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这里是四十五
警笛声越来越近，榎田奈低下头紧闭着眼, 不愿意去看本间裕司, 背绷得紧直，静静地等待着本间自己露出破绽的那一刻……然后她再伺机而动, 就像上次那样。
精神控制类的个性太抽象，到底怎么发挥，能够控制不同的人到什么程度, 谁都不好说, 对上同样是以精神控制取胜的本间裕司, 榎田奈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本间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嘲笑道：“你以为拖时间有用吗？”
警车已经行驶到了楼下, 领头的警长拿着喇叭威胁本间, 他已经被包围, 附近所有的职英都正在赶来，让他放弃抵抗早点自首。
本间裕司的回答是, 控制着楼下的警员给这位正在说话的警长开了一枪。
在大家的恐慌目光下, 他对榎田奈道：“你看，那个被我控制的叔叔眼不眼熟，十年前负责你那桩绑架案的就是他。他很快就怀疑到了我身上，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我控制到现在。”
榎田奈低着头不说话，他低声用诱哄一般地语气对她道：
“你也可以的, 奈奈, 你已经变得很强了, 谁都挣脱不掉你的控制的。”
“我本来想骗你到AFO面前, 控制他获得成功，但是他竟然发现了你的个性，反过来想要吸取你的个性……我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呢，我为你花了那么多心血，好不容易才看你到这个地步……”
“……你是故意的。”她明白过来，咬着牙道，“那么多次的袭击事件都是，想要逼我进化个性，所以才一直制造骚动却不杀我。”
“对。”他很坦率地直接承认了，“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乖一点，起来听我的话，知道吗？这也是为了大家好。”
“为了大家好？”榎田奈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觉得你是在为了大家好？”
“难道不是吗？”他淡笑着反问道，“你们都想杀了我，是因为觉得杀我一个人，可以救更多的人，你们把这叫做正义；我杀掉的那十来个人，也是为了拯救更多人——我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我做的事情难道就不对了吗？就不能称之为正义了吗？”
他言辞振振，榎田奈不擅长和人争吵，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话语来反驳他。
“你也知道的吧？”已经偏执到底的本间裕司接着道，“你也看见了吧？大家都是怎么对待不同个性的人的？这个世界上就不该有个性的存在，个性存在一天，人类就不可能平等，所以我们应该建立新的制度去维护弱者的正义……听我的，奈奈，不要再去掩饰你的控制个性，利用它，我们就能统治这个世界，建立新的制度。”
“……然后呢？”她问道，“然后你就可以为春日尚纪平反，名正言顺地说你曾经为了报复而杀掉的那十二个人是罪有应得，因为他们曾经辱骂刺激过春日尚纪；你还可以把妈妈记录到史书里，告诉大家她为世界的和平做出了贡献，她活该被你杀死……是这样吗？”
本间裕司没有回答。
榎田奈冷笑道：
“你知道吗？斯坦因被捕之后，很多人都为他感到惋惜，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另类的英雄，而你，没有人会认可你，他们只会觉得你是个疯子而已。”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他，他愤怒地扬声道：
“我没有错！我做的都是对的！人都是会死的，既然都要死，为什么不发挥最后的价值去为这个社会做出贡献！美惠既然爱我，一定也能理解我，她不会怪我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为什么不干脆跟着我继续下去，改变这个该死的个性社会……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上总是有这么多自以为是高人一等沾沾自喜的家伙！他们根本看不到别人的痛苦和努力，他们生来就拥有一切……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定要……改变它。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好，我要所有无个性和辅助个性的人都看到，他们其实比强势个性要优秀得多，他们更坚韧更努力，值得更好的评价……”
就是在他失神喃喃自语的时候，榎田奈转过眼，抽出一直藏在背包里的刀具。
这是她在得知本间越狱后顺手塞到背包里的，竟然真的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本间还没有回过神来，榎田奈有点紧张——上次去警局的时候她撒谎了，她早就知道本间手里那把枪上好膛了，她是故意开枪的。虽然最后只是虚惊一场，那只是一个分/身，但是事后榎田奈还是有些眩晕。
现在不会了。
她已经，对他不会抱有任何幻想了。
榎田奈睁开眼，侧过脸看了眼本间，他仍然神情恍惚，她站起来揪住他的衣领，把手里的东西往前推——
结束了。
她心想。
糟糕了啊，这次的谎大概不好圆吧，到底要怎么骗相泽老师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呢……
她真的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英雄，但是，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卑劣起来，更想要亲手帮妈妈报仇。
本间的碎碎念停下来了，榎田奈推开他，后退一步，漠然地看着他，他一边咽着止不住往外流的血，一边看着她，半晌笑了起来，边笑边哭，哭得很难看。
他朝她伸出了手：
“美惠……”
都到这个时候了……榎田奈几乎要喘不上起来。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要演什么戏，他的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就是这个时候，眨眼的功夫，他对她道：“奈奈，来，陪我去找妈妈。”
“她最喜欢你了，你去和她道个歉，她就不会怪我了。”
“她从来不会怪我的。”
榎田奈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她的脑子嗡嗡作响，痛得厉害，她控制不住地伸出了脚，扶上一旁窗台上的栏杆，准备翻上去——
——被控制了。
竟然是在这个时候，又被他控制住了。
她迈开脚，一脚踏空，冷冽的风在耳边呼啸作响。
算了……她想。
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就这样吧。
只是可惜了桌上那张英雄执照，还有一年她就可以毕业了，她也想要像欧尔麦特那样对民众大声地说着“我来了”，想要像相泽老师那样对学生说“保护学生当然是老师的职责”。
唉，所以说啊，相泽老师，你看，这个时候你不也还是没赶过来？生命里的意外这么多，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别人出手相救的……她活得真是太惨了。
如果有下一次机会的话，想去吃咖啡布丁，想要告诉齐木……
告诉齐木，我喜欢他。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因为是你照亮了我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