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五：长生殿和月如昼

杜筝的清平调，写完已有数年。　剧本内容，是写玄宗在月宫中遇见酷似杨玉环的仙女，一梦惊醒，又在儿子大婚时，看到杨玉环，顿觉六宫粉黛无颜色。杨玉环为躲避玄宗，甘心进入道观，却在与玄宗的一次次接触中，上了他　台上的少年人运用五幕戏，将月宫奇遇、皇子大婚、道观避世、霓裳羽衣、魂断马嵬等剧悉数演出。　夜已深，剧目，也尽尾声。　台下景茂同何笙点点头，论创业和服装，以及表达出的后现代主义的理念、舞台的运用，清平调的确成熟得不像是个大学生的作品。　宋星的重头戏已经过去，她饰演的李白狂饮一坛，大声诵诗，高声笑骂，此刻已演出了一淋漓的汗。　虽是配角，却博得最多的掌声吧。　特别是最后一幕戏。　醉眼看向九宫阁，想起昔煊赫的婚宴。　她不住叹道。　“人间，不过是宛如曦一般短暂的欢愉，从来没有千秋万世的皇朝，也没有一世安稳的清欢，那长神里的誓言，最终被马嵬坡一束白绫所包裹、绞杀，清平调啊，我只是一个配角，一个伟大故事的记录者，这不是我的故事，我的故事，只在酒中。”　说罢，她又饮个痛快。　视皇权于无物，视美人于云烟。　宋星的声色姿态，颇有魏晋之风。酒香传到台下，前排几个评委都在惊叹，这竟然不是在演戏，而是在真的喝酒　杜笙很惊喜，这个女演员，可以说是很拼了。　一时间，连时钦都开始有点怀疑，宋星，是不是个女的。　一坛子酒灌下去，为了一部戏，值得么　很快，他不再关注舞台上其他人的表现，专心看向评委席。　不管演员如何拼，最后给分的还是评委，如果他们不买账　评委席的末端，是穿着一孔雀绿长裙的隋楚楚。　以她的资历，竟然能当评委　虽然宋星什么都没说，但时钦敏感地觉察到，在组里，宋星努力地与隋楚楚保持着距离。　难道两人，结过什么梁子　时钦又看向荣、陈、展三人，这仨傻子为什么一脸小迷弟的笑容　台下的荣震，望着宋星几乎可以乱真的表演，和台上后现代感的服装。在惊喜中，暗暗感叹宋星再一次证明了，只要她想做的事，就一定会竭尽全力，想方设法完成。　荣震想起了见完评委后，在青竹林中，宋星吓了自己一跳。　“这次的时装秀，我们走的是古典和现代服装的混搭路线。效果怎样我也不知道。”　荣震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混搭你的意思是用现代衣服跟唐朝衣服搞混搭“　宋星点点头，一脸坚决　“我研究过评委，三大常务评委之首的景茂虽然是个商人，但是他对戏剧和艺术非常感兴趣，不然也不会鼎力支持何笙在燕归岛办了这么多年的戏剧节。所以我们的戏，一定要在某一方面有所创新，才能得到他的投票。而我最擅长的就是只有服装。”　荣震点点头。　“如果戏剧效果好，打动何笙，倒是非常容易。他是个话剧行家，这一票，只需要靠实力获得。可是我担心的是庄固对成昼抱着敌视态度，不会轻易给你们这投这一票。”　宋星不置可否　“难确定的是，在间里没有露面的两个评委所以，这场戏，后果只有两种，要么大放异彩，要么不伦不类，变数太多了。所以，这一次你帮我，是非常冒险的。“　宋星很爷们儿地拍了拍荣震的肩膀　“如果你现在反悔，不让我参加晚上的演出，也还来得及，我也不会怪你。“　荣震感觉自己是个小媳妇儿，被拐带出门，现在又要被始乱终弃了。　他直膛“你不会觉得，我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吧”　宋星叹气道“我是不想连累你。“　荣震摇摇头“也许不是你连累我，是你帮我。”　荣震脸上的笑，灿烂得宛如窗外的天色。　“你做一场戏，我也要做一场，不同的是你做给评委看，我要做给我的养父看。我就快大学毕业，实习期能不能进王府集团还说不准，闻白羽挡在我前面，一旦他势力壮大，就会挤走我，只要我被扫地出门，我将永远不能进入王府集团，永远无法去查证我父亲殉职的那一场灾难，到底是天灾还是**。”　宋星点点头，事实上，连她自己也很好奇，那一场诡异的国贸大厦火灾，背后到底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你坚持，那我还需要你做一件事”　演出就要结束，台上玄宗于长生里独醉，贵妃已经吊死在马嵬坡，在大屏幕投影的幻象中，玄宗最后一次见到倾国倾城的杨玉环。　那是在儿子寿王的大婚典礼上，杨玉环穿着大红嫁衣，玄宗脚步踉跄去追寻那幻影，却猛然想起，寿王和玉环，都已经离自己远去了。　头顶，月色明朗如昼，玄宗四顾悄然，拿起玉笛，吹奏一曲清平调。　按照彩排的程序，这一曲清平调吹奏结束后，演员就要共同上台谢幕。　就在成昼和宋星带着整个小组的人等待上场的一刹那，宋星的耳麦里忽然传来了时钦的声音。　“演员都别动”　宋星皱眉，时钦的声音急迫又紧张，难道是前台的贺东出了什么问题　她刚才在台上出了一透汗，此刻倒不觉得天旋地转，不过微醺，可是当她踮起脚想要去看前台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却被成昼拦住。　他也从耳麦里听出时钦语气紧张，遂拉住宋星。　“既然他承担了幕后的所有工作，我们不如听他的号令，耐心等一下。”　宋星点点头，成昼的这人仿佛有种魔力，不管多么危急的场面，他温柔的眼神所到之处，都让人感觉到一种祥和。　后台时钦眉头紧皱，将通话切到和银叔的频道。　“说，你刚才听到什么”　那边银叔迅速回应。　“我刚才一直在评委后面，景茂和何笙在宋小姐表演过程中频频点头，那个綦先生看不出表，隋楚楚一脸严肃，唯一说话的是影帝庄固。他说，演技是不错，噱头也够足，但是太中规中矩而且，不像末代皇后那一组，有大腕儿撑场看样子，他不支持宋小姐这一组。”　时钦的手攥得紧紧的。　他得到消息，夺冠大门末代皇后这一组拿了五个评委的平均分9765分，远高于其他参赛小组。戏剧节的赛制没有去掉最高最低分的程序，有任何一个评委打低分，宋星都很难超过末代皇后。　“这才叫，加之罪，何患无辞。演个话剧要什么大腕儿，哪来的大腕儿”　却忽然从一边黑屏的监视器，看到自己的一张无懈可击的帅脸。　“我在，别人算个毛大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