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愤然离席
最近几天,陆树铮忙得焦头烂额。东直门附近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轰动京师,新闻报道连篇累幅,一时人心惶惶。警察厅总监下令限期破案,陆树铮忙得昏天黑地,一连在办公室歇了三宿。
“铃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陆树铮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晚上十点,这个点来电话,莫非案情有进展?他一把抓起电话:“督察处”。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说话声:“陆老弟,我是王师长啊,找了你一整天,总算逮到你了!”
陆树铮无奈地笑笑:“大晚上的有何贵干?”王师长嘿嘿干笑了两声:“陆老弟,哥哥今天做个东,出来吃个夜宵如何?”陆树铮心中冷笑,要事在身,哪里有时间和你厮混!他一口回绝:“不必了,衙门里还有差事。”
王师长提高了嗓门:“是为了东直门那个案子吧?”陆树铮握着话筒,仰靠在椅背上:“案子通天了,连大总统都惊动了,早一天破案,早一天安心。”
王师长语带狡黠:“陆老弟啊,我手下几个兄弟和这个案子有点瓜葛,你要不要听听啊?”陆树铮破案心切,坐直了身体,握着话筒的手加大了力度:“你说。”
“咦,陆老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电话里说不清楚,出来哥哥慢慢跟你说。”王师长说道。陆树铮冷笑一声:“王师长,你带着兄弟们好好乐一乐,我挂了。”王师长急了:“别别别,真有线索,我他妈要是诓你,就是驴日的!”
陆树铮沉『吟』半晌,料定这个大老粗不敢骗自己:“在哪里?”王师长兴高采烈:“哈哈哈,这就对了嘛!金鱼胡同的松竹班,新来了几个小娼『妇』,咱们尝尝鲜。”
陆树铮眉头紧皱:“去那种地方干什么?”王师长道:“大半夜的,不逛胡同还能上哪儿?知道你不好这一口,过来坐坐,事情谈完了,哥哥一定放你走。”
陆树铮出了警察厅,开车直奔金鱼胡同。王师长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是交际甚广,消息向来灵通,说不定真有线索。
八大胡同的班子分为南派和北派。松竹班在南派里头名号很响,姑娘和娘姨们都是苏州来的,一口苏白又黏又软,甜死个人。房子布置得讲究,吃食又精致,京师的达官贵人趋之若鹜。
一个龟奴点头哈腰,殷勤地替陆树铮掀起帘子。王师长左右各拥一个佳人,正喝得忘乎所以,一屋子的酒气混合着脂粉气。“来来来,陆老弟,等你半天了。”
在座的一个女子见陆树铮相貌堂堂,年纪不大却是气度不凡,顿时心生好感。她一扭身站起来,一把捉住陆树铮的手,拉他到王师长旁边坐下。陆树铮轻轻把手抽了回来,女子把嘴一撇,『操』着苏白撒娇:“王师长,你这位朋友架子可大了,都不理人家咧!”
陆树铮不加理会,沉着脸一言不发。女子无法,悻悻然回到王师长身边坐下。王师长捏捏女子粉白的脸蛋:“他不疼你,爷疼你。”女子咯咯娇笑,趁势往王师长怀里扑,两人搂成一团。
陆树铮视而不见,正襟危坐:“王师长,说案子吧!”王师长正得趣,哪里肯放手,口中嘟囔道:“急什么,还没过瘾呢!”忙不迭地在女子身上上下其手。陆树铮站起来:“身上压着案子,陆某人实在没有心思寻欢作乐,告辞。”说罢捡起桌上的帽子,起身便走。
王师长一把扯住:“陆老弟火气不要这么大嘛!”若是换了别人这么不给面子,王师长早就一马鞭子抽过去了。但是听闻陆树铮马上要高升,今天又有求于他,这个脾气火爆的老粗不得不放低身段。
“这位爷,你们若是要谈事情,我们姐妹俩待会儿再来伺候。”在座的一个窑姐儿十分乖觉,朝另一个女子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显然是王师长事先交代过的。
陆树铮拉开一把椅子,摘下帽子扔在桌上,重新坐下来。王师长拍拍陆树铮的肩膀:“你看,人走了,咱们哥俩说正事。”陆树铮面『色』沉重:“东直门灭门惨案一出,人心惶惶,警察厅压力不小。”王师长『摸』『摸』下巴上的胡子茬,表情高深莫测:“我听说扶乩很灵,连大总统都信,要不要找个人来看看?”
陆树铮大失所望:“大晚上把我弄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破案要的是证据,你一个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人,还信这些神神道道?”
王师长大不以为然:“不光是我,你的顶头上司吴总监,昨天还在家里设了一个坛。”陆树铮不置可否,思索半晌,明白过来:“别拿案子当幌子了,有什么事情找我直说。”
“哈哈哈,我就知道瞒不过陆老弟你。不过哥哥我可不是诚心的,我要不扯这个慌,老弟你能来吗,是不是啊?”王师长满脸油光,笑得脸上的肥肉直抖。
都是场面上的人,陆树铮也不好发作,耐着『性』子等王师长说话。王师长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一口喝干,擦擦嘴皮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哥哥我就直说了。上次我们在前门大街的徽张黄吃饭,在座的一个妞,哎,就是你替她谋差事的那位。”说到这儿忽然停住不说了,怪笑着看着陆树铮。
陆树铮心头一紧,表面上不动声『色』:“王师长是个痛快人,说话何必剩半截?”王师长拍拍大腿:“好,痛快,那个女学生,在哪个学堂念书?”陆树铮顿时明白了:“怎么,看上人家了?”
“不瞒老弟你,自从上次见了她一面,老哥我茶不思,饭不想,只要一想到她,心中就跟猫挠似的,痒痒得紧!”王师长一副害了单相思的模样。
陆树铮冷冷一笑:“这位小姐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你少打人家的主意。”王师长从兜里『摸』出一支雪茄,擦洋火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哥哥以前确实荒唐,若是她肯跟我,我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一心一意只对她好,房子车子票子,要什么给什么。”
军阀的德『性』陆树铮再清楚不过。只要看上的女子,千方百计弄到手,等新鲜劲过去了,弃之如敝履。他压着火气,即便是不相识的女子,他陆树铮也不干这种牵线搭桥的勾当,更何况是云珠的同学!
陆树铮脸上阴云密闭,腾地站起来,差点带翻了椅子。王师长吓了一跳:“老弟,火气怎么这么大,该找个窑姐儿去去火啦!”
陆树铮根本不理会,推门而出,王师长目瞪口呆,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