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见陆树铮1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新奇兴奋之中又有一丝忐忑不安。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云珠从门缝里向外瞧瞧，门口静悄悄地不见有人走动，云珠悄声道：“时英，你认识这位陆处长吗？”
时英摇摇头道：“我一个人到北京求学，亲戚朋友大多在南边，哪里认识什么陆处长。”
云珠看看碧薇，碧薇也摇手道：“我也不认识。”云珠道：“这就怪了，这个陆处长又不认识我们，为什么这么给我们面子，直接让我们上他办公室来了？”
时英道：“我刚才也在琢磨这事。我猜测，他见我们三个女学生来警察厅，一时好奇，想留我们问一问罢了，别的原因，我也想不出来。”
云珠拍手道：“想不出来就别想了。趁现在没人，咱们看看这个陆处长的办公室，都有什么稀罕玩意儿。”说完蹑手蹑脚地走到硕大的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貔貅左看看，右瞧瞧。
碧薇急道：“云珠，你规矩点罢，有人进来撞见了可怎么办。”云珠道：“那个陆处长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看看有什么要紧。”说着放下手上的貔貅，又把玩起桌上的墨水瓶来。
云珠细细看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墨水瓶挺别致，我在别的地方没见过，八成是外国货。”说着把墨水瓶举起来，歪着头朝瓶底一看，只见上面刻着：“made in usa”，点头道：“果然是美国货。”
碧薇道：“云珠，你快放下吧，别弄洒了。”云珠不理会，放下墨水瓶，蹑手蹑脚走到书架前。书架很高，一直到屋顶，云珠踮起脚来，只管看最顶层都有什么书。这边的书架看完了，又轻手轻脚挪到对面墙的书架前，再细看一番，这才老老实实回到沙发上坐下。
时英悄声问道：“发现什么好东西了？”
云珠指着左边的书架道：“你们看，这排书架上全是英文书，有赫胥黎的《天演论》，还有孟德斯鸠的《法意》。”又指着另外一排书架道：“这排架子上，都是些四书五经，诗词歌赋。”
碧薇道：“看来这位陆处长，还真有点学问。”时英微笑道：“也不一定，很多做官的人，别看办公室摆了很多书，不过装门面罢了。”云珠拍手道：“时英，你说得对，这个陆处长，说不定是个赳赳武夫，还满脸大麻子。”碧薇忍不住噗嗤一笑。
三人在这陆处长的办公室里，你一言，我一语，悄声将这办公室的陈设议论了个遍，又把这陆处长的相貌为人猜测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中间有听差进来续了一回茶，等了快一个小时，三人从先前的兴奋忐忑变得不耐烦起来。
正等得心焦呢，外面一阵皮鞋声响，有人殷勤地说道：“陆处长，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三人不禁收敛容『色』，正襟危坐。
云珠一抬眼，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器宇轩昂地跨进门来，三人连忙站起来。
男子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挥手道：“三位姑娘不必客气，都坐下吧。”刚才那位王科员捧着一叠文件进来，谦恭地说道：“请陆处长签字，吴总监那儿急着要”。
男子从桌上拿起笔，目不斜视，哗啦啦签好字，丢在桌上，等候在一旁的王科员捧起桌上签好的文件，点头哈腰地出去了。
云珠在一旁冷眼看着，心想：“哼，这位陆处长，好大的架子。看来今天要白跑这一趟了”。
签完了字，男子打量着眼前坐着的三位局促不安的姑娘，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说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陆树铮，京师警察厅督察处处长，三位小姐久等了。”
一开口竟然如此客气，大大出乎云珠的意料，云珠忍不住向他打量了几眼，只见他长着一张国字脸，脸上不但没有大麻子，反而鼻梁高挺，面皮白净，颇有几分儒雅之气，就相貌而言，也算得上一个美男子。
时英是个爽朗女子，没有云珠的心思，清清嗓子答道：“陆处长愿意在百忙之中接见我们，实在是大出我们的意料，所以更应该将我们今天遇到的事情，清清楚楚地诉说一番。”
陆树铮道：“我今天出门时，见三位小姐站在辕门外，听守卫说是有案情报告，就将三位安排在办公室等候，办完事情之后急着赶了回来。这位小姐不必着急，你从头到尾，慢慢的说。”
陆树铮说这番话时，态度很是和蔼，让三人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时英于是将今天她们三人在旺儿胡同偶遇女子求救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番。
陆树铮听了时英的话，沉『吟』片刻，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沉声说道：“我是陆树铮，让你们巡长速来警察厅一趟，我有话问他。”
挂了电话，陆树铮道：“三位小姐路见不平，前来警察厅报案，值得褒奖。我把旺儿胡同的巡长找来，当面了解一下情况，三位小姐稍候片刻。”
陆树铮话音刚落，一个科员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登记簿，问道：“陆处长，报案人需不需要登记一下？”陆树铮道：“你拿过去，让三位小姐登记。”
科员捧着登记簿过来，碧薇连连摆手，低声说道：“我继母知道了，非找我麻烦不可。”时英道：“碧薇你别怕，咱们三个人，登记一个就够了。云珠，你家里有电话，联络起来方便些，就填你的吧。”云珠点点头，接过登记簿，将自己的姓名、电话、住址、年龄、学校一一填上。
科员拿着填好的登记簿，走到陆处长身边，弯腰将登记簿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地说道：“请陆处长过目。”陆处长拿起登记簿，挥手道：“你先出去吧。”科员应了一声是，轻手轻脚地掩上门出去了。陆树铮仔细看了看登记簿，问道：“三位都是高等师范的学生？”
云珠答道：“我们都是高等师范的学生。她们二位登记多有不便，就由我代劳了。”陆树铮道：“只要有一个人的电话，方便以后警察厅联络就可以了。”
正说着，一个科员进来报告：“陆处长，中二区的寇巡长来了。”科员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高大的胖子急匆匆地走进来，面向陆树铮，啪地一声立正敬礼，口中说道：“陆处长，属下来迟了，请处长斥责。”
陆树铮道：“寇巡长，有人向警察厅报案，旺儿胡同的巡警与人勾结，将已出济良所的女子，又转卖他人。”
寇巡长急得直瞪眼，一张黑脸涨得更红了，急忙分辨道：“陆处长，我对下面的巡警一向管得紧，请陆处长不要听信谣言，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陆树铮不紧不慢地说道：“寇巡长，你也不必急着分辨，是非经过，把当事人叫来一问就清楚了。”陆树铮转头向着云珠三人说道：“我现在就派三位警察和寇巡长一起到旺儿胡同，三位姑娘能否陪同走一趟，将刚才求救的女子一并带到警察厅来？”
时英站起来道：“我去！”云珠扯着时英的衣袖站起来，说道：“我也去。”碧薇见二人都去，生怕把自己一人留在这里，怯生生地说道：“那我和你们一起去。”
时英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自己去就够了。”云珠担心地说道：“你一个人去，我们怎么放心，还是我和碧薇陪你一起去吧。”时英笑道：“有警察厅的人在，怕什么。你就知道调皮，碧薇胆子小，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我一个人去吧，很快就回来。”
陆树铮道：“三位也不必都去，我看这位小姐沉着冷静，就让她去吧，你们二位在此等候。”陆处长发了话，云珠和碧薇只得点头。
陆树铮拨了一个电话，交代了一番，很快来了三个身材壮硕的警察，陆树铮沉声道：“交代你们的事情清楚了吗？”三人一个立正，敬礼道：“属下明白。”陆树铮挥手道：“我在这儿等着，速去速回。”三人齐声答道：“是!”时英向云珠和碧薇挥挥手，跟着寇巡长和三个警察去了。
现在诺大的办公室，就剩云珠和碧薇了。云珠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和男子独处一屋，更何况是一个陌生的男子。碧薇就更不必说了，低着头，羞得满脸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云珠觉得很是受窘，只管盯着桌上的电话发呆。忽然云珠想起了什么，开口道：“糟糕！糟糕！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