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悲寂

楚烨一招‘巨阙指’击碎剑芒，反手护住疯尼，倒不是他有多想出头，只是此刻他也顾不上许多，见到疯尼要遭毒手，自己下意识的就冲过来救人，回头看到小为羽既感激又担心的眼神，楚烨心头一阵苦笑，心道“早死一会晚死一会的事，就当做善事了吧。”　叶三长老一眼就认出了楚烨，虽然他一时没想明白为什么罗阳公主的护卫会和普渡在一起，但他很乐意顺便杀了这个讨厌至极的小子。　楚烨刚要护着疯尼返身回到金钟范围内，又有无数绿芒袭来，阻住去路。正是叶三长老在维持阵法的前提下，调动所有剩余的能量，想要先灭杀楚烨。　.......　官道不远处的一处密林中，数个人影隐身在阴影之中，冷冷的盯着那巨大的碧绿剑阵。为首的一人身穿黑金色锦服，面色深沉，负手而立。正是当日在密室言语挑衅楚母的扶诸。身旁有一黑衣女子，蒙着面纱，额头上有一朵红色菊花，一身寒气若隐若现，正是楚母。看两人的样子丝毫没有当日发生冲突的痕迹，其他几个黑衣人身材各异，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血腥之气，明显刚刚与人有过搏杀。　“想不到这六剑的山庄的几条老狗有这么大的能耐，看来普渡要死在这里了。”夫诸的说道。　“哼，那你还不出手？难道要等你主人的计划破产不成？”楚母抱着肩膀言语间颇有讥讽之意，任由体内炁息外漏，一层一层蓝色光华带着寒气肆意飞舞。　夫诸眯起眼睛瞅了一眼楚母，楚母也畏惧，迎着瞪了回去。僵持了片刻，反倒是夫诸先轻叹了一声，说道“严格的说，那也是你的主人。没想到三绝丹还有这功效，你人都快死了，反而让你修为几乎回到了巅峰之时，看你这炁劲外漏的样子，恐怕也没几个时辰好活了，这就叫回光返照吧。”　见到楚母眼神忽然暗淡了一下，夫诸心头也是一震，整理了下心绪，轻咳了一声，道“这剑阵气势滔天，布阵的几个人浑身青光缠绕，一定有十分厉害阵法保护，我等轻易出手，暴露身份不说，恐怕还会被阵法攻击。”说到这，夫诸扫视了下众人，见众人没有异议，继续道“看来只能等他们都得两败俱伤，收阵之后，我们再出手擒下叶问天等人，拿他们给卧禅寺做文章了，那样虽然效果会大打折扣，但也算为主人达成了目的。”　众人点头称是，楚母也懒得再跟夫诸说什么。她现在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可活，纵然由于药效激发了近乎巅峰的实力，又有何用。现在她心里只想着想要再见上楚烨一面。　也不知道楚烨今后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也不知道让楚烨去天机阁，到底是对是错。　夫诸等人隐身之处距离剑阵还有些距离，能够看到大概战况，但对阵内状况，却是看不真切。　小为羽身处阵中，可是眼睁睁的看着楚烨正被万剑穿身，虽然叶三长老还需要维持大阵，但二人修为差距太大，叶三长老一心二用，把护卫自己的能量调动了十之八九，聚出无数剑芒，不断的在楚烨身上刺进穿出。起初楚烨还能勉强抵抗，但这会儿已经浑身浴血，眼看支撑不住了。　叶三长老狂笑道“小子，我看你资质不错，有心收你为徒，怎么样？你若是跪下叫我一声好听的，我就考虑放过你。”　楚烨倒也倔强，心道，这大阵就是要对自己一行人斩尽杀绝的，怎么可能放过自己。任凭叶三怎么折磨，吭都不吭一声。运起全身炁劲，守住心脉，等着机会绝地反击。　“老三，别玩了，快快催动阵法，以免夜长梦多！”叶问天一句低喝，随后加大了力气催动阵法，只见空中的碧绿色六芒星下降的速度又是快了几分。　叶三长老不敢怠慢，看向楚烨，冷哼了一声，只见无数剑芒略一停顿，凝聚而成数柄绿色光剑，准备刺向楚烨。　楚烨趁这一瞬间，愤然一指‘巨阙’刺向叶三长老，反手一挥，竟然是将身边的疯尼抛回了人群。射向叶三长老的‘巨阙指’，并没有像普渡射出的念珠一般没入巨剑虚影之内，而是在即将碰到巨剑虚影之时就自行爆开，震得虚影外侧光晕一阵摇曳。小小的爆炸也唬得叶三长老一个激灵，他现在防护力量大减，真怕在这小小的楚烨身上阴沟翻船。　见没什么事，叶三长老心下才一松，看了看掉头就往回跑的楚烨，恼羞成怒，心念一动，绿色光剑射向楚烨。楚烨勉强躲闪，还是被一道绿色光剑自后腰向前胸，穿了个三指宽的透明窟窿。　随着楚烨鲜血飞溅，颓然倒地，小为羽不顾几位师姐的拦阻，飞扑向前。只见小为羽额头上浮现出一道符文，赤橙蓝绿青蓝紫七彩轮番闪动，一道七彩光盾浮现在小为羽上方，牢牢护住小为羽与楚烨，任凭绿色光剑冲击，光盾纹丝不动。　楚烨捂着伤口，看着小为羽身后的光盾，刚要询问，却一口鲜血呛了上来，“哇”的一声，喷了一地鲜血。小为羽仿佛不知道自己额头有什么异动似的，只是想来抢救楚烨，见楚烨吐血，一边从手中涌出阵阵七彩光华流向楚烨伤口，一边大声疾呼“楚烨哥哥，你别死~你别死~”悲伤焦急之音趁着夜色，传出好远。　.....　本来在旁边抱着肩膀似乎要睡着的楚母突然睁大了双眼。小为羽的声音清晰真切，其余几个黑衣人也都注意到了阵中的异动，想来是阵中之人开始支持不住了。　夫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身旁一道清丽身影射向巨大剑阵之中。夫诸一愣，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空中只留下一句清脆的低语“这么多年，谢谢了。”　夫诸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人早已不在，只有淡淡冰凉留在空中，那感觉就如同孩提年代初见她时，稚嫩的她嘟着嘴，用尽全力，才凝结出的那一点点冰晶。　看着楚母远去的身影，夫诸安耐住了数次想要出手的冲动，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示意其他人也不要妄动，底底的叹了一声，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声音说道“若站在这里的是他，应当会毫不迟疑的跟你前去吧，看来你当年，终究是没选错。”　楚母越逼近剑阵越看得真切，当楚母看到楚烨正躺在那里浑身浴血的时候，一身寒气陡然大盛，额间红色菊花鲜红欲滴，手中掐诀，一柄巨大冰刺直接射向阵法最薄弱的叶三长老。　叶三长老本就有伤在身，此刻又太过托大，用来防守背部的能量不堪一击，等他发现楚母时为时已晚，被巨大的冰刺直接从后背插入，活生生的挑起了七尺来高。　楚母全力一击将叶三长老打的不知死活，也不再理会叶三，心心念着要看楚烨，但奈何大阵阻隔，聚气寒芒几次冲击都没能破阵而入，只能看着楚烨躺在小为羽怀着。　随着小为羽手中七彩光华涌入楚烨的伤口，一股奇异之感自伤口传来，楚烨甚至能感到血肉在一丝一寸的疯狂生长，仅仅数息，楚烨胸前的伤口就已经愈合。楚烨正在惊异，就看到小为羽脸上惨白，额头七彩符文也暗淡下去。　楚烨赶紧扶住小为羽，只见小为羽勉强的喘着粗气，看着楚烨傻傻的笑着道“烨哥哥，你没事就好，刚才吓死我了。”楚烨虽然好奇小为羽那股奇异的能量，但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只是轻轻的拍着小为羽的肩膀，劝慰道“没事，我没事。”　剑阵一角受损，其余五位庄主如遭雷击，全部大口大口咳出血来，主阵的叶问天眼眶通红，一恨那三弟不堪大用，二恨那莫名闯来的黑衣人。　只见叶问天咬破食指，伸手将血抹在身前漂浮的飞剑身上，只见飞剑身上青光一阵大盛，原本有些摇曳的剑阵稳定下来，紧接着一道碧绿色光芒自空中六芒星中直射向楚母。　楚母眼看着楚烨转危为安，心中刚感到宽慰，绿色光芒就直射在楚母身上，巨大的能量一瞬间就把楚母的面纱击得粉碎。楚母整个人也悬浮在光芒之中，身上寸寸龟裂。但楚母整个人似乎感受不到痛苦一般，只是笑盈盈的看着楚烨的方向。　光芒落下的一瞬间，楚烨也猛然抬头，看到那面纱散去，看到那熟悉的脸庞被绿色的光芒吞噬，楚烨的世界安静了，那是他相依为命的母亲，那个每天絮叨他，但毫无保留爱着他的母亲，但眼前是什么？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会在这里！？死的哪怕是自己也好啊！　此时楚母眉心的红色菊花也渐渐开放，无数红丝随着绽放从额头扩散向整个脸庞。但楚母依旧毫不在意，临死前还能看到楚烨，仿佛就是上天给她最好的结局了。　身体寸寸破碎的痛楚不算什么，这么多年自己身受离心锥的伤痛折磨，这点痛楚早已习惯。可是看着楚烨那悲伤的目光，楚母一阵阵心疼，这孩子不管是修行者也好，是一个普通人也好，他都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而已。以后他会遇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没有自己在身边看着他，教他，护着他，他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在光芒中楚母只剩下半副身躯，似乎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楚母几乎要破碎的脸，欣慰的看了眼楚烨身旁的小为羽，嘴巴动了动，但没人听到任何声音，随后就渐渐消散在光芒之中。　只有楚烨知道母亲最后说的话，那嘴明明再说，“臭小子！”　“昂~~昂~~娘~昂~~”一声凄厉的哀嚎，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