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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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隐在云层之间，只有稀薄的光亮照在地面。
杞梓没有急着动手，在家的二十几年，他虽然不爱外出，但也被父母拉着在小区里散过步，可那时的散步对他而言仅仅只是有目的的行走而已，此时再次出现在从小长大的小区里，反而别有一种新鲜的感觉。
他悠闲地围着小区转了一圈，从中央的雕塑花园到东边的高尔夫球场，一路上除了巡逻的保安之外几乎没有遇到其他住户，蝉鸣起起伏伏，杞梓脚步缓慢，一边吸收着夜露中难得溢出的几丝灵气，一边回忆幼时在这些地方发生的趣事。
高尔夫球场边是一个小型儿童乐园，有滑梯有沙堆，小的时候很多孩子都爱在这里玩，他不感兴趣，可妈妈却爱带他来这儿玩，若是看到他拿起铲子挥两下，会兴奋地夸他许久；沿着儿童乐园走，经过一个花园便是小区的南门，他仅仅上了半年的小学就在南门三条街之外，因为孩子出入更多，这里的保安都比其他门口多了几人；走过南门，是靠近山坡的几栋别墅，杞梓很少来这里，唯一的记忆便是岳宸……
岳宸，算是他在这个世界里除了弟弟杞聿之外，唯一一个能引起他情绪波动的同龄人。
——毕竟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架，就是和岳宸。
想到这里，杞梓脚步一顿，思考着要不要送两块玉珏给岳家，他们家里出事之后，许多之前与父亲交好的人家都冷眼旁观找借口推脱，只有几家雪中送炭暗中帮忙，其中一家就是岳家。
然而也不过是思考一瞬，杞梓就抬脚离开了这里，不是因为他和岳宸年幼时的小矛盾，而是他突然意识现在已经很晚了，贸然登门十分不礼貌。
夜风微微抚过，吹散了遮掩的云层，月光洒落下来，一地银辉。杞梓掌心的灵石灵气散尽，化成普通人无法看见的光芒被风吹散，几乎是同一时刻，他的掌心再次出现了一块灵石。
源源不断地灵气涌入体内，杞梓游刃有余地引导着它们流入经脉，舒缓融魂的痛楚，不知不觉间，练气六层的壁垒隐隐松动。
杞梓压抑了灵气流动的速度，进阶过快不是好事，而且他晚上还有事情要做，刚刚敛息收住升阶时散逸的灵力，他就看到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一晃而过，速度极快。
即使没有展开神识，他也能够通过细微的气息分辨清楚，那不是人，更不是动物，反而像是——
杞梓眉梢微挑，眼底划过一丝光，几乎没有犹豫就向着刚刚拿东西逃跑的方向追去。
月光下的黑影跳跃闪动，几乎一秒一个位置，若是普通人见到，只会觉得眼前一晃，然后怀疑自己眼花，可对于杞梓而说，那黑影速度虽快，却也逃不过他神识的覆盖。
逃跑的黑影根本没想到杞梓能追这么久，而且有越来越靠近它的趋势，似乎下一秒就会追上它，想到族里长辈说过的被人类抓到的下场，也不顾规矩不规矩了，提起一口灵气缩紧肚皮咻的一下向前窜跑。
见前方追逐的黑影瞬间提速，杞梓不由顿了下，脸上闪过一丝奇异，随即眼底兴味更甚，手中灵石再现，也提起了速度追了上去。
黑影没想到自己跑得如此之快了，那人类还能穷追不舍，差点就要绝望，它脚步不停，脑海里却满是被人剥皮抽筋的画面，不仅如此，他还会拿它的骨头做武器，会拿它的血去画符。想到人类一手拿着它的皮一手拿着他的骨头狰狞大笑的模样，黑影全身炸了毛，尖叫一声再次提速向前跑。
可它到底道行尚浅，全身灵力也不过如此，没过多久，杞梓就追上了它，黑影炸得蓬松的毛更加蓬松，僵硬着身体绝望地等待被人抓住。
然而，就在杞梓弯腰要抓住它的那一刹那，一辆黑色小车驶了过来，车前灯的光将杞梓照得清清楚楚，让他停下了动作。
黑影趁着这时候头也不回地迅速逃走，杞梓遗憾地收回手，转头看向停下的小车。
车门打开，一个年轻男人走了下来，见到杞梓之后脚步一顿，眉宇间的烦躁褪去，神色有些怔忪：“杞梓？”
杞梓挑眉，这人认识他？
看到杞梓脸上的疑惑与陌生，男人眉心微微皱起些许，似乎想到什么，眼底划过一丝惊讶和紧张：“你……是不是失忆了？”
杞梓：……
他再次仔细将记忆里的人对号入座的一下，发现在现世除了对父母弟弟之外，他对其他人几乎没什么印象，想到眼前的人应该见过他，直接道：“我不记得你了，你是谁？”
男人微微敛起的眉瞬间皱得更紧，他往前走了几步，在离杞梓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下，磁性低沉的声音刻意放轻，眼底带着担忧：“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杞梓：……
这人有脑疾吗？
“我知……”
“不记得也没关系。”男人安抚道：“别怕，我是你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你的父母他们都在找你，你先和我回去，等会我联系他们来接你。”
杞梓：……
如果不是很确定自己没有失忆，他差点都要相信自己真的有个一起长大好朋友了。
大概是杞梓脸上的空白太过明显，沉默太过长久，让男人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他轻轻叹了口气，安慰道：“放心，我……”
“我很放心。”杞梓打断他，道：“我记得我自己是谁，我爸妈也知道我在这里，我只是不知道你是谁而已。”
男人一愣，道：“叔叔阿姨知道你回来了？”
“当然。”
“小聿呢？”
听到男人提起弟弟，杞梓心底的警惕松了些，道：“他也知道。”
“那就好。”男人松了口气，只是气松到一半又提了起来，眉头也再次皱起，语气带着几分控诉：“你真不记得我了？”
杞梓疑惑：“我应该记得你吗？”
男人紧紧盯着杞梓，似乎在确定他是不是开玩笑，等确定他确实真的不认识他之后，磨了磨后槽牙，一声不吭地回到了车上，开车走人。
被车尾气喷了一脸的杞梓，脾气还没发出来又憋了下去。
——刚刚那人的背影莫名给他一种委屈的感觉，似乎他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
杞梓回忆两秒确定自己确实不认识他后，就将刚刚的疑惑抛之脑后，看了看时间，准备做今天的正事。
再次回到五号楼楼下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之前热闹的一楼大厅已经安静下来，灯也熄灭了，楼上有几扇窗户透出了灯光。
杞梓脚尖一点，坐在了这栋别墅花园的一颗树上，大树枝繁叶茂，完全遮住了他的身影。
正对着树的窗子拉了窗帘，能挡住外人的视线，却挡不住杞梓的神识。
房间里只有一个年轻男生，正戴着耳机打游戏，大概玩得不太顺利，一直在骂人，从人家的生殖器骂到人家父母，专挑下三路骂，一句话不重复，词汇量十分丰富。
杞梓掏了掏耳朵，想掐个诀让他闭嘴，然而还没动作，就见那局游戏结束，男生也停下了谩骂。
等待下一局的间隙，他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嗤笑一声，对耳机那头的人道：“你听说没，杞家那智障回来了。”
杞梓抬眸，心神一动，耳机那头的声音也清晰的闯入他的耳里，是杞昆峰的声音：“杞梓？怎么可能！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人都碎成块了，怎么可能不死！”
“千真万确，我刚刚吃完饭经过我爸书房偷听他讲话知道的，他一直派人盯着杞家那边呢。”
“不可能！”杞昆峰还是不信，说：“那么高他怎么活？会飞啊？”
“怎么不可能？”被人质疑，男生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你要是不信，明天咱们去星海医院堵他一回，你亲眼见了就知道了。”
杞昆峰沉默几秒，到底还是好奇，回了声好。
游戏再次开始，他们停下交谈，重新投入游戏之中。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男生一连三局局局跪，骂了一个小时后他喝了口水，平时越战越勇不到凌晨不睡觉的他突然兴致缺缺起来，打了几个呵欠，连电脑都懒得关，就倒头大睡起来。
杞梓脚尖一点，出现在他窗台，毫不费力打开了窗，窗户发出吱呀的声音，床上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
他走到床边抓住男生衣领将他提起，下一秒，屋里奏起拳脚与皮肉碰撞的交响，床上的人闷哼疼呼，却始终不见得醒来，屋内隔音很好，直到声响结束，也无人察觉。
杞梓抱胸站在一边，端详着床上的男生，左边的青紫似乎面积比右边更大，十分不对称，他思索几秒，一拳落在男生右眼圈，拳头与青紫重叠，两边终于对称了。
看到自己的杰作，杞梓满意一笑，再次原路返回离开，到十号楼重复了一遍刚刚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