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少女心

“梁小姐是强制医疗科的老病人，她在这里住了四十年。”　耳边突兀地响起一道年轻男人的嗓音，温润而清朗，音色动人。　沈念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英俊男人正倚在旁边的廊柱下，茶色方框眼镜下的眼睛温和而沉静。　“她看上去很有少女心，对不对？”　沈念不由望向梁小姐远去的背影，老太太的长发仔细地盘成了一个髻，簪着一朵粉嫩嫩的绣球花。　她点了点头，“是很少女心。”　沈念有点儿惭愧地发现，年芳22的自己死气沉沉的，还没这位年过百半的老太太富有青春少女感。　陌生的男医生笑了。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住进来吗？”他伸出长长的中指，轻轻推了推微微滑落的镜框，“四十年前，她杀了她出轨的老公，剪掉了不可描述，熬成了肉粥，灌给了老公外面的女人喝，然后……”　男医生诡异地停顿了一下，在沈念好奇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补充道：“然后，她把他们全都剁成了泥浆，埋在了花圃里，滋养着她栽种的一片绣球花。”　沈念不寒而栗，目光追随着梁小姐的背影而去。　老太太发髻上的粉绣球花，娇嫩欲滴。　“那些绣球花，开得非常非常地茂盛。直到腐烂的气息吸引了几条流浪狗，刨出了繁荣花树下的肉泥，警方才注意到这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天真女人。”　梁小姐颤巍巍地跟在护工身后往病房走，一边走一边频频伸手，企图抓住弥漫在空气里的阳光的影子。　护工哄道：“病房里有窗子，一样可以看到阳光的。”　“那不一样！”梁小姐满脸不高兴，眼圈泛红，颇有小女孩的娇憨感，“它们被关在外面了，它们一定很不开心。”　“那，我让它们进房间陪你好不好？”　梁小姐这才破涕为笑，“好！”　老太太消失在医院阴冷的长廊里。　沈念静默片刻，说道：“她一定希望自己从未认识过那个男人。”　“奉劝一句，强制医疗科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心。它会害惨了你。”男医生友好地伸出了手，“何麟。”　沈念迟疑了一下，也跟着伸出了手，飞快地跟他握了两秒钟，一触即离。　“沈念。何医生你好。”　“沈医生……”　何麟反手捉住了她纤细的手指。　这个举动令沈念脸色微变。　何麟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他只是垂着眼睑，近乎专注地欣赏着她的手，一脸的虔诚，没有带上丝毫的情谷欠，“你的手指，真漂亮。”　“啊？”沈念有些尴尬，一个用力，将手抽了回来。“谢、谢谢。”　“何先生！”远处匆匆跑来一个穿着蓝色护工制服的高壮大妈，十分紧张地推开沈念，气喘吁吁地道，“你的室外活动时间到了，该回去吃药了。”　沈念还在愣怔当中，护工大妈又说道：“衣服也得还回去，不然李医生回来发现了会生气的。”　“好吧。”何麟耸了耸肩，三两下脱掉白大褂丢给护工大妈，扭头冲沈念一笑，笑容温和而儒雅，“沈医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