出能量，搏命一击，杀掉了这个昆仑奴。　就算是他再虚弱，这样的货色再来十个，他也有办法杀掉。　…...　金威夜总会。　“法克！”阿姆拉斯一脚把桌子踢翻，拔出自己的手枪，冲出门，“丹斯，叫几个人跟我走！带上家伙！”　“老大，去哪？”　“外面雨很大的，要不要等雨停了再去？”　“杜安街的什么地方，玛法德大概有麻烦！”　一群人一起咆哮起来，咒骂声不停，纷纷去找自己的武器，夜总会一片鸡飞狗跳，不一会，六七个人从门里冲出来钻进车子，向着杜安街方向而去。　小树林里，萧世平长长地吸了口气，现在，他不得不闭目再次调动情绪让自己身体兴奋起来，这样的身体机制实在是太过落伍了。　加上身体被破坏得严重，就算调动身体本能来合成激素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但，没有灵气的世界，没有权力，不靠身体靠什么？！　萧世平瞑目歇了一会，站起来，自己的力量只够支撑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萧世平看看身边这具尸体，这个叫玛法德的家伙应该就是萧恩记忆中那些混混中的一员，出来打野食的，那些满城堵人抢钱的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不是自己正好附身萧恩，说不定就要被他零拆碎整成各种器官，尸体也大概只能在河里找到了。　萧世平弯下腰拾起那部手机，刀子。　他不能把这个麻烦留给自己，这里不像是修真世界有那么多妖物，肉食瞬间就可以被争抢食尽。这里是洛城，明天一早就会有人发现这里的尸体，必须尽快处理掉。　这里就是洛河岸，穿过树林，就是洛河，洛城里的一条主要水道，三十二英里，直通大海，暴雨之后，必定是水流湍急泥沙俱下，到大海连一个小时都不需要。　这河里有鱼，海里也有鱼！　他提起这个黑皮，有些沉，眉头一皱，这个身体真是太虚弱了，或许是刚才已经激发过一次的原因。　一脚深一脚浅，提着这家伙走到河边，先把手机刀子远远丢进河心。　然后伸手在那玛法德的衣服里掏摸了几下，把东西都拿出来，随手摘下链子耳环这些东西，拿出钱包，最后抽出那根枯枝，一一丢进河水里。　最后把这个尸体远远地丢了出去，水花并不大，黑色的身子在夜幕下几乎看不出来，看着被暴雨弄得飞涨的河水带着这具尸体远去，一晚上的时间，足够被这河水冲进大海了。　萧世平看看天色，雷雨还会下，这样的天气，真好。　哐嚓！　又是一道闪电雪白锋利划破天际。　萧世平仰天长笑，指着天空叫道：“贼子们！你们杀不死我！我萧世平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随之而来隆隆的雷声似乎是天地对他的回应！　修真，修的是心，是念，是神，是魂！　修真，是勇猛精进一往无前！　修真，是摒弃生死，寻一线生机于万千大道之间！　萧世平，是一个修真！　是一个只凭着一手野卷修至金丹大圆满的修真！　天无绝人之路，在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必定另有修行之道，大道三千，萧世平从来不知道何谓放弃！　在修真界，他领着一群低级散修，对抗着那些以家族宗门为核心的修士组织，为的就是不让他们用无穷尽的升级把世界的灵气全都抽走，给普罗大众留一条活路，或是更替一种更好的生存模式。　然而，他的努力与奋斗换来的却是嘲笑，是无穷无尽的追杀，还有手下的背叛！　他之所以会穿越到这个世界，就是在修行之紧要关头被人以九天雷符击中，本以为自己必将神魂俱灭，没想到还有另一个世界等着自己，可见这世事难料！　如果是夺舍，相当于全新的自己，可是附身，多了个小弟啊！　自己在被九天雷符攻击之后如何来到这世界，又是如何与这萧恩共居一体，修真界从未有过相似的传闻。　萧世平也不了解这其中机理，但既然此身是萧恩，以修真之道，就算是一世之缘，此世应当为其斩去所有因果，否则无法成就大道。　理论上说至少要元婴期，把这小子给装在元婴里弄出去才行，可萧世平原来也只是金丹大圆满，无限接近元婴的程度，再无限接近，也不算到达。　现在这破身体，不用说跨越先天、炼气、筑基三境成就金丹，就连好好像常人那种健康也只是勉为其难。　只是适才萧世平已经对天立下誓言，要杀回修真界，他就别无选择。　身可死魂可灭，修真之誓，绝不可违~　斩念倒是简单，虽然萧恩这小子的因果恩怨有点多。　但…那又如何？　诸皆斩去便是！　有山挡我，将山斩去！　有人挡我，将人斩去！　……　仰头看着天空中密布的层云，隐落的雷声隆隆不止，萧世平轻轻一哼，缓缓走回之前的地方。　拾起背包，收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摇摇头，和钱包一起丢进背包，推起车子。　此刻的他看上去，仍是那个落难雨中的送餐少年萧恩。　依着萧恩的念头，今天是他妹妹的生日，他是死都要爬回家去的。　此念，要全！　萧世平看看自己身上身下，感受着身体的创伤，这个身体，用去了刚才的那几分气力之后，几乎就是行尸走肉一般。　把车子缓缓推到路上，雨仍在下，只是萧世平毫不在意。修真数百年，多少艰难险阻，这天空中再多的电闪雷鸣，也不能吓得了他半分！　看看手掌，几处皮肉都烂得看到骨头了，刚渗出的血又被雨水冲刷而去。这个样子，怕是让萧雪看到都会吓得尖叫。　要不要现在回去？　萧世平有些茫然伫立街头，此时的雨又大了起来，他浑身上下早已经淋得精湿，鞋里也灌满了水。　依着萧恩的执念，要赶回去的。萧雪的生日，她一定还坐在满桌子菜前等着自己带给她生日的礼物，也一定在担心自己为什么还不回家。　萧世平抬头看看天空，现在过了多久？　手机，已经坏了，她一定很担心，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找自己。　萧恩仿佛能看到妹妹在桌边坐立不安，时不时看着门口，焦虑打着自己的电话却总是关机的场面。　她也一定打过电话到店里，知道自己是送餐去了。　此前的电话说到一半，她应该会等着自己回家。　萧恩记得无数次和妹妹说过，在晚上不要出门，洛城太危险，尤其是对女性来说，游荡在街头的那些人，随时随刻都会化身为恶徒把你拦下。　萧雪是个听话的孩子。　萧恩长长呼了口气，他此时担心的根本不是自己，其实是妹妹跑出来找他，若大的城市，想要这样找人是最难找到的。　如果只是焦急等待，那多等半小时和一个小时也没有差别。　…...　萧恩抬起头，雨水毫不客气地扑打在脸上。　手上的伤像是被雷击之后的灼伤在用力之后的绽裂，隐隐抽痛。要不要先去处理一下伤口......还是躲进树林再杀几个混混？　他看向四处隐暗的街角，没有人，一片雨幕挡去了视线，路灯也显得无力，那手机中暴跳的“老大”，真的会冲过来找人？　混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　摇摇头，若他还只是原来的那个萧恩，就算他不信，他也不会在此多待。　可他现在还是萧世平。　修真报仇不过夜，萧世平森冷目光看向米德利街的方向，心中飞快地算计着：　等在这里没有意义，去米德利街把那几个混混给杀了再回家吃饭比较好，现在又下雨了，估计混混们也不可能在街上扭屁股跳舞，倒是那个莫诺，应该会在家。　走过去大概半小时，骑车十分钟，杀人三秒钟，回家一小时，......萧雪再心急，雨还没停，平时再晚也是有的，只是电话打不通，那中间找个地方打个电话就好。　念头不通达，对自己新世界的开局可是相当不利！　想到此事，萧世平立刻下了决心，把萧恩回家的念头暂时撇开，先去把莫诺杀了！　马诺利奥，可以放明天！　事，要一件件办！　仇人，要一个个杀！　他把包背好，正要跨上车子。　一辆涂着标装的警车从路边开过来，闪着红蓝光呜哇一声，缓缓在他身边开过。　萧世平目光冷冷扫过，车里坐着两个白人巡警。　在萧恩的念头中，这样的警员从来也不是对他友好的对象，有时会让他站住查他的社保卡，有时会看他送的批萨里有没有别的东西，然后让这份外卖毫无价值！　但，不是这两个！　哐嚓！　又是一道闪电，离得极近，萧世平脸上掠过一丝惊色，这感觉，怎么会如此熟悉，在修真界每逢天劫前都是有此感应。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只觉身上又是一麻，心念松动，身体随之失控，摇晃了不到半下，颓然倒地。　车里传来两声惊呼，他们也都看到了，一道闪电打在了离自己不过五米的那个人身上。　吱！　急刹车声响起。　警车停了下来。　里面的人叫道：“比利，你看那家伙，是被闪电打到了么？！”　“靠近点，见鬼，真不想下去，为什么你不开快一点刚才？”　门打开，一个胖大警员扶着腰小跑上来，只看了一眼就确认般地叫道：“皮特，这家伙好像真的被雷击了！”　“法克！雷击？电击！我第一次见到这事！”开车的警员，这个叫皮特的，刚下车就坐回车里，扭头就拿起通讯器呼叫救护车，这是规矩，反正不是他们付钱。　“我说伙计，这雷击应该怎么急救？”胖大警员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他的手按在萧恩的颈处，不过感觉不到太强的脉动。　“等着，”车上的警员也下来了，蹲在萧恩边上，“死了么？”　“还没有吧！”胖大警员比利站起来，换了个话题，“刚才你看到了么？”　“看到了，可怕的闪电，别站了，我们还是回车里去吧！”当司机的警员皮特扬手招呼着，“这里不需要守着，如果再来个闪电，我们就是这地面上最高的物体了！”　“我的上帝！”比利缩了缩脖子，在萧恩身上摸了一会，然后拾起那个背包，两人飞快上了车，一边一个看着外面。　天空中仍然是电闪雷鸣，外面雨流如注，路灯昏黄，雨丝闪着微光，照着地上那个可怜的身体，僵直地倒在路旁，被无情雨水冲刷着，身边倒着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