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012
阳光温暖，微风轻拂，七月是长临市最舒适的几个月份之一，这座城市历史悠长且发展迅速，一直是繁华城市中较为热门的旅行地，现在临近假期，更是迎来了许多游客。
早上八点一向是拥堵的高峰，游客的到来更是加剧了拥堵，其中以地铁站尤甚。
黄线外的等候区每个开门处都挤满了人，有带着行李的游客，也有穿着套装的上班族，游客们大多面带笑意，上班族们则更多是面带焦急的低头看着手机，等地铁一来便脚步匆匆地跟着队伍往里挤，面上大多没有表情。
高峰期的地铁是沉默的，几乎没人交谈，大家各自看着各自的手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若有外来的游客高声谈论，或许还会引来补眠的人不满的眼神，几次下来，满脸兴奋的游客也下意识降低了音调。
地铁再次变得沉默，直到一道清朗带笑的嗓音响起。
“放心，我只是去拜访一个朋友。”杞梓站在门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放松下垂着，没有攀扶任何东西，也在停靠和加速中站得稳当：“晚上一定会回来陪您吃晚饭的。”
恰到好处不会影响到任何人的音量，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好听声音，带着能够感染人的笑意，让人忍不住抬头看看，说话的人是什么模样。
这一抬头，就有人没忍住掏出手机只以为隐蔽的偷拍，脸上再也没了刚刚的困倦，反而满是惊喜和活跃，因为手抖而糊了不少的照片被分享在闺蜜的小群里，在瞬间刷上去的对话里，点了无数个啊啊啊啊啊啊来表示自己不能在当场喊出来的心情，这一天的心情都因为这一眼变得奇好无比。
偷拍是各个角度的，以杞梓敏锐的五感自然能够察觉，只是他并不在意，之前在天玄界偷看他的女修就不少，他习以为常，并不会放在心上。
此刻，他在思考今天的行程。
昨天刚回到医院，他就接到了孙琪琪打来的电话，当时已经很晚了，没能细说孙家的情况，只来得及约好今天见面的时间就挂断了电话，今天早上再联系时，孙琪琪却告诉他她并不在家，而是在水兴村。
原来昨天孙琪琪的老家那边突然出事，情况紧急，他们一家连夜回了老宅，孙琪琪跟着父母处理了许多事情之后，一直到早上也没有合过眼，自然也忘记了与杞梓约了见面。
孙琪琪对此十分歉疚，连连道歉了许多次，并且愧疚地表示回去一定请杞梓吃饭表达歉意。杞梓并不在意她无意的爽约，反而在知道孙琪琪老家位置之后起了兴趣——孙琪琪老家在阳丰坡山脚下的小村庄里，而他恰好今天打算去阳丰坡看一看。
阳丰坡是长临市远郊的一座高山，离市区极远，若是乘坐地铁换乘都需要两三趟，可是离杞家目前修养居住的星海医院却不算远，不但有直达的公交，还有直达的地铁。
与孙琪琪约好之后，杞梓瞒着父母出了门，自然也没让人送，自己查了查线路就上了地铁，此时刚刚应付完早上起来没找到他的母亲，又再次拨出了孙琪琪的电话。
自早上那通电话之后，孙琪琪的电话就变成了无人接听状态，不知道是太忙了来不及看手机，还是出了什么事看不了手机。
杞梓更倾向于后者。
早上打不通孙琪琪电话之后，他给孙琪琪算了一卦，虽然他算卦一向不准，但在大方向上却通常不会偏离太多，而且为了确保准确性他算了三次，孙琪琪的卦象都只有一个字：凶。
想到昨天孙琪琪的面相，杞梓心底浮起一丝不安。
一路上，杞梓心底推测着各种可能性，思考的同时也没停下给孙琪琪那边打电话，只是再打时，她的那边已经从无人接听变成了关机。
杞梓到达兴水村时，距离孙琪琪手机关机已经十五分钟了，这还是他下了地铁之后消耗灵石用了些小术法提速之后能做到的最快速度，若是坐车的的话，只有从阳丰坡地铁站到兴水村的大巴，路程约一个小时左右。
好在到了兴水村之后，找到孙琪琪就很容易了，他放出神识不过一瞬就确定了孙琪琪的位置。
大概是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村子里没什么人烟，这倒是方便了杞梓，他没什么避讳地就捏碎了一块灵石，半分钟之内就出现在了孙琪琪附近。
这时他才知道为什么孙琪琪不能接他的电话，以及这个村子为什么没有人烟——人都集中到这里来了。
杞梓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热闹的人群后方，视线扫过那座木质的老房，停在一边的几辆警车，以及拉起的警戒线，最后看向吵嚷和哭闹声传来的方向，孙琪琪就在那里。
杞梓站在原地不动，嘴角轻轻抿了一下，他在那间小屋里察觉到了一丝极淡的死气。
按理说，生老病死乃人间常情，若是没有极大的情绪波动，很难牵动天地间的气。
天道最公平的一点，便是让每一个生物都面临着同等的死亡，他们可能生来不同，可死亡的时候却是一样的，人死如灯灭，就算生前有再大的执念，也仅能在天地间留下一缕气，这缕气息无法对其他生物造成影响，是他们留存于世间的最后一丝痕迹。
这一丝痕迹，也只有修为到了一定境界，能够隐隐感应天地法则的修士能见。
此时杞梓能够看见，不是因为他的修为深厚，而是这个世界的天道存在感太过稀薄，以至于天道规则都松散起来。
那一缕死气，是由怨恨发出的，只有生前拥有极大怨念的人，才会在死亡之时牵动这样一缕气。
杞梓抬眸，看到那一缕几乎就要消散的气，再看看那拉起的警戒线以及警.察，杞梓就已经大概猜出了那间宅子里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不清楚，这与孙琪琪有什么关系，不过，却极有可能于她改变的面相和即将到来的灾难有关。
杞梓不再犹豫，抬腿走入人群，几乎没有碰触过任何人的衣角，就轻而易举站在了警戒线前方。
一位警.察见他像是要往里走的模样，连忙阻止：“这里不能进。”
“那是我朋友。”杞梓脚步一顿，这才想起警戒线的意义，他指着另一边的孙琪琪道：“叫孙琪琪，她让我过来帮忙。”
警.察皱眉，不肯让他进去：“这里是命案现场，你能帮什么忙？不要进去破坏现场。”
杞梓扫了眼早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的现场，以及犹在骂骂咧咧的几人，估计被破坏的大部分原因，就是那几个指着孙琪琪一家怒骂的人。
大概是杞梓的表情太过明显，警.察表情尴尬了一瞬，那些人是受害者家属，情绪激动根本拉不动，他们又怕伤了人，而且那一片被检查过不属于犯罪现场，也就只能由着他们去了。
警.察咳了咳：“他们是受害者家属，情绪比较激动，你没什么事就后退一点，不要靠近警戒线。”
说话间，那边的吵闹声徒然拔高，只见一位坡头散发的女人手里拿着一块尖锐的石块狠狠向护着父母的孙琪琪脑袋上砸去，神色癫狂之间带着剧烈的恨意，她大叫道：”我要你还我儿子的命！”
警.察们马上想要出手阻止，然而那女人的动作实在出其不意，动作神色之间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利落与狠辣，他们根本赶不及上去拉开她。
眼见尖锐的石头就要砸伤孙琪琪的脑袋，而她本人也被当前状况吓得愣在当场连躲都不记得躲的模样，所有人都仿佛看到孙琪琪头破血流的结局。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不知是谁掷出一块瓶盖大小的石子，恰好砸在了女人的手腕上，她抓着的石头蓦地一松，十分吃疼地收回了手，然而他与孙琪琪贴得太近，那块石头眼见就要划花孙琪琪的脸，可不知为何，却又像是被什么隔开一层般，并没有碰到她，而是贴着她的脸往下滑落，直至落地。
孙琪琪的父母已经一身冷汗，连忙抓住她上下打量，孙父更是捡起刚刚女人拿着的石头，情绪激动的想要以牙还牙。
警.察立刻反应过来劝架，孙琪琪和孙母也劝孙父冷静，女人本来在抱着手嚎叫，见状往后缩了缩，一直辱骂孙家人的几人也因此停了下来，没有了哭叫怒骂，民.警的工作好做多了，很快就将双开隔开，让现场冷静下来。
然而，失去孩子的母亲也只冷静了那么一瞬，很快又站起来想去找孙家人麻烦，一边走一边哭叫道：“如果不是你们的房子没有锁上门，我儿子能进去吗？不进去怎么会被那房梁砸死？我儿子死了，你们必须偿命！”
眼见女人马上又要冲到孙琪琪一家面前，民.警立刻拉住女人，然而也不敢用力过猛怕伤到她，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直到少年晴朗的声音穿过人群，女人才蓦地一愣，随即表情更加狰狞。
——“你儿子不是被房梁砸死的，是被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