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苏公子一见倾心

姜太太见云珠回屋了，低声对薛太太道：“年轻人不作兴看戏的，我看还是上跳舞场好。”薛太太思忖半晌，说道：“总得寻个由头，不然云珠不肯去。”

姜太太笑道：“这好办。你还记得淑芬吗？”薛太太道：“当然记得。她不是和先生出洋了吗？”

姜太太道：“小两口前两天从德国回来了，邀请我去北京饭店跳舞呢！”薛太太喜道：“这使得。云珠和淑芬小时候可要好了，淑芬结了婚要出洋，云珠还大哭了一场呢！”

姜太太拍着膝盖道：“可不是！听说那个苏公子，也是喜欢上跳舞场的，和你们云珠一样，洋派着呢！”

当下两人细细谋划一番，约定了时间，姜太太满意而去。

薛太太暗地里开始做准备，关系到云珠的终身大事，她可不敢大意，使尽浑身解数，力求桩桩件件都妥妥帖帖。

这一天云珠放学回到家，刚跨进客厅的门，就瞧见桌子上搁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玻璃盒子。她走近一看，盒面上用金『色』的缎带系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红绸子铺的底，绸面上静静地躺着一双银灰『色』的跳舞鞋。

正当妙龄的少女，自然是极爱美的，这样一双精致的鞋摆在面前，云珠忍不住解开蝴蝶结，揭开盒盖，把鞋子拿出来细细端详。鞋口镶嵌了一圈水钻，鞋面上落着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蝴蝶的两只眼睛，却是两颗雪白的珍珠。云珠忍不住想象着，若是自己穿上这一双鞋徜徉在舞池中，两只蝴蝶随着舞步翩翩起舞，四只亮晶晶的小眼睛间或一闪，该有多么『迷』人！

薛太太笑『吟』『吟』地问道：“喜欢吗？”云珠又惊又喜：“给我买的？”

薛太太嗔怪道：“除了你还有谁？快穿上试试。”云珠急忙脱下脚上的印度绸缎子鞋，伸脚一试，严丝合缝，真是好看极了！

薛太太满意地点点头。云珠道：“妈，好看是好看，但我又不去跳舞，平时又穿不着，岂不是可惜！”

薛太太道：“以前没去，咱们现在去。淑芬回来了，邀请我们去北京饭店跳舞。”真的？淑芬姐回来了？“云珠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瞧你这个样子，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薛太太戳着云珠的额头，轻声数落道。

云珠道：“淑芬姐去德国的时候，我才十五岁，三年没见她了，我当然高兴呀！”薛太太趁机说道：“所以啊，人家邀请我们去跳舞，我们务必赏光，才对得起以前的情分。”

“可是干嘛要去跳舞场，找个地方吃顿饭，坐着说说话不好么？”云珠总觉得到跳舞场去透着奇怪。

薛太太道：“淑芬在德国呆了三年，自然习惯了外国规矩。”云珠点点头道：“那倒也是，外国人喜欢在跳舞场上交际。不过……妈，我不太想去。”陆树铮带来的阴影还盘旋在云珠脑海里，她不太想出门见人。

薛太太也不急，吩咐小翠道：“把我给小姐准备的衣服拿出来。”顷刻间，小翠捧着一件天蓝『色』绸缎的长裙交到云珠手里。云珠拿起来一比，裙子齐平膝盖，下摆挑着蓝『色』的小花，四周边沿镶嵌了亮晶晶的水钻，真是好看极了！

小翠笑道：“小姐，这是太太给您订做的，您快上身试试，不合适的话再叫裁缝来改。”云珠问道：“妈，这是为跳舞准备的衣服吗？”薛太太道：“当然。没有合适的行头，怎么好到跳舞场去？”

虽然云珠心中不太情愿去跳舞，但是还是抵挡不了漂亮衣服的诱『惑』，再加上小翠在一旁极力的夸赞，于是决定先试试衣服再说。

这一试，可把薛太太和小翠看得呆了。云珠穿着长裙，脚上配着白『色』的长丝袜，显出纤细的小腿，脚上踏着银灰『色』的镶钻跳舞鞋，真真是明艳不可方物！

薛太太得意极了：“这么漂亮的一身衣服，不穿到跳舞场去，岂不是可惜了？”云珠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笑了，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道：“看在漂亮衣服的份上，我就去一趟吧！”

到了约定的这一天晚上，薛家早早吃了晚饭，在汽车行雇了一辆轿车，直奔北京饭店而去。淑芬和丈夫早就等在跳舞场里，彼此见面，分外亲热，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

云珠随意拣了一个面对舞厅中间的座位坐下，一会儿音乐声响起，男男女女牵手步入舞池。云珠还是第一次到跳舞场来，左顾右盼，正在自得其乐，忽然淑芬领着一个年青男子过来：“云珠，这是苏公子，刚从英国留学回来的。”云珠定睛一看，眼前的苏公子穿着一身白『色』西服，衣服穿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服贴，梳着一个光滑的大背头，正歪着头对自己笑。

云珠报以浅浅的微笑。这时淑芬的先生走过来，拉着淑芬去跳舞，淑芬歉然道：“你们先聊一聊，苏公子，好好陪着云珠小姐。”苏公子微微一鞠躬，笑道：“十分乐意。”

苏公子在云珠旁边的座位坐下，将手一挥，饭店里的西崽走过来，苏公子低低地说了几句英语，西崽领命而去。云珠看苏公子如此熟练，笑道：”看来苏公子经常来。“

苏公子笑而不答。他出了几年洋，眼界很高，平常小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可是今天一见云珠，竟然有一见倾心之感。

云珠见他定定地瞧着自己，心中十分不快，可是碍于初次见面，也不好说什么。苏公子开口道：”薛小姐是学英文的，想必十分了解外国的风俗，外国男子可以当面称赞女子的美貌，所以我要说，你真美！“

云珠眼睛看着场中的一个跳舞的女子，笑道：”我算什么，那位小姐才叫美呢！“苏公子顺着云珠的眼睛看过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穿着金黄『色』的西洋裙子，领口差不多开到腰际，『露』着雪白的后背，和一个男子搂抱在一起，正在舞池里翩翩起舞。

苏公子笑道：”美丽是美丽，放『荡』也就太放『荡』了“。见苏公子如此刻薄人，云珠禁不住皱了皱眉，正要出言反驳，苏公子道：”薛小姐，恕我说句实话，在你面前，再漂亮的女子也会黯然失『色』。“

一个人的『性』情就是这样，常和放『荡』的女子在一起，见了端庄些的，便觉聪明可喜。何况云珠本来就很美，落落大方地坐在那里，实在让苏公子感到惊艳，所以他刚才那番话，也不全是恭维。

这时西崽端来一个玻璃杯，杯子里泡着两片柠檬，还在咕咚咕咚地冒着气泡。苏公子将杯子轻轻地放在云珠面前，笑道：”薛小姐，这是苏打水，你看看喝不喝得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