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有刀自避】
林知梁看着那条微信, 心里其实并不意外他会主动发来消息, 但还是不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眼睛一弯,毛绒绒的黑色睫毛遮下来, 笑容又轻又甜。
晾了大少爷两天啊。
说实在的,在知梁心里,他会忍不住来找她的日子应该过更久些, 就是说她以为这个冷淡的时间会更长点, 她心里的底线是一个礼拜。
可她转念一想,梁岂别其实不是一个特别会忍耐的人, 他天生的身份让他根本不需要做出这种行为,他不忍受不喜欢的东西靠近, 也不忍受想要的东西远离。
打动一个男人起初要吸引他, 但只有吸引当然不够,靠近他也要远离他——已经习惯了每天都出现的人忽然不出现了, 这虽然是简单的做法, 但几乎所有人都不能免俗的在意。
有些存在感是在远离以后才凸显出来的。
林知梁不给他发微信了,所以他就只能发过来啊。
她看着手机出了神,忽然被身边的人捅了一下胳膊, “班长干嘛呢?对着手机发什么呆啊, 学委过圈到你啦!谁再低头都没收手机啊!”
知梁猛地抬起头, 不着痕迹的把手机屏幕关掉又顺势拿起桌上的酒杯, 一瞬间便换上了标准的老师家长最爱的乖巧笑容, “学委辛苦了, 该是我敬你的,平时我要是溜了,班里临时有事就都落在你身上,一直麻烦你了,大恩不言谢。”
学委腼腆的笑,跟她对碰了杯,“都是工作,哪儿分什么你的我的,怎么说你也比我辛苦多了。”
毕业季其实挺伤感的,大学里同学都是来自天南海北,这时候一散,再见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所以最后这顿聚餐大家伙都带着尽兴而归的意思,席间气氛热闹的要命,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来。
班里的席面上,大家首先要敬酒的是导员,其次就是林知梁了,她平时老宠着这帮人,所以各个都跟她耍赖要灌她,知梁是来之前吃了解酒药来的。
饭吃到了一半,气氛正是白热化的时候,林知梁手边的手机响起来了,她的手机开的声音不大,桌上玩疯了的同学们都没注意她拿起了手机。
是没收到微信回复的那个人把电话打来了。
事不过三,知梁相信大少爷的耐性不会多过三了,这次她要是还不接,他没准儿要发疯了。
她低下头接起电话,“喂?”
“嘶——你旁边干嘛呢,这么乱!”
知梁堵着一边耳朵才能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她凑近手机收音口说:“班里聚会呢,在外面吃饭。”
“嗯。”
知梁拧了拧眉,“怎么了,找我有事吗?”她把椅子朝后拖,站起来悄悄钻出了包厢门外,顿时耳边一阵清净。
梁岂别压低着声音饱含怒意,“找你有事?我找你几回了你还知道接电话!”
可不是么,在大少爷这儿就没有一个电话找不着的人,有也都凉了,连电话带微信还找不着的人,除了叶家荟就一个林知梁了。
知梁被冲的耳根子一阵热,她挠了一下耳朵,小声说:“我们班里聚会实在太乱了,听不到电话声音。”
“两个小时之前就开始聚会了?那会儿我打的电话你也听不见?微信也看不见?”
“……”
梁岂别扯起嘴角冷冷的挤出话来,“林知梁,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是躲起我来了。”
“……我以为那天我们已经说清楚了,你不是让我走吗?”
“我让你走我让你不接电话了吗?!你就不听话吧!让你干什么你不干,不让干的你全干了!”
“……”知梁摸着耳朵求饶:“我这不是接了么,你是有什么事么,要有事就说吧。”
梁岂别沉声道:“报地址,我去接你。”
岂少爷这一张嘴没头没尾的跟个绑架犯似的,说话这猛劲儿让人下意识尾巴骨一寒就想避其锋芒。
况且林知梁真走不开,好不容易跟班里人吃个饭,还有老师在呢,这时候要是先溜就太不够意思了。
“不行,我今晚走不开,班里同学跟老师都在呢,吃完饭我得把老师送走,同学们也看着他们都安全回去才行。”
她这一张口就是拒绝,电话那边梁岂别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梁岂别没说话,电话里只剩他山雨欲来的呼吸声,旁边包厢的门又开了,有同学见知梁老不回去出来找来了,她便压低了声音快速对着手机说了一句:“你要是有事需要人陪同的话就先找下别的女孩吧,我真有事去不了。”
说完就挂了。
这句话可是捅了马蜂窝,梁岂别在听到电话挂断的嘟那一声时,手机就被他喂了墙角成了一堆碎片。
其实知梁知道说了最后那句话巨龙肯定要喷火,可这前边有人催后边有人赶,事一多人容易不冷静,而且她确实也有点赌气的意思。
跑出来找知梁的男生说:“班长你嘛呢,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他们以为你被人堵了呢,还让我来救你。”
知梁笑道:“我刚才接了个电话,没事,你先回去吧,我去下卫生间马上就回去。”
“不用我陪你吧?”
“不用,我没喝多少酒,你先进去,我马上来。”
小伙子钻回包厢里去了,林知梁就去了前台跟人结了账。
今晚吃饭这地方是知梁特意找的中档饭店,环境好,物美价廉,花销总共一千出头。虽然说是今晚全部同学一起请老师吃饭,但知梁也不会让他们再分摊就是了,也没多少钱。
其实虽然学校里对林知梁有非议的人多了去,但国画班里的人大部分都很向着她,她班长当得挺负责任,人瘦巴巴的一个,却把同学们都照顾的很好,每年都带他们出去吃两回好吃的,有时候还自己烧烤,要么圣诞节订火鸡之类的。
结完了账林知梁就回到了包厢中,继续跟同学吃饭。
可过了没多久,刘斌的电话又打来了。
“小姐姐,你忙什么呢,这喝酒呢你不来我们能喝好么,快过来,利索点,我让人去接你啊。”
知梁忙回绝他:“不用了,我这边有事走不开,抱歉啊,今晚你们好好玩,下次咱们再聚。”
刘斌脸上那层淡定顿时撕了,牙疼的说:“我说大姐,刚才阿岂给你打电话你说什么了?他现在那脸黑的能滴墨汁了,你赶紧来救场吧,本来这两天他就火大,现在彻底狂暴了,我怕再找不着你他该吃人了。”
听说他这两天都火大,林知梁都没来得及有点小得意,一想梁岂别发火那场面又忍不住寒了一下尾巴尖。
刘斌急于抓她顶缸,快双手合十对她拜拜了,“您手边有什么事都先放放啊,体恤一下咱们哥几个,赶紧来给他顺顺毛吧。”
梁岂别人是她惹火了的,让别人跟着遭殃就没必要了。知梁无意识的捏了两下耳垂,最终道:“那这样吧,地址你发给我,我把这边的事弄完了就赶过去。”
好在班里聚会一般不会玩到太晚,而且他们出来的早,又过了四十来分钟场就散了,除了几个男人又私约出去玩了,其余的同学都回了宿舍。
把辅导员也送上车以后,林知梁便打车赶去了刘斌发的那个地址那里。
结果到了地方之后刘斌的电话反而打不通了。
林知梁试着打了梁岂别的电话,这位干脆是关机。
她站在一家私人会所面前一时有点茫然,心道三番五次的催她过来就为了放她鸽子?
打了两个电话刘斌没接,知梁便上了台阶,打算进去溜一圈找找看。
然而推开了门便觉得有点不对,这种高端消费场所门口不应该没有招待的侍应生。
又往里面走了两步,发现不止没有侍应生,这里面根本没有宾客,应该是装修好了还没正式开张。
忽然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嘈杂声响,似乎又酒瓶子摔碎的声音,知梁寻声走过去,拐弯到了里面一间小厅,将大门推开,里面的嘈杂声顿时就传出来了。
这应该是个旁厅,并不算小,装修非常奢华,当中只摆了一张大圆桌——现在这张圆桌已经歪在地上了。
里面一群人你来我往的厮打。
打架的人虽然不太多,但全乱糟糟的打在一块,满是拳拳到肉的声音,酒瓶子碎了一地,知梁拧着眉看了一圈,但里面太乱,一时看不出梁岂别他们在没在里面。
这时候有个男的被人推搡了出来,踉跄两步站稳,一抬头发现正是刘斌。
刘斌也看见了她,大步跨出了门奔她来了,气喘吁吁的抹了下嘴角。
知梁:“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打起架来了?”
刘斌狠狠的呸了口血沫,咒骂道:“妈的,姓康的小瘪三太不是东西,阿岂跟梁捷要用这地儿办公会,今天本来是来试菜的,结果姓康的白眼狼当场坐地起价!妈的不看看这地儿当初是谁投的资!不干就拉到,都他妈砸了别开了!”
知梁被他喷了一脸血沫子,还没说句话,里面一男的看见了他们在门外,顿时指着刘斌来了,“艹你丫是不是叫人呢!”
刘斌一转头把他堵回去了:“我叫你妈.逼!!”
里面乱成一团,知梁差点报警了,但这帮人多身份复杂,尤其是梁岂别,被警察带走了后边太麻烦。
后来她发现这些人打归打,但不动小姑娘。
大小伙子都上去干仗了,倒是几个小姑娘在旁边缩着,想拦架,结果谁也不敢上,蹲在柜子旁边也没人动她们。
知梁当即就溜着墙根进去了。
然后终于看到了梁岂别。
男人身材高大,本应该是很显眼的,但他在最里面,正弯着腰把一个人摁在地上打。
他身上连T恤都没撕半个口子,弯下腰露出了一截紧实的腹部,手腕上的菩提沾了血。
腰上卡着条宽腰带,穿着墨绿色工装裤的腿被地上那人死死抱住,却稳稳的立在地上,下盘丝毫不被撼动。
眼瞅着这架打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场,梁岂别这里稳占上风,知梁便想过去先拉住他,让他叫停。
然而这时候,知梁忽见一人眼仁转了一圈,冲着梁岂别身后的置物架去了。
那置物架与人同高,上面摆着些瓶瓶罐罐的摆件,这些不打紧,可那是个纯实木的,重量可观。
那人从侧面抄到架子旁,用一截弯曲的椅子把手勾住了架子底端,顷刻间那架子便朝梁岂别身后砸过去。
架子顶端支棱着的直角正对着他后脑。
那瞬间知梁一脚深一脚浅的步子顿时踩实冲了过去。
下一秒,梁岂别忽然被人一把推了出去,他踩着姓康的奔出去两步才站稳,一回头,就见一米宽的置物架倒在地上,一个细瘦的姑娘从后背开始被埋在下头。
那女孩只露出穿着白短袖的肩头,脸完全被头发挡住,但梁岂别看一眼就知道那是林知梁。
“我艹!!”
他掐着琵琶骨把姓康的从地上拎起来,手臂肌肉暴起,瞬间全部青筋浮现,一把将他砸到了一旁的墙上。
他们这班少爷打架下手都狠,但都不是亡命之徒,偏偏还留着度,都挺默契的不抄片刀跟碎了的酒瓶子,拳拳到肉目标打个骨折就够出气了。
但“轰”的一声,一姑娘被架子砸在底下,他们顿时全停了。
梁岂别一步跨过去单手撑起架子,另外一只手就要去抱她,架子顿时被梁捷和张凡铭他们七手八脚的撑了起来。
梁岂别把知梁从地上捞起来打横抱住,二话不说转身大步朝外走。
张凡铭怒瞪着满场人,“让我知道哪个孙子下的黑手,那两条胳膊齐根剁了!”
一溜人跟着出去了,剩下那波傻了眼,七歪八斜的愣在了厅里。
梁捷迅速开车上了路,梁岂别抱着林知梁坐在后排。
知梁总想蜷缩起身子,梁岂别怕她肋骨有伤,抻着她不让她弯腰,干脆就把她抱在腿上坐着,让她趴在他的肩头。
这样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喷在他的后颈。
车里一阵沉默,没人有心情说话,梁捷快把车开成了飞机。
这时候梁岂别脖子一痒,他一低头,看到一滴血顺着他的后颈滑了下来,滴在了林知梁灰色的百褶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