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修行世界(五)
江快雪一连两日, 都在半夜偷偷溜进松月真的房间,为他施针。松月真与江快雪相处过几天, 虽然觉得他神秘诡异,但也能感觉到这人对他没有坏心,渐渐放下心防来。
众人在这府邸内等了三天,却始终没有人来。众人不禁疑惑, 派出几个人结伴出去探探。哪知道这几个人却很快回来, 大惊失色地回报:“我们出不去了!”
众人都是一惊, 这几人解释:“我们出了这府邸大门,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哪知道又回到了府邸大门前, 太也诡异。我们试了好几次,分头走也好, 换个方向前进也罢, 最后都会回到这里来。”
风鹤大师听了,面色沉郁, 念了声佛。凤清姑母冷冷道:“这鬼地方果然有古怪。现在看来, 咱们出不去,外头的人可能也进不来。咱们岂不是已经与外界隔绝了?”
“一定是那帮魔教妖人搞的鬼!”
“他们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能颠倒乾坤,把咱们困在这里?”
“那可说不准。如果用阵盘、法宝等物, 虽然无法颠倒乾坤, 但另起乾坤也不是不行的。咱们现在或许就在另外一个乾坤之中呢?”
松月明说:“我外出游历时曾听过一件奇事。曾有个樵夫夜宿山神庙, 无意间触犯了山神, 被困于庙中。直到他终于弥补了错误,才终于得以离开。咱们被困在这里,或许和魔教无关,而是跟此处曾经居住过的人有关呢?”
这倒也是一个思路,众人一时间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江快雪只在一旁听着,一时间觉得这个说的也有道理,那个也有可能。最终众人总结:一是这地方与魔教妖人有关,二是这地方与曾经居住过的那一男一女有关,想要离开这里,需得解开其中关窍。
魔教妖人杳无踪迹,大家想把他们抓出来打一顿令他们放人也不行,只能把精力都放在第二个推测上。众人于是又把院落翻了一遍,这次找到一支鼓面破了的拨浪鼓。
众人一一传看,江快雪也接在手里看过,鼓面沾了灰,脏脏的,鼓腰上刻着花纹,看起来像是某种异族文字。
大家一时半会的,也参不破这其中的玄机,只能各自散去。江快雪和庄弥跟着江家人回到院子里,半夜待庄弥休息后,他换了身衣服戴上面具翻墙到了隔壁院子,然而刚走到松月真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打斗声,江快雪连忙冲进去,里面人影一闪,一人翻窗而出!江快雪追上前,却忽然闻到一股异香,接着整个人眼前一黑。
江快雪双脚落在地上,眼前已是乾坤倒转,四周山石耸峙,一片荒郊野地,不再是松月真那间黑黑的旧屋子了。
他四面环顾,忽然听见几个人说话的声音,连忙找了块石头躲起来。
几个戴面具的男人从远处走来,正在说话。
“那小兔崽子跑哪儿去了?”
“他人小腿短,应该跑不远。”
这几人说完,便放开声音,高声嚷嚷道:“小朋友,我看到你躲在哪儿了!快出来吧!你不想你弟弟吗?我们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江快雪躲在石头后,暗想:我怎么会突然到这地方来?这些人戴着面具,看着像是魔教的人,他们是在抓谁?小朋友?他们是在找一个小孩子么?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草丛传来细微的声音,那些戴面具的人立刻察觉,其中一人甩出长鞭,卷出一个小孩来。
那小孩被人提在手里,不住挣扎踢打。江快雪定睛一看,这小孩白白软软,看起来不过四五岁,身上衣服有点眼熟,看起来像是松家的制式。
他百般挣扎不过是徒劳,抓着他的那魔教之人戏谑道:“小鬼,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们这就带你去见你弟弟,好不好?”
“我不叫小鬼,我叫松月真!”那小孩奶声奶气,强作凶悍道:“你们抓了我,我爹娘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魔教之人哈哈大笑道:“正好正好!我们也不会放过他们!”
江快雪一听,却是愣了,这小孩是松月真?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回到了松月真的小时候?这究竟是幻象,还是他又一次穿越了时空?
这一定与松月真房里那股异香和那个夜袭的人有关。
江快雪暂时想不清楚,眼下松月真正在危急关头,他不再多想,从怀里掏出一把松针,甩向那几人。
这魔教三人没想到一边还躲着个人,冷不防被松针打中。说时迟那时快,小松月真瞅准机会,一口咬在抓他之人的虎口上,那人吃痛,松开了手。江快雪冲上前,一把将小松月真抄在怀里,夺路而逃!
三人原本还在他身后追着,跑了半个时辰,就都不见了踪影。江快雪停下来,往身后张望,确认是真的把追兵甩掉了,这才放下心来。
他看向怀中的小松月真,这孩子衣服脏脏的,头发也乱了,不知被这伙人追了多久,精神看着有些不济。
小松月真警惕地看着江快雪,问道:“你是谁?是我爹娘派你来救我们的吗?我弟弟被他们抓走了,你快去救他!”
松月真还有个弟弟?
江快雪有些意外,看向他认真说:“我叫江遥。”
“江遥?”小松月真抱着他的脖子:“江遥哥哥!你快去救我弟弟!”
他神色焦急情绪激动,一口气喘不过来,背过气去。
江快雪连忙把他放下,解开衣服在他胸口按按,让他透透气。摸了松月真的脉象,他才发现松月真中了毒,且正在高烧,他一个小孩子还要躲避这些魔教追兵,没病也要吓出病来,也是难为他了。
江快雪抱着他,想找个地方躲避,可放眼望去,四周都是连绵的山峦,辨认方向在这儿不管用,他得找到水源,顺着水往下走。
江快雪索性随便找了一个方向,抱着小松月真赶路。半途中山林间下起雨来,江快雪只得脱下外套,挡在头上,用胳膊撑着,给小松月真遮挡出一方小天地。
他衣服给淋得透湿,雨水里夹着泥沙,他心疼衣服给弄脏了,找了个山洞躲了起来。
小松月真烧得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意识,那刻意装出来的老成面具终于卸下,露出一张纯真无暇的小脸来。
江快雪把他放在地上,小松月真下意识地抬起手,紧紧抓着江快雪的头发,不肯松手。
江快雪只得挠他的痒痒肉,他跟松月真在一起生活多年,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果然他一挠松月真的肚脐眼,小松月真立刻就松了劲,收回手,不舒服地皱起眉头,缩起身子。
江快雪把他安放妥当,在山洞口拣了些柴火拿回洞里,用内力蒸干了,点了一堆篝火。
他又把衣服蒸干,掸掸泥沙,挂在一边让风吹吹。又接了些雨水,煮沸了滤去泥沙,喂给小松月真喝下。
他高烧还未退,江快雪身上带了点草药,那都是要拿给松月真治疗腿伤的,不对症。他要照看小松月真,无暇出去寻找草药,只能把小松月真抱在怀里,挨火堆坐着,给他输送内力。
小孩子修行不久,和普通人一样容易生病,经络也纤细。输送内力时须得小心,否则会把孩子的经脉撑破。不过江快雪连最脆弱的松针都能使得利索,可以说在操控灵力上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只不过他自己对自己的功力没有个概念。
夜里小松月真又做起噩梦来,江快雪便握着他的小手,时不时给他喂水,到天亮时,这孩子总算安静下来,江快雪也迷迷糊糊地睡了。
江快雪醒来时,小松月真正窝在他怀里,睁着大眼睛,乖乖地一动也不动,免得打扰到他睡觉。江快雪坐直身体,问道:“要嘘嘘吗?”
他一个晚上都在给小松月真喂水,现在也该有尿意了。小松月真听见他这话,脸红红的,从他怀里下来:“我自己去。”
他在江快雪怀里睡了一个晚上,后脑勺头发乱糟糟的,呆毛乱翘。江快雪看着他的后脑勺钻到树丛后不见了,揉了揉被压了一晚上的胳膊,站起来穿上衣服。
不一会儿小松月真回来,仰着头看着江快雪:“江遥哥哥,我肚子饿了,有吃的吗?”
江快雪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已经退烧了,现在有了食欲,病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他四下看一眼,这时节应该是春末夏初,山林里头应该有些能吃的东西。他踢灭了火堆,抱起小松月真:“我们去找吃的。”
小松月真自幼在江家长大,锦衣玉食,从没想过这山林子里也能有吃的。他看着江快雪从树桩子上扒拉菌菇,在地里翻找榛子,不禁露出怀疑的神色。
两人走了一个时辰,找了些吃的,也听见了水声。江快雪打起精神来,抱着他循声而去。那是一条清浅的小溪,仿佛一条细细窄窄的腰带,披挂在山林上。
溪水里有些有鱼,小松月真眼睛一亮,让江快雪放他下来,撸起袖子捡起一根小树枝在水里叉鱼。
江快雪讨厌鱼,上次在河里抓鱼还是几十年前,他一条鱼也没抓到,外袍还被一只可恶的大鸟抓走了,这教训委实惨痛,打那之后他再也没抓过鱼。
他在河岸边生起火堆。把菌菇洗洗干净,架在火堆上烧烤。小松月真还在坚持不懈地抓鱼,江快雪留神看着他,免得他栽进小溪里淹死,见他袖口湿了,把他叫过来,替他卷好袖口。
小松月真坚持不懈,在河边蹲了许久,终于有所收获。他举起叉子,走到江快雪身边,一向沉稳的小包子脸上竟有些止不住的得意。
江快雪见他这模样,有些好笑,替他把鱼取下来,放在石头上,找了片石头磨平,利索地杀了鱼,一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
小松月真见了,不禁好奇地问道:“江遥哥哥,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杀鱼这么厉害?”
江快雪忍着黏腻的鱼腥味,把鱼穿在树杈上,交给他放到火上烤,自己蹲在河边把手洗干净,直到十个手指头上没一点鱼腥味才罢了。
他回到小松月真身边,认真说:“我养父母是开鱼馆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整天坐在后厨杀鱼。”
他并没有因为松月真年纪还小,就把他当成个孩子随意逗弄。小松月真听了,点点头,他年纪还小,想象不出这份工作的辛苦,只是有些纳闷,在他印象中,杀鱼这种事都是普通人做的,这个江遥哥哥修为高强,小时候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他究竟是什么人?真的是爹娘派来救他的吗?
江快雪拿过他的树杈子,把鱼烤熟了,递给他。松月真却举着树杈,把鱼递到他嘴边:“江遥哥哥,这条鱼给你吃。”
江快雪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把千辛万苦抓到的鱼送给自己,不论是他小小年纪就学会审时度势,知道这时候能依靠的人只有江快雪,特意讨好也好,还是他真的对江快雪心存感激,把食物先让给他也罢,这举动都让江快雪心里暖暖的。
江快雪把鱼推让给他:“我不喜欢吃鱼,你吃吧。”
小松月真这才收回鱼,一口一口文雅地吃着,两腮鼓鼓的。这鱼没撒盐,味道应该不算好,他也没嫌弃,看来不是个娇气孩子。
江快雪分了一份菌菇给他,两人吃饱肚子,小松月真到溪水边洗了洗脸,问道:“江遥哥哥,我们现在去救我弟弟吗?”
江快雪落到这个时空,一时间也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踢灭了火堆,牵着小松月真:“你弟弟被那些人抓走了?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小松月真有些疑惑:“他们是我爹娘的仇人。既然是我爹娘让你来救我的,你应该知道他们呀?”
江快雪摇摇头:“我不是你爹娘派来的。我是为你而来的。”
小松月真一时间有些听不明白。
江快雪牵着他:“走,我们先去救你弟弟。”
他压根没听过松月真还有个弟弟,说不定这个弟弟就是在松月真小时候被掳走了,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更不知道抓走他的人现在在哪儿,不过既然是魔教的人,那么至少还有迹可循。
两人顺着溪水往山下走,傍晚时分终于到了山脚。一路上江快雪采到了不少草药,待进了城,他可以一边给人看病一边打听魔教中人的消息。
进城之前,小松月真却拉住了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江快雪不明所以,低着头看着他的发顶,问道:“怎么了?你不愿意进去?”
小松月真踮起脚,附在江快雪耳边小声说:“江遥哥哥,我头发乱乱的。”
江快雪一愣,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如此讲究仪表,头发乱糟糟的,他都不好意思见人。
他蹲下身,替小松月真解开发绳,却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梳小孩子的发髻。他笨手笨脚的,抓着一把小孩子软软的头发,有些不知所措了。
小松月真期待地说:“江遥哥哥,我今天想梳海螺头。”
江快雪更懵了。他平时上街,看到小孩子的发型,只觉得新奇有趣。这地方的小孩子发型不论男女,花式又多,就是一州之内,都有几种流行的发型,甚至普通人之中,还有一种职业叫梳头姨娘,专门给需要宴客、出门、访友等等有重要场合的客人梳头。可有趣归有趣,真让他动手来梳,他就抓瞎了。
海螺头又是什么东西?
江快雪懵了半晌,最后粗手笨脚地给小松月真梳了一个麻花辫。
小松月真摸了摸,发现不是他期待的海螺头,登时有些委屈,大眼睛看着江快雪。江快雪有些苦恼:“我不会梳海螺头。”
他和小松月真大眼看小眼,对视了片刻,小松月真轻轻叹了一口气,牵起江快雪的手,无奈地说:“那我们进城吧。”
他丧气地垂着头,小麻花辫随着走路的步子一颠一颠。
城门口雕着三个字:骆西城。
江快雪只知道有七大州,但这州下各有几郡,郡下又各有几城他就不知道了。看着这骆西城,他琢磨了半晌,还是问小松月真:“这里是骆西城,你知不知道骆西城属于哪个州哪个郡?”
小松月真知道的竟都比他多些,跟他说:“是青华州墨阳郡。离我家倒是不远,我家在守阳郡。”
“那要不要先送你回家?”
小松月真连忙摇了摇头,抱着江快雪的大腿小声说:“是我带弟弟出来的,我也要带他一起回去。”
“好,那先找你弟弟。”
江快雪带他一起进了城,他不急着找地方摆摊看病,而是在城中各处走了一走,大致了解了城中住民的分布。就像修行的门派之中分三六九等,普通人之中自然也有等级划分。有的人有关系有门路,能背靠修行者的大树,当然也就有权有势,那些没门路没背景没际遇的,当然也就只能一辈子当个人下人。
因此这城中分有富人区和穷人区。富人区在北城,穷人去在南城。江快雪一个人无所谓,带着松月真在外头,当然要先赚一笔钱。他带着小松月真走到北城,这里地段也十分繁华,街两边开着各色铺子,街道边摆着各色摊位,小摊贩高声吆喝,十分热闹。
两人经过一家羊肉馆子,这时候正是饭点,馆子门口车水马龙,羊肉的香味飘出来,勾得一大一小两人驻足。他们在山上吃的东西没滋没味,走了这么久,也早就消化干净了,此时闻到这羊肉的香味,两人都走不动路了。
江快雪咽了咽口水,小松月真也是一脸渴望,看着羊肉馆子的门口,又看看江快雪。
江快雪蹲下身,跟他承诺:“我们先去赚钱,等会儿我就带你来吃羊肉,好不好?”
小松月真立刻欣喜地笑了,用力点了点头。
江快雪抱着他,沿着北城区慢慢走着,路过一户人家后门,闻到门内传来一股熬药的味道——饭点时分,也是喝药的时候。
江快雪嗅了嗅那药味,叹了口气,走了。小松月真有些不明所以,闻到:“江遥哥哥,你刚才在闻什么呢?”
“闻那药味里头用了几种药。”
“闻这个干吗啊?”
“这样就可以推算出这户病人是什么病症。”
“那你推算出来了吗?”
“嗯,那人得的是痨病,治起来效果慢,一时半会的看不出效果,人家不会给钱,你今晚就吃不上羊肉啦。”
小松月真钦佩地点点头,抓着江快雪的手:“那我们今晚真的能吃上羊肉吗?”
“那当然,我答应你了,就一定会想办法做到。”
小松月真咧开嘴笑了,他一向老成,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
走到另一处院墙外,隐约听见里头传来哭声,江快雪抱着松月真,在院墙外张望。家丁见了,走出来驱赶他。江快雪抱着孩子被推到一边,另有一辆马车狂奔而来,在门前停下。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人从车里跳下来,抓着里头一人的手,嚷嚷道:“把门打开,赵大夫来了!”
他几乎是抓着,把车里的一名老大夫请下来,脸色通红,额头上尽是汗水。那老大夫下了车,锦衣青年等不及让他慢慢走,抱起人便往府内跑。
江快雪向一旁随行的一个小丫头打听:“请问贵处是哪位贵人生了病?”
小丫头见他虽然戴着个面具,可带着个孩子却是玉雪可爱,不由得停下脚步,回他道:“我们家夫人病了好些天了。老爷这是特意从墨阳郡请来的神医。”
江快雪问过这家夫人的病症,原来这家的夫人得了怪病,腹大如鼓。那丫头问他是做什么的,江快雪说他也是大夫,可以治夫人的病。丫头却是半信半疑,看着江快雪的面具,进了府。
江快雪带着小松月真在一边等着,过了不到一个时辰,那墨阳郡的大夫出来,沉着一张脸,也不知在府内受了什么气,边走还便叨叨:“这病治不了!别说是我,你就是请来那些高来高往的神仙老爷们,也拿你夫人这病没办法!”
一个婆子带着几个丫头小厮哄他走,啐了一口:“什么狗屁神仙!我看又是个庸医!”
江快雪连忙带着孩子赶上前,毛遂自荐道:“贵夫人的病我可以医治,能否请几位通传一二?”
那婆子却是十分凶恶,听也不听,抬手便哄他。
大门碰地一声关上了。
江快雪叹了口气,失望地垂下肩膀。如果是松月真在这里,他一定有办法,他那么聪明。可现在跟着他的,只有这个饿着肚子的小松月真……
他看了一眼小松月真,小松月真也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一大一小两人都叹了一口气,手牵着手往回走。
经过那家羊肉馆子时,小松月真不吭声,一句话也没说,更没多看那馆子一眼,十分乖巧懂事,江快雪却是不好受。他一向把“人无信不立”奉为座右铭,可今天却要跟一个孩子失信了吗?
两人站在街头,不知今晚要在哪儿歇脚。街边有个妇人在卖发糕,小松月真情不自禁走过去,望着那白白的发糕出神。
那妇人见他可爱,取出两个发糕递给他:“喏,拿着!家里大人呢?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小松月真不敢相信,连忙接过发糕,礼貌道谢应答,跑回江快雪身边,举着发糕欢喜地给他看。
江快雪没想到一个孩子都比他厉害,登时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小松月真拉着他,两个人走到墙根下,一人一个发糕。
“江遥哥哥,今天不用你请我,先让我请你吧。我请你吃羊肉!”小松月真笑眯眯地说着,揪下一块发糕,塞进江快雪嘴巴里,甜甜地问他:“羊肉好不好吃?”
江快雪嗯了一声。
小松月真闭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垂在奶白的皮肤上:“那你也喂我。”
他张开嘴巴。
江快雪揪下一块发糕,也塞进他嘴巴里。
小松月真嚼了嚼,仍旧闭着眼睛,脸上挂着笑容:“嗯!羊肉好香!真好吃!”
江快雪受不住了!
哪怕还是个小孩子,松月真也还是这般可爱,这般好。他不能让这么好的松月真失望!
江快雪抱起松月真,走到一家当铺里。当铺掌柜问他要当什么,江快雪把穿在里头的外套脱下。那是江家的制式衣服,镶金嵌玉,精美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