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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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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由股东会发起,董事会提案,股东会与董事会联合审议通过,罢免董事长杞鸿博的职位,保留董事资格,现任董事长由董事杞鸿才担任。”

装潢豪华的会议室内,摆着一张长约三米的椭圆长桌,长桌两端各坐着一人,靠落地窗的一边没有坐人,另一边坐着七人,一共九人,呈现三方对峙的局面,气氛凝滞。

上午十点的阳光从挑高的整面落地窗斜斜照入,每一个人的表情在光线下都无可藏匿。

杞鸿博的视线缓慢地扫过神色各异的几人,将他们的表情收入眼底。

——这不是三方对峙,而是一对八的必输败局。

杞鸿博很清楚这一点,然而他却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脸上还浮起些许笑意。

这一笑,反而让隐晦关注他神色的几人心下不安,他们对视一眼,坐在杞鸿博下方顺数第二位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他的身材发福脸蛋溜圆,看着便福态可亲,用有些为难的语气道:

“老杞,这件事是董事会和股东会共同商议的结果,你也别怪我们几个朋友不为你撑着,我们都知道你家里最近不好过,嫂子在病床上,小聿进了看守所,长安也生死不知,你现在一个人扛着所有的事情,我们心里也不忍落,可到底公司是公司交情是交情,你最近几次决策错误已经让公司付出了巨大的损失,上下一片怨声载道,我们这……这也是没办法啊。”

他说得情深意切,无奈不已,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道:“是啊老杞,你这家里最近事情这么多,你也没心思管公司的事情不是?我们这时候让你卸任,也是为了让你更多的照顾家里啊。”

“对对对。”有人道:“不说小聿和嫂子的事情,长安现在不知所踪,你分心也难免,咱们也是老朋友了,怎么忍心你白天在公司坐镇晚上回家照顾嫂子,还要操心小聿找长安,咱们不能这么不厚道啊。”

本来面带羞愧的人说完这些后脸上愧色都少了些,仿佛这番话才是他们强制罢黜杞鸿博职位的真正原因,不掺杂任何私人利益。

等这些人说完,杞鸿才也笑眯眯道:“鸿博,大家也都是在为你着想,你就接受了大家的好意,好好回家照顾弟妹,把小聿弄出来,顺便想想怎么找到长安的尸体吧。”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杞鸿博脸上笑意凝滞,蓦地抬头望向对面杞鸿才,眸中冷意迸出,语气却极平静:“如果长安出了事,我一定会让害他的人偿命。”

明明隔着三米长的桌子,可杞鸿博有如实质的冰寒目光依旧让杞鸿才头皮一麻,他下意识往后一靠,等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竟然被一向温和无害的老好人弟弟吓住了!

杞鸿才一时间脸涨得通红,霍的起身道:“杞鸿博,你这是给脸不要脸,罢免你董事长职位是所有人一起做的决议,你难道还想一个人对抗我们所有人不成!”

看到杞鸿才愤怒却掩不住心虚的神色,杞鸿博终于确定了心底的猜测。

——大儿子杞梓的失踪,果然与杞鸿才有关。

或者说,家里最近这一连串变故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尽管是亲兄弟,可杞鸿博十分清楚杞鸿才有多么厌恶他,这种年少时还能收敛的厌恶,在父亲将公司交给他之后便再无遮掩,他对于这个兄长其实也没什么感情,可父亲临终前曾嘱托,希望他们互相扶持帮助。

仅仅因为在父亲的这句话,这么多年,他时刻忍让杞鸿才并且不遗余力帮助他,可是他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妻子的卧床不起,小儿子可能面临的牢狱之灾,大儿子的生死未卜!

这一切,在今天必须了断了。

杞鸿博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已经将所有情绪收敛干净,又变成了平时斯文的模样,他不再看杞鸿才,只是对其他几人道:“我现在确实没有精力管理公司,这段时间公司就麻烦大家了。”

听杞鸿博这么说,杞鸿才不以为意的笑了声。

他就知道他这个弟弟是只纸老虎,父亲就是看不清这一点被他蒙骗了才把公司交给了他,现在他已经将公司拿了回来,日后杞鸿博一家还不是任他搓圆捏扁。

“放心吧。”杞鸿才笑道:“好好照顾嫂子,还有我那两个侄子。”

杞鸿博深深看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走进停车场,杞鸿博接到了助理的电话,说有人在兴水村附近见到过一个少年,描述的衣着和相貌与杞梓十分相像,问他是否要过去看看。

“你先赶过去!”杞鸿博冷静的神色一变,脸上露出惊喜,快步跑到车边:“我马上过来!”

直到车子上了高速,他脸上激动地神色才平静些许。

大儿子失踪已经半个月,最后能找到的痕迹是阳丰坡的悬崖边,阳丰坡虽有个“坡”字,却是长临市最高的山峰之一,就连搜救队都说他凶多吉少。

可他们一家人都不相信大儿子已经出事。

杞鸿博不信神佛,可一路上却忍不住祈祷:如果上天可以保佑他的儿子平安回来,他愿意转手让出全部身家,用一切去换。

*

冰封的洞穴,空旷寂静,岩石上覆盖着浅蓝冰层,寒冷剔透。

洞穴正中央摆着一张寒玉制成的冰床,床上并排躺着两位少年,相貌极其相似,衣着却并不相同。

左边的少年头戴白玉冠,长发长衫,衣服领口绣着极为精细繁复的刺绣,偶有暗光流淌,都仿佛带着沉重的威压,贵气十足,右边的少年则要狼狈许多,短发短袖,白色的T恤贴着瘦削的腰身,浅色的牛仔裤左边小腿部分被撕裂开来,露出腿上狰狞的伤口。

两人神色俱是平静,仿佛沉睡多年。

突然,衣着单薄的短发少年鸦羽般的睫毛轻抖两下,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动作仿佛打破了什么魔法,毫无波澜的空气中突然有细碎的波光闪烁,覆满洞穴的蓝冰之上光圈如同波浪,圈圈层叠,一点点向上蔓延然后向外飞去。

短发少年一无所觉,他薄薄的眼睑下眼珠也轻轻转动,眼睫再次颤了颤,不一会儿,悠悠转醒过来。

杞梓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到的是头顶锋利如剑的冰刃,然后才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他缓缓坐起,瞳仁微微转动,默默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即便是上一刻被人推下悬崖,下一刻醒来就落到这样一个寒冷又陌生的地方,他的脸上也几乎看不到什么情绪变化。

——直到他看到他身边躺着的,和他拥有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的少年。

他的脸上才几不可查的有了一丝丝波动,似是疑惑,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视线也仅仅在那少年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的时间。

他收回视线离开寒玉床,腿落在地上时,小腿的伤口随着动作裂开,冰封的寒意刺激着伤口,愈发疼痛,他垂眸看了一眼受伤的腿,没什么表情的收回视线,直接向透着光芒的洞穴转角走去。

不料他才走了几步,洞穴就突然有光芒暴起,似狂暴又柔和的光骤然迸射而出,一部分向外涌去,一部分没入他的身体,让他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再次转醒时,杞梓已经不在洞穴。

他躺在床上,身边围着三个陌生人,一个白发长须的老者,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人,一个衣着鲜嫩的美艳少女。

这些人是谁?

脑海里刚刚浮现这个疑问还来不及发问,杞梓就不经大脑思考发出了声音:“师傅、宗主、飞容姐。”

话刚落,还来不及讶异自己为什么知道他们的名字,杞梓就感觉脑袋轰的一声,像是被人钻开强行塞.进无数高速旋转的碎片,碎片蛮横霸道地将他脑子里的一切揉碎搅烂打破重组,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长发白须的老人手指结印,一边安抚他一边梳理着他□□的气息,道:“闭眼凝神,感受灵气的游走,压制住体内散逸的灵气。”

不需要思考,杞梓就已经按照老人所言照做,疼痛从剧烈一点点减轻,本来模糊的情感与意识也渐渐清晰起来。

杞梓手捂着脑袋,眼前几人的面容与记忆里的面孔一一对应,他怔怔看着白须老人,叫道:“师傅……”

对上他怔然却鲜活的表情,法峰峰主道兴表情放松下来,激动地叫了声:“长安……”

杞梓转头,视线扫过如冠玉的年轻男人与衣着鲜嫩的少女,叫道:“宗主、飞容师叔。”

凤飞容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语带嗔怒:“怎么?这次知道叫师叔了,刚刚还叫我飞容姐呢?”

杞梓弯眼一笑,刚要开口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抬手看向腕间,然而他已经被人换了一身衣服,手表也不见踪影,只能问道:“我昏迷多久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自从感知到禁地的禁制被人触动之后,掌门道承就第一时间赶过去带回了昏迷的杞梓,道兴和飞容收到他的传讯赶来后也一直守在这里,期间除了道承还需要偶尔出去处理一些必要的事情,其他人就连修炼都是在长老院的修炼室里,合眼修炼一呼一吸便是光阴流转,他们怎么会去注意具体时间。

修仙之人对按天计算的短暂时间向来没什么概念,不过,杞梓大概昏迷了多久,他们却是知道的。

凤飞容道:“你魂魄不稳,一直在融合,不过时间倒是与天渊计算的没多少出入,算起来的话,自宗主从炎峰带回你已半年有余……”

“半年?”

杞梓捂着脑袋的手一僵,蓦地翻身下了床,然而刚走两步,就感觉神魂马上要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撕裂开般,脚一软差点摔在地。

凤飞容扶住他:“长安!”

“快快!快躺好!”道兴责备道:“刚刚你师叔就和你说了,你现在魂魄不稳,魂魄不稳不能乱动你都不知道吗!这张床这个房间都被我们设下了阵法,助你魂魄迅速融合,还好你只是下床,要是出了房间,又得再躺半年才能醒。”

回到了床上,魂魄撕裂的痛楚果然减缓,并且一点点消失,然而杞梓的脸色却比之前更加难看:“我爸妈还有弟弟他们肯定在找我……”

道兴三人对视一眼,神色疑惑了一瞬,然后都微微变了脸色。

虽然他们不懂“爸妈”是什么意思,可是弟弟是什么意思他们很清楚,结合杞梓说的话,很容易可以猜到他说的应该就是父母的意思。

可是……杞梓的父母君陶老祖和征月仙子都已经飞升,作为天玄界最后飞升的两位修士,这是天玄大陆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杞梓作为两人唯一的孩子,怎么可能再次问起父母去处?而且,他哪有什么弟弟,唯一能够称得上兄弟的也就是与他一起长大的岳云归了,可岳云归比他还要大上几岁,绝不是他嘴里的弟弟,何况,在杞梓昏迷之前上百年,两人就已经到互不愿见的地步了。

那么,杞梓嘴里的“爸妈弟弟”到底是谁?

“长安。”唯有掌门道承面不改色,温声问道:“你说的爸妈是什么意思?”

“我……”

“等等——”道承抬手,凝神看向门口。

下一秒,被篆刻了无数符箓阵法的雕花木门豁然打开,一位身着深蓝长衫,衣衫上星辰闪耀的年轻男人出现在门口。

“长安醒了。”年轻男人踏进门槛,木门随之合上,他缓步上前,空洞的眸子落在杞梓的脸上,沉吟片刻,不疾不徐道:“融魂还未完成,记忆混乱是常事,不需着急。”

“天渊峰主。”杞梓坐起,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天渊微微颔首,无神的眸子落在他的身上,长袖光芒时隐时亮,片刻后,他继续道:“勿急,时间到了,你担忧之事会迎刃而解。”

杞梓一惊,心底泛起惊涛骇浪,不确定天渊说的是不是他想的,抬眼对上天渊空洞的浅灰色眸子,小心试探道:“我能再次见到他们吗?”

天渊颔首,面上无喜无悲,语气却很笃定:“最迟三月。”

“三月……”杞梓抿嘴,面上的担忧再次浮现,可他也知道天渊预测的事情几乎没有改变的可能性,于是只能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天渊峰主解惑。”

天渊注视着他,仿佛在打量他的神情,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屏息以待以为他还有什么要说时,杞梓面前出现一块玉简,天渊手指微动,玉简缓缓落在杞梓的手里,他道:“君陶所留,现交还与你。”

说完,他便如来时一般,门开门闭,消失在屋内。

“这个天渊……”每次星宿峰峰主出山都是大事,再次见他过来还以为徒弟有难,没想到说了这么几句话就走了,道兴松了口气道:“几千年了,说话卖关子这腔调总改不了。”

“他们星宿峰历任峰主都是如此。”凤飞容道:“没意思极了。”

凤飞容收回看向门口的视线,对杞梓道:“长安,你也觉得吧?”

杞梓低咳两声,抓着玉简往被子里一缩,闭上眼道:“宗主、师傅、飞容师叔,我头疼,想休息一会。”

凤飞容嗔他一眼,到底还是关心他的身体,转身离开。

等所有人走后,杞梓才掀开被子松了口气,抓起手里的玉简观察起来。

这块玉简与他之前见过的其他玉简都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他的父母还留下了这么一块玉简在天渊峰主那里,而且等到这个时候才被他拿出来。

杞梓手指摩挲着玉简的纹路,看到那个“杞”字时,眸光黯淡些许。

天渊峰主走的那一刻,他的灵台仿佛被清风扫过,本来还混乱的记忆瞬间变得条理分明。

从出生到拜师再到父母飞升,他顺着时间线将一切回忆都整理得清清楚楚,修仙之人灵台清明,每一个记忆都鲜明无比,与活得肆意张扬的天玄大陆两百多年记忆以及往后漫长的修真岁月相比,现世因为魂魄不全而几乎难以感受外界感情的二十多年,可以说微不足道。

只是,魂魄分离是因,再次投胎是果,天玄界师傅亲人是因果,现世的父母弟弟也是因果,他天玄大陆的因果未结束,与现世父母之间的因果也未结束。

既然都还在因果循环之间,天渊峰主也说最迟三月,那么就等上三月吧。

杞梓闭上眼,将玉简贴在了额上。

下一瞬,玉简光芒大作,从他额上弹开砸到了旁边架子上的骨玉长颈瓶。

与此同时,天渊的声音与骨玉瓶清脆的落地声一同响起:你现只是凡人之躯,若想查看玉简,修炼至练气三层。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开文拉!是大宽从未挑战尝试过的题材!超嗨森!希望大佬们能够看得愉快么么啾啾啾啾啾(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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