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挖坑
朱如生伸手拿过,打量了一眼,对着赵怡然点点头。
赵怡然伸手接过,这块令牌触手微沉,整块令牌成紫黑色,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自家定做家具的时候,她也在卢先生的指导下,辨别了不少的木料。
如果她没猜错,这块令牌应该是由紫檀木雕刻而成,而且这块令牌许是时常使用的缘故,边角被磨得十分圆润,中间篆刻的万隆二字却清晰异常,让人一眼见之便能辨别。
赵怡然把令牌重新递还过去,“既然如此,那我们言归正传,还是来谈谈代理的事情吧。”
万隆商号的大名赵怡然也是听说过的,据说出面当家理事的就是一位姓程的男子,莫不是眼前的这位程六爷?但是看着年纪也不像,那位程大管事据说已经年近不惑,难不成是这位程六爷的爹?那倒是有几分可能。
不过万隆商号虽是发迹时间不长,生意倒是做的极大,这几年的势头很是迅猛,不过生意据说做得很是公道,称得上是童叟无欺,更是从来没听说过有欺行霸市的行为。在这个行业里面,算的上是风评极好了。
之前她还觉得这个商号的名字耳熟,也曾经细细打探过一番,自是听说万隆商号内主事人谈生意时,代表身份的是一块紫檀令牌。
刚刚自己见到的这一块应该就是了,现在既然这程六爷是万隆商号的人,那么代理自家的辣酱肯定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赵怡然把自己面前的协议拿了递过去,“既然说到代理的事,那么咱们双方必定得要签订协议,程六爷看看,这份协议上可有什么异议的。”
程锦川这会儿身子不便,也不敢再随意招惹这丫头,免得被气得血气倒流,走火入魔,那可就真正是玩大发了。
他拿起赵怡然递来的两份协议,递给一份一旁的兑二和艮七,自己则拿起另一份仔细翻阅起来,越看心下越发惊讶,几年未见,丫头考虑事情倒是越发周祥了。
有些地方考虑的虽稍嫌不足,但是在这当下,大家做生意的严谨程度比不得前世,这样的一份协议足能对付着用了。
等程锦川把面前的这份协议一一看过一遍,又转头看向兑二和艮七二人,三人交换了几个眼神,走到一旁,细细讨论了一番。
赵怡然端起面前的茶盏,看着不远处主仆三人细细讨论的样子,倒也没有不耐烦,毕竟这不是一笔小生意,哪怕就是对于万隆商号这样的大商号而言,想要代理一些州府的辣酱买卖,也得先付一笔不菲的银钱给赵家。
这边程锦川商讨了一盏茶时间,再次回到桌前坐下,把手上拿着的协议晃了晃,“赵家的这份协议立的很是公正,对万隆来说,没有什么大问题。”
赵怡然的心微微一提,没有大问题?那就是有小问题了,她也不由正了神色,“愿闻其详。”
程锦川翻开上面的扉页,伸手指着其中的一处道,“这上面所写的代理费一年是若干银钱,我觉得有些不妥。就说我们万隆的总号在宁波,这每年就光为了此事,管事的就得来回奔波一次。
两地距离甚远,来回一趟少则一月,多则数月,要是因为此事耽搁如此多时间,委实是浪费我们万隆管事的时间,我觉得还是改为三年一次比较合适。”
“三年?”赵怡然的神色凝了凝,还没听说过买家要主动先把银钱交给卖家的,还一次主动多交两年的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就因为怕耽搁管事那少则一月,多则数月的时间,就主动先把银子交于卖家,这么奇葩的事也能让她遇上……
要不是她与他素不相识,她真有心问他一句,喂,老兄,你到底是站哪边的,你莫不是个败家子吧?
“嗯,三年一次给清。”
程锦川点头,他真心觉得自己就在给自己挖坑,挖完了不算,自己跳下去,还帮着埋自己的人把土往自己身上盖,“既然是做生意,大家都得讲究诚信,互惠互利才行,我也就不隐瞒这三年一交的用意了,表面上看是你们赵家占了便宜,一下子有了这许多收益。
但是同样的对我们万隆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辣酱的广受欢迎,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头,而且我们万隆的商号遍布大江南北,以我们家掌柜的能力,这辣酱一旦开卖,生意的必定十分红火。
那些还没有拿到代理权限的大商号,必定能瞧清这里面的商机,到时候,只怕你们赵家的代理费也会因此水涨船高,远远不止如今的这个数了。”
说完,程锦川看着对面那瞪大眼的丫头,不要看就知道自己刚刚干的那事有多蠢。
但是看着她的目光渐渐改为崇拜,他心里为何会这般受用呢。
赵怡然觉得她得收回刚刚对对面这位程六爷的观感,看看人家行事多光明磊落,占了你的便宜还跟你说明白这里面的道理,怪不得生意能做的这般大,做事就是爽快。
其实刚刚程锦川说得这些道理,没人挑明她一时还想不到,他把上面的那层窗户纸揭破了,她也能想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其实任何货物都不怕人竞争,越竞争价格就会逐步上涨。
拍卖就是奉行的这个道理,大明朝虽是占地辽阔,却也是有限的,那些州府被人占了一处就少一处,剩下的越少,争抢的人就会有紧迫感,到时势必会抬高代理费,所谓价高者得。
她对程六爷的观感立马改观,不由目露敬佩的看了一眼程锦川,“不亏是万隆商号的人,这生意做得敞亮,实在让我敬佩。”
程锦川听到赵怡然的夸赞,自然感觉到其中的真诚,此刻只觉得犹如大夏天的喝了一杯凉茶,浑身上下都舒坦得不得了。
他微微挑了挑了眉,看在这丫头会说话的份上,他也不生她没想起他这件事的气了,毕竟她不知道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又如何会想到自己会寻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