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拜金女
车内的广播告一段落。
车窗被人敲响, 许蘩抬了抬墨镜,打开车门,外面是个五十岁的男人,一看就是在这旮旯胡同迷路了。
“知道明华酒店怎么去吗?”男人看着这两破烂的黑车问, 看他穿着不太随意。
许蘩拨了拨墨镜,问:“你想去?一百三哦先生。”
那人一听, 吃惊道:“一百三?这……你是不是当我第一次来这里, 哪有这样要价的,出租车起步价算也不过四十多块钱。”
“那你找出租车呗, 上我的车,我开价, 坐不坐是你的事情。”许蘩撑着脸,墨镜下的眼睛透着慵懒的意味,她没有直接关门赶人, 这地方就是个黄牛黑车集合地, 晚上拉上的人不多, 但是能挣到点小钱。
那男人盯着自己的手机, 胳膊下压着公文包, 犹豫了会儿,开门坐进去,塞给她一百多块, 不耐烦说:“去吧, 去吧, 速度快点, 我敢时间。”
“没问题。”她接过钱,坐稳身子,拉上安全带,发动引擎,从漆黑的角落开出去。
明华酒店在市里,上高架需要一个多小时路程,许蘩这次开车可算上了心,夜间的风吹过她精致的脸,佛乱她的短发。
坐在后面的男人透过镜面打量她一眼,“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要价这么狠,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宰。”
“叔叔,这地方鸟不拉屎鸡不生蛋,你能遇到一辆车送你已经是烧高香了,要不然半夜只能睡马路。”
“你在那里是不是等着别人上钩,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个好人家的女的。”
许蘩不在意的扯了扯嘴角,不跟他闲聊,看着前面下坡隧道,踩下油门加快速度。
一晚上,她只拉三人,第二天还有工作等着忙,时间停止在1点,她就回家睡觉。
而此时已经11点半。
“我今天约了自己的学生,那个孩子跟你差不多大,脾气太倔,让他回来帮我上节课,三跪九叩还不一定同意。”
男人没事就开始闲聊起来。
许蘩无声的看着夜空,五年的时间,真把她的锐气全磨出来了,以前的那个温软听话的许蘩,貌似只能存在记忆里,成为一道苍白的风景。
手机这时候突然响起,她开车不方便接通,任由那铃声在深夜乱震。
男人扭头看她,“你电话,不接啊?”
“跟你没关系。”
“你这脾气真是太像我的学生了,还在念书啊?”
许蘩漫不经心的说:“念书有什么用,还不是出来打工。”
“话不能这样讲死,书念到肚子里,那是你的东西,在社会上走,没有点本事是干不了什么的。”
“不念了,学校太垃圾。”她冷笑一声。
男人笑说:“再垃圾也是个大学,你现在念大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真是任性。”
这话还真是比她舅妈都啰嗦,许蘩听得心里很不爽。
“小姑娘能借个手机用用?我要通知我的学生来接我,手机没电了,到时候可能会耽误一些事情。”
许蘩通过镜面看向后面的那人,捣鼓着自己的手机,怎么看他怎么不爽来。
她从抽屉里把自己的手机丢到后面,“拿去吧,超过一分钟,付我五块钱。”
男人手还没接稳,抖了一下,脸色不太好:“你怎么三句不离钱啊,刚才不是付了吗?”
“那是车费,这是话费,你最好打电话快一点。”她友情提示。
中年男人一听,险些没被气死,三十年的授课生涯,总算让他在国内大开眼界。
今天算他走了霉运,遇到这么个拜金女,专讹人呢!
“喂,小时啊,是我,你在哪里到了没有,啊,手机是我向别人借的,老师来的不凑巧,手机没电了,路也找歪了,没事你不用来接我,我很快就到明华酒店。嗯对,你在那儿等我就行。”
一通电话煲完后,金河棕把手机递给她,什么也没说丢了五块钱打发她,“给你给你。”
许蘩低头看了下时间,把那五块钱扔回去。
“做什么呢,你不是说五块钱吗?”
许蘩:“还差三秒一分钟,拿回去吧。”
“哟,挺守时的。”
听得出中年男人的嘲讽,然而她还是闭了嘴,专心开车。
中年男人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说:“这都十年了,我一回来才发现T市变化这么大了,哎。”
过了半个小时。
许蘩按时把他送到明华酒店外,朝他摆了摆手,说:“叔叔,我已经把你送来了,没事先走了。”
“诶诶,等等。”
“还有事?”
“小姑娘,你吃饭了没有?”金河棕跟她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是为人师表,作为大学教授,他依旧保持着自身素质与风度,总不能跟这个小年轻较劲。
许蘩古怪的瞅着他,那眼神实属不善。
金河棕看她开车也不容易,说:“没吃饭,下来一起吃个饭吧。当我请。”
许蘩没想到他会说这话,墨镜拨开一个弧度,往下拉了一段,露出那双黑熊猫大眼,问:“你这人还真有意思,觉得我好泡是不是,也不看看自己老的掉骨头了,真当老子吃素长大的?”
“?啥?泡啥?”金河棕猛的摁住自己的胸口,没被她一席话给气晕了,呼吸都重了许多,
突然有点庆幸家中没个女儿,就这臭脾气,早晚会被气死。
“你当我金河棕什么人,不知好歹的丫头!”
许蘩抿了抿唇,心想这人也许真不坏人,她重新把墨镜戴上,朝他抬了抬头,“谢了叔叔,你快进去吧,别让你学生久等,我还有事,拜拜。”
说完也不给他说话的空闲,车一溜烟飞出去了。
金河棕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气,无奈的笑了几声,“年轻人就是不一样,使不完的劲儿,开车直飞三里外。”
他转身往灯光明耀的大厅走去,那里站了两个男人,看见他那刻,上前迎接,“老师,你可来了,还以为你迷路了。”
金河棕摇了摇头,说:“我还真迷路了,遇到了讹人的丫头,还把我当色老头了。”
章骅笑的眼尾直颤,“T市的姑娘不比国外,谨慎的很。你说是不是啊,时生。”
站在旁边的男人身材修长,正在解衣扣,听到对方调侃,略略一笑,想起什么似的,淡淡的:“差不多吧。”
“先上楼吧,我已经定好房间,等过个两天,我跟时生去T大报到。”章骅给金河棕接过包,领上电梯,边走边说。
金河棕想到什么,脚步慢了下来,看向高人一等的男人,说:“时生啊,你这次回国做研讨会待一段时间,不如把你那个女朋友也带来吧,看你念了这么些年,老师也想见一见,是个怎样的女孩。”
章骅一听,赶紧应声说:“对对,带过来让我们都看一看,好姑娘现在不等人,你都五年没见人家了,也不怕鸽了。”
陆时生手上撑着一把黑色精杆的盲杖,一双眼睛黯然无光,漆黑如墨,他闻声,微微敛眉。
过了会儿,抿了抿唇。
“再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