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四九二:元日诗同江米糕
《元日》是北宋政治家王安石的七言绝句,描写的,正是大年初一万象更新的热闹景象。
沈致宁眼看着宋星平心静气,在宣纸上气定神闲,一副下笔如有神的样子。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宋星凝神书写,甚至没有注意到门这时咯吱一声响,是沈尧走了进来。
沈尧眼见父亲沈致宁脸上的笑容,宛如小院外的爆竹声般绽放。又见宋星的书法开阔雄浑,笔画朗健,心生赞叹。
宋星的字,竟然写得这样好?
沈致宁却只顾着看诗词,而忘了让宋星写字的初衷。
“这首诗好,王安石写这首诗时刚刚拜相,宋王朝正值危机之时,王安石上书主张变法,这首诗,虽然是写新年的百姓生活细节,展现的却是王安石的奋发精神,曈曈日照耀的是千家万户……你又正好叫宋星,看来你不满足于星斗的微光,是要像太阳一样被万众仰望了。”
最后一个字写就,宋星轻轻放下笔。
“沈教授谬赞了,就是觉得这首诗好背而已。”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父亲和哥哥看着写字,但宋星还是感觉到脸热。
“只是小孩子写着玩的,跟您书房里摆着的这幅戏比天大比不了。”
沈致宁顺着宋星的目光抬头,才想起自己让宋星写字的初衷——不是想从字迹上鉴定女儿的字和她的是否有联系么?怎么还品上诗词了。
一抬头就看见沈尧扶着额头。
父亲昨天还说宋星肯定不是沈翘,意思是这么离谱的事儿亏自己敢乱想,今天就想方设法来考宋星。
转念一想,又觉得姜还是老的辣。
人的相貌可以整,名字可以改,性格习惯都能变,字体很难改啊。
沈尧细细去看宋星的字,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字体……一点儿也不像个女孩儿写的。”
身边沈致宁也是一脸的迷惑。
宋星的字体笔画紧密昂,不拘泥于传统的布局规则,每一笔都十分端正持重,有魏碑的风骨神韵,也有些苏体的气象,但不管怎么看,都同他书房顶上的颜体“戏比天大”完全不同。
别说对书法有些研究的沈致宁,就是完全外行的沈尧,也能靠肉眼分辨出是两个人的字迹。
宋星懵懂地看着父兄二人。
“沈教授,沈尧哥哥,有什么问题么,是不是我写错字了?”
沈致宁忙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你这字……写得太好了。”
宋星赧然笑笑:
“是我们燕州一中的第二课堂教的,高二时很多同学报书法班,我为了高考语文能靠自己加些分,就报了。”
沈致宁有些失望地点点头,听见门外妻子在喊宋星。
“小星啊,阿姨给你蒸了年糕吃,趁热吃好吃。”
宋星对着沈尧低声笑了一下:
“有年糕吃?哎呀太好了,我最爱吃的就是江米豆沙馅的了。”
宋星欢快地推门离开,刚把门关上,沈致宁就颓然地坐在了凳子上。
沈尧走到父亲身边:
“连您也看不出宋星的笔迹和妹妹有什么相似之处?”
沈致宁闭着眼点了点头,指着宋星的书法道:
“你看这个日字,笔画厚重,但并不是颜体的体格,而是经常临魏碑的人才会写出这样多方的笔体,也符合宋宁豁达,爱帮助人的性格。结构偏斜,大概是她最早学习的是苏体,所以字体里有些小女子的韵味,这也很正常。但不管怎么看,都和你妹妹学习的颜体毫无相似之处。”
沈尧点点头,不无失望地道:
“她刚才听见有年糕吃,脱口而出的是江米豆沙味,其实妹妹爱吃的是黄米枣糕……父亲,我想我是太想念翘翘,所以看宋星就越看越像。”
沈致宁望着头顶“戏比天大”四个大字,老泪纵横。
“年轻的时候真的觉得戏比天大,为了排一部戏可以几天不回家,老了老了才明白,这世界上只有家人才是最重要。做父亲的不能陪伴孩子健康长大,有满身的荣誉和头衔,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啊。”
宋星轻快的步伐,刚走出沈家书房就沉重了起来,她脸上的轻松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父亲和哥哥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否则不会平白无故把话题往书法上引,沈尧也不会在进屋之后一脸了然的样子,看两人的神情,应该没有商量要一起考自己,但是沈尧进屋后没有多说话,说明他心里是更早地对自己起了疑。
虽然是数九寒天,虽然身上的毛衣很厚,但短短四行七言绝句,还是写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仍旧记得刚重生归来,在自己葬礼上父亲心脏病发的千钧一发。
她知道不管多么匪夷所思的设定都会有自己的秩序,也许重生的秩序就是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前世是沈翘,否则就会消灭所有知情人。
那么这个知情人死掉之后呢,是不是自己也会被清理掉……
沈翘不想用这个秘密去害人,首当其冲地,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
吃过了年糕,沈致宁给沈尧和宋星两人发了压岁钱,宋星虽然很想在沈家小院多待一会儿,但是这个恬静的院落在她眼里,处处都是危机。
仿佛到处都是摄像头,每一个动作都要动用演技才能藏住身份。
吃过午饭,宋星借口明天就要回燕归岛影视基地拍戏,所以要回红糖胡同准备。
宋远卿有些失望,他一早就约了沈致宁下象棋,宋星不想扫两位父亲的兴致,说自己开车回去就行,杜筝当然不同意,沈尧就自告奋勇开车送宋星回红糖胡同。
宋星唯恐四合院里有些布置会让沈尧再联想到什么,因此推了好久说不用,沈尧却打开保姆车的车门。
杜筝已经将保姆车装了满满一车的回礼。
有她亲自腌后又晒干的江龙鱼干,也有攒了一个春天的玉兰花花瓣和决明子装的枕头,还有她亲手絮棉亲手缝制的褥子。
宋星摸着这些前世母亲也曾经给自己做过的食物和用品,动用全身的情绪控制力,也还是险些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