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良善谈何容易
许会祎一掀车帘。莫心背对着自己的窗口站着,挺直消瘦的背影上依旧是不屈的倔强。
渺小如人,又坚毅如人。许会祎突然就明白了这个女子是凭借如何的能够说服的了自己的父亲。
“证据就在我的手里。如今一双鞋子就在我这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莫心刚一下了马车,忽的就围上了一群的人。似乎是早已等候多时。
而,门口并未见过多的许家的人,看来是已经是受人默许的。
“一双鞋子而已,你要,我可以给你十双。”莫心淡淡的开口,带着一种不愿意干涉的慵懒。“你要当诞女,就给你好了。我不在乎。”
“艾莫心,这不过是你给自己圆谎的借口而已,我本就是诞女,又何须你来给。你既然胆敢冒充诞女,如今,就要接受我身为真正的诞女赐给你的惩罚。”
“恩赐与我,你就是再投胎十几次都没有资格。”一向温润如水的莫心脸上呈现出了一种藐视生命的冰冷。
浑身四周都骤然温度下降,百姓不自觉的环抱着胳膊,打起了哆嗦。
“艾莫心,胆敢冒充诞女,可是要下油锅的。”艾斐然得意的带着残忍的目光看着莫心。
“好主意。”莫心不慌不忙。反而带着一丝丝的满意。
许会祎本就想下马车,可是自己浑身软绵绵的,只能够有力气撑在车窗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莫心被众人包围在其中。
“既是罪人一个,就把那面纱拿下来,让众人看看,你是如何的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的。”艾斐然指着莫心的脸说道。满眼的凶神恶煞,没有丝毫的为人母者的慈祥的光辉。
“哇!!!!”随着莫心拿下了面纱,周围的人一阵惊呼,许会祎看不到她的脸,只是从周围的百姓的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那并不是惊艳,飞鹤会有一种罪有应得的报应感。
“艾斐然,你今日的所为,是要想好了后果的。”莫心看着艾斐然手里的那副泛舟江上的画卷。那上面那个径直的一头白发的小小的人,不是昕娘还是谁,还有紧随其后的几页枯叶一般的扁舟,小归小,但是同样的具有推翻前面的大舟的能力,和上面的人葬身滚滚江水的能力。那上面并没有艾昌存的存在。就这么让昕娘一个人孤身在江上,艾昌存是心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一个手下败将,众矢之的,留着口气想想遗书怎么写吧。”艾斐然浑身的愤恨都倾泻而出。莫心知道艾斐然是不喜欢自己,可从没有想过她会这么期盼着自己去死。
一直以来,莫心都高估了别人对自己的喜欢,低估了别人对于自己的讨厌啊。
滚滚的油锅在人群之后闪现出来。冒着浓浓的黑烟。
“怎么,怕了。”艾斐然轻蔑的看着莫心说道。
手里的话靠近那火堆。画卷的一角已经被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火星。
“嗯。”艾斐然问询的一挑眉毛。
“好。”莫心看了一眼艾府。
似乎是明白了莫心的意思。艾斐然看了一眼直接说道。“不用期待了,这就是你的命。你本就不是艾家的血脉,如今更不会有人会为了你脏了名声,一个野孩子而已。活着没有痕迹,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你,早死早超生,投个好人家。记住,下辈子不要作孽了。”
“也对。哈哈。”莫心干笑两声。“我这辈子是作孽太多了,艾斐然,若是我以前为了救你落下了这个疤就是作孽的话,若是老天有让我活下来,我一定会好好的对待你的。”
“主人。你先走,我垫后。”林夕悄悄的拉了拉莫心的衣角。
“邦”莫心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见林夕的脑后面忽的就是一个手臂粗的棍棒砸下来。
那一棍子本来是冲着莫心的,林夕下意识的挡了一下。
“还真的是护主的狗奴才。”
也许那一棍子本就是为了打林夕的。
“主人。”林夕手腕不甘心的握住莫心,却是只剩下了浑身的颤抖,就按么不甘心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只能表达出满脸的痛苦。
莫心眼睁睁的看着试图握着自己的手滑落。
“我去。”转身一刹那。毫不犹豫,许会祎一瞬间也看到了莫心脸上惊现的那一个长长的疤痕。狰狞盘旋在莫心的脸颊之处。这原来就是莫心一直以来披散着头发的原因。
四岁那一年我做了太多的错事。如今,一切都是偿还的时候。
“姐姐。”一个小男孩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红布包裹着的东西。洋溢着笑脸。小小年纪的脸上却总是洋溢着一种让人远离的深谋远虑,这种人似乎是只要一靠近就会有逃脱不掉的麻烦和困扰。
“穿上这个吧。”男孩举起手中的红布包,露出了一双火红的鞋子。上面星星点点的落着一些看不真切的污迹。
“呵呵,都是乞丐,不如,就穿上吧,你投胎的路可是还长着呢。”艾斐然不无讽刺道,如今的莫心是这样的一个下场还是自己亲手送上去的,这就足以证明了自己比她强。
“姐姐。”莫心并没有打算搭理他。一切的危险,莫心都不想要靠近。男孩脸上的笑意不减,似乎莫心的如此的态度并不会影响他对于结果的预测。给人一种被操纵的控制感。男孩我往莫心的前方移了一步。
“姐姐当时离开的时候就是光着脚的,如今,回去了,可不是应该穿上这双鞋子。”
“好。”莫心拗不过。这次依旧是小男孩脱下了破烂不堪的衣服为莫心挡着小腿以下,莫心换上了鞋子。
莫心不经意间瞥见,那破烂不堪的衣服之上是会散发出银色的光泽。一瞬间之后又不见了。
“不争不抢,因为这本就是属于你的,那就自己去拿回来吧。”男孩在莫心起身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如此的一句话。
“师傅。”莫心脱口而出。声音轻的只有自己能够听得到,男孩的脸上神情并没有变化,莫心确定他没有听到。
是自己的错觉吧。
“莫.....”许会祎咬着舌头也只说出了一个字。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抹瘦小的身影走向那冒着黑烟的油锅。
莫心抬脚踏上那架起的有过之上。每一步都坚定并无恐惧,似乎那就是自己的归宿,竟是给人一种万人敬仰的肃穆之感。
每一步向上,脚下的红色的额鞋子慢慢的变淡,每一步都会留下一个盛若莲花的脚印。每一步都是踏着莲花而来。
众人屏住呼吸,明明是这个姑娘赴死,却像是在生死边缘的是脚下的这些人一般。
“住手。”莫心一只脚踏在了滚烫的油面之上,滚起的油花碰触了莫心的脚底,竟是被抚平。如同是暴躁的人得到了安付一般平静下来。
“诞女。”刚才还是熙熙攘攘的让莫心去死的人此时一脸的虔诚和敬畏。莫心稳稳地站在了那油面之上,波澜不惊。脚下的红色早已经完全的退去,变成了月光一样的银白色。
跪拜在地上。莫心有资格接受众人的朝拜。
“这个才是真正的诞女,那个才是冒充的。”世人之中从来就不缺乏随风倒的墙头草,他们的夙愿就是世界并不太平。
“莫心,莫心。”卫仵作被挡在了人群之外,不能靠近,焦急的大声呼叫。一回头看到了同样的坐在马车里无动于衷的许会祎,顿时就一股火气涌上心头。这个公子哥也太是悠闲自在了。
偏偏拳头迎面过来的时候,许会祎毫无还手之力,十分的力气硬是接住了十二分。
“艾莫心,你又使了什么雕虫小技。”艾斐然哪里肯接受别人的质疑,自然也不会承认艾莫心比自己更受人尊敬,她受艾莫心压制了一辈子,以后,一定要凭借所有的手段打败她。
女人的好胜心一点点也不比男人的差啊。
艾斐然走上了油锅的边缘。
“艾莫心,你竟敢使用巫术,这是死罪。”艾斐然坦然的一副质问的语气。
“何为巫术。”莫心冷凝的表情透着比油锅更大的死亡的威胁。
艾斐然能够此时站在莫心的面前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哪里还有脑子与她对抗。
在莫心的面前是没有人能够冷静的思考的。这就是血脉的压制。
“这根本就不可能。”艾斐然指着莫心脚下的平静的油。
“嗡嗡嗡。”一个苍蝇此时落在了油锅的表面,顿时就化为了一股青烟。
“啊。”艾斐然不敢相信的撤回了手,好像是自己下一刻就会变成与那苍蝇一样的额下场一般。
“你不可能,并不是别人都不可能。”莫心的声音不大,却是能够让所有的人都能够安静的静下心来听清楚她的每一个字。
“我是诞女,我也可以,你让开。”艾斐然不由分说的要自己跳下去。迟疑着最后一步。
莫心知道她的担心什么、退下了自己的鞋子。“这是你要的,就是我让给你,你也未必拿的稳。”
退下的过程之中,鞋子忽的就变成了血红色,诡异的带着一些凄惨的颜色。
艾斐然眼睛透着痴迷的贪婪,如一条不知节制的蟒蛇,却是如何都不能把自己明明与莫心一样大的脚塞进去。
莫心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样的一场闹剧。
“刺啦、”艾斐然刚刚踏进去,衣摆落在了油锅之中,一股油炸的焦灼之声顿时响了起来。油锅里又翻滚起来,像是暴躁的民众反抗不满意的统治者。
“艾莫心,你可以的事情,我也一定可以。”艾斐然发很一般。
莫心突然就明白艾斐然这么多年风光的表面又是活的多么的无助,一辈子都在与自己做斗争在,和本就无谓的纠缠。
若无相欠,怎会相见。
莫心一把抓住已经踏进去满脸的狰狞和后悔的艾斐然的手。自己推着艾斐然的腰,将她推了出来,自己一个翻转身赤着脚这一次踏进了滚滚的油锅之中。
“咔嚓。”油锅的表面这一次竟是结出了冰花。莫心如同踏在了一块琥珀色的晶莹的璞玉之上。
“呜呜呜呜呜、”吓到的刚刚反应过来的艾斐然顿时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经历了生死的人,总归是能够看破一些的事情的。
“诞女。”顿时身后一阵阵的虔诚的带着罪孽的呼喊之声。
“莫心。”马车里打的热火朝天的卫仵作两人安静下来。一扭头,就见莫心一脸平静的看着眼下的这些朝拜之人。似乎,他们朝拜的只是另外的一个人,自己不为所动。
“哒哒哒哒。”清澈额马蹄声就近处戛然而止。
“诞女是她。她孕育着上天恩赐的生命。”莫心扶起了惊慌失措的艾斐然。
如今,艾斐然就连正眼都不敢看莫心,一直撇着头,甚至于想要逃走,想要跪下去。
“生命本就是恩赐,能够承接恩赐之人,自然也会有善良之心。”
“莫心,你不怪我?”艾斐然已经哭得像是顶着两个洋葱。已经把这一辈子对于莫心的愤恨这一刹那都消失殆尽。
“这是我对于艾家的养育之恩的回报。我这个报答之法,艾家是不会有异议的。祖奶奶。”莫心抬起头,刚好看到了艾家后庭之上的阁楼。“也不会有异议。”
从此,艾家对于我,再无任何的恩情可言。
“今日诞女的身份不是我给你的,而是你应得的。”莫心看着有些气虚的艾斐然,收回了手、
艾斐然躺在床上,慌忙的把自己的手收回,下意识的就捂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吐的血,不是大伤。”
“艾莫心,你以后还会住在艾家吗。”艾斐然问的有些犹豫。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莫心反过身,有些好笑的看着艾斐然。“我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而且,还有人舍不得我走的。”
莫心脸上挂着似笑非笑,在另一个角度看上去又有些落寞,甚至于是有些残忍的颜色的轻笑。那是内心深处的一种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