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一声婴儿啼哭之后,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又接连响起好几道婴儿哭声。尖而细的哭声通过通道传来,哭得人头昏脑涨。
王亦跪趴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附身在她身上的鬼物本来就被张羡鱼收拾的只剩下一口气,现在被这哭声一冲击,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来者不善。”
张羡鱼跟谢定心都是修道之人,不会轻易被哭声动摇道心,化身黑雾的蔺无水凝出模糊的人形,眼中兴味盎然,“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看看手里剩下的符箓,张羡鱼有点后悔当时没直接把符纸跟朱砂全揣过来,果然还是第一次打副本缺乏经验。瞅瞅虚弱的谢定心,张羡鱼厚着脸皮问道:“你带符纸和朱砂了吗?或者还有没有能用的法器?”
谢定心一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以为他想要画好的符,指了指被甩到一遍的登山包,“包里还有几张,你看看哪些能用的。”
张羡鱼道了声谢,把登山包捡回来在里面翻了翻,包里还有几张画好的符箓,不过威力都不怎么大,用惯了五雷符的张羡鱼有点瞧不上,塞到了一边去。
翻找了一会儿,张羡鱼就找到了十张朱红符纸和四只灵幡。数量虽然不多,但贵在精。这些都是他平时舍不得用的好东西。张羡鱼拿着有点不好意思,毕竟真的很贵。
“符纸和灵幡我可以用吗?”
谢定心正在包扎伤口,闻言有些奇怪,“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符纸来做什么?”这几张符纸是他顺手塞进去的,也没准备派什么用场。
“画符啊。”张羡鱼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包里没找到毛笔和朱砂,他只能半蹲着,咬破了食指后沾着血快速的画符。
十张朱红符,再加上他兜里的三张紫符,也算是他留的后手了。
要是这还打不过……那还是赶紧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边张羡鱼半蹲着专心且迅速的画符,那边谢定心整个人看傻了。哆哆嗦嗦的揉了半天眼睛,才不可置信的冒出一句,“他在干什么?”
蔺无水不是很懂道士的事儿,不过画符他还是知道的。
“如你所见,画符。”
谢定心面孔一阵扭曲,小心脏酸涩的皱成一团,他很想大声说画符不是这样的!画符前要沐浴焚香向上天祝祷,画符的场所要绝对安静,画符之人更要清净身心,才能引天地之炁入符……而且就这样还不一定能画成呢!
哪有像这样半蹲在地上,手指沾着血直接画的?
这画符流程一点都不规范!
谢定心乱七八糟的想了一会儿,又想起刚才张羡鱼不要钱的往外扔符箓的模样,脑子里忽然冒出个不可思议的猜测,顿时就呆了一下,喃喃自语道:“不能这么nb吧……”
他发呆的时候张羡鱼已经迅速画好了十张符,吮了吮手指的伤口,张羡鱼给了谢定心三张金刚符,“你就在这里调息,尽量恢复,我跟……”张羡鱼看向蔺无水时顿了顿,实在搞不太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只能伸手指了指,“我跟它去对付养尸池的东西,要是打不过,我们就先撤。”
“这个也借我用一下。”张羡鱼顺手拔起插在地上的铜钱剑,用一种去打群架的口气交代谢定心,“我来的时候看见还有个男人躺在通道里,我重新给他布了个结界,要是等会儿要撤,你记得把人给扛出去。”
谢定心一脸痴呆的看着手里的三张符箓,压根都没听进去。
张羡鱼自觉已经交代完,朝蔺无水招招手,“走吧,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蔺无水跟上他,目光不自觉的往自己存放躯壳的通道瞟了一下,好心虚。
*
就在张羡鱼画符的这一会儿,嘈杂的哭声渐渐开始减少。每隔一会儿就会少上那么一道哭声。
“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
张羡鱼加快了速度,他心里隐隐有个感觉,要是这些哭声都没了,他们可能就麻烦了,“尽快去看看!”
蔺无水见他背着一把铜钱剑快速奔跑,黑雾涌动片刻,分出一缕小心翼翼的卷上他的腰部,低声道:“我带你。”
说着不等张羡鱼开口,就卷着人朝养尸池飞快掠去。
哭声还剩下三道。
这些婴儿就像设定好的机器,哭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喘口气,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在哭叫。但是现在哭声变少了,反而让人不安起来。
一路过去顺利的让人生疑,再没有出现怪物和鬼影围攻的情况。养尸池也出乎意料的干净,里面的尸体全部没了,浑浊的红色液体变得醇厚清莹,靠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异香。
而在池边,正躺着三个白嫩可爱的小婴儿。婴儿四肢在空气中挥舞,发出尖细的哭声。
“怎么回事?”张羡鱼下意识想去池边查看,却被黑雾缠住了腰部,“池子里有东西。”
他试着分出一缕黑雾探入池水中,却瞬间被掐断了联系。看着无声无息被吞噬的“触手”,蔺无水神色难看,可惜此刻的他没有形体,并不能很准确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张羡鱼则一直看着哭的卖力的三个婴儿,眉头紧皱。无他,这三个婴儿看着太像普通的婴儿了,要不是出现的实在太过诡异,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等等看。”
蔺无水看着平静的池面,这池子现在看着清澈,但实际却根本看不透下面藏着什么东西。最好办法是静观其变。最开始有好几道婴儿哭声,现在却只剩下三个婴儿,必然跟池子里的东西有关系。
两人谨慎的退后一些,静静的等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候,婴儿的哭声忽然更高了一点。不注意听可能察觉不到这种变化,但是张羡鱼一直在边上全神贯注的盯着,立刻就察觉了变化,他几乎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到了池面上。
池面微微波动,散开极小的一圈波纹,然后就看见其中一个婴儿像被抽干一样迅速瘪了下去。
哭声只剩下两道。
张羡鱼目光微冷,“你看清楚了吗?”
“没有。不过我发现……”
话未说完,蔺无水忽然卷起张羡鱼,在两人刚才站立的地方,陡然伸出两条红色的触手。说触手也不太准确,那东西是红色的,表面分泌出淡黄色的粘液,真要说,更像是一截巨大的长满了瘤子的血管。
两根血管一击成空就要缩回去,然而蔺无水却不会轻易让它们回去。分出一缕黑雾将张羡鱼抛到婴儿那边,蔺无水缠上血管,黑雾将血管整个包裹起来,两方用最原始的方法互相吞噬。
张羡鱼则恰好落在婴儿旁边,黑雾的意思在他被抛出来的瞬间就明白了。他抱起躺在地上的婴儿,发现果然跟自己的猜想一样,这婴儿就算长得再像普通的婴儿,但实际上还是怪物的产物。
婴儿还在哭,凑近了看却发现它们根本没有哭的表情,五官非常呆板,只是张大了嘴在干嚎。
它们的身体非常柔软,重量比一般婴儿要沉,不像是装着器官血肉,反而有种装满了液体的感觉。张羡鱼试着斩断了婴儿后胸上那根细细的血管,断开的血管处顿时源源不绝的流出深红近黑色的液体。液体在落到地面的一瞬间,就蒸发成了白雾。
而张羡鱼抱着的婴儿,则在一点点的干瘪下去。哭声也渐渐消失了。
“吼!”
池子底部忽然传来一阵低沉吼声,连带着地面都开始震动。张羡鱼猛地往旁边一滚,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又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根长满瘤子的血管。这血管还在不断收缩着,淡黄色粘液滴落在地上,视觉效果非常恶心。
张羡鱼忍无可忍的送了它一张五雷符。电光窜动间,红色的血管变得焦黑,动作却并不受阻。张羡鱼躲开它的反击,往最后一个婴儿那里跑。
他意识到这些假婴儿对于这个怪物很重要,他只是弄坏了一个,这怪物就如此暴躁。那剩下的一个,肯定不能让它得手。
婴儿一无所知,还在哇哇大哭。这怪物吞食婴儿应该也有时间限制,趁着时间还没到,张羡鱼不敢多耽搁,抽出背后的铜钱剑,狠狠朝婴儿掼去——
就在铜钱剑堪堪要落下之时,池子中骤然又伸出一直触手将铜钱剑挡开,等不急似的要将婴儿往池子里拖。
“五雷风伯,雷电奉行。星罡步至,与吾荡凶!”
情急之下,张羡鱼手指掐诀,足踏七星,血池上方出现一道深紫雷电,没等池中的怪物反应过来,就轰然落下——
整个洞穴轰然一震,哭叫的婴儿须臾间便化成了蒸发的水汽。缠在婴儿身上的那根血管被雷电劈断,落在地面上蹦跳几下后才不动了。
张羡鱼却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最后一个婴儿也被毁掉,池子下的东西似乎十分愤怒,地面再度开始震颤,红色的苔藓一瞬间全部枯萎,露出龟裂的地面。
“小心!”
将张羡鱼整个包裹进黑雾之中,蔺无水带着他升到半空中,下面地面已经全部龟裂,露出底下的恐怖情状来——
薄薄的土层之下,以养尸池为圆心,无数搏动收缩的血管像蛛网的一样铺展开,布满了整个中心区。而养尸池中的红色液体也在逐渐下降,养尸池的底部,一具莹白的女人身体缓缓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