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威尔帝结果出来得还算快, 根本不到三天。
“缺了一组数据。”
威尔帝眸光沉沉地望着樱川。
樱川不禁往reborn身边站了站。
reborn：“继续。”
威尔帝不满他这副居高临下的使唤语气, 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耐：“但是现在这个她是完成体, 你让我怎么在完成体身上加数据？”
reborn问：“她体内没有芯片？”
“她现在是个相对完整的正常人, 研究不是植入芯片，是造人。”威尔帝强调道, “没有直接干脆的渠道植入她缺少的部分, 因为她现在已经算是完成了。”
reborn颔首：“现在应该怎么做？”
威尔帝要是没有办法，应该也不能轻易从实验室出来。
“有两个办法。”
威尔帝伸手两根短短的、还带着婴儿肥的小手指，“一是通过非常规手段篡改她体内的数据, 换句话说是不能像芯片一样以普通能想象到的手段, 需要有特殊能力的人；二是再做一个。”
可乐尼洛：“再做一个是什么意思？”
威尔帝眼睛眯了眯，语调刻意放慢了：“他们的实验室里还放着未完成体，可以从那个入手, 再做一个。”
可乐尼洛反应了一会儿, 可算是明白了这个逻辑，随即皱眉：“那现在的樱川小姐不就会……”
消失了吗？
“所以说是再做一个。”
威尔帝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变化，伸手推了下眼镜，继续陈述，“只要按照既定数据，只是加入完善的话, 做出来不还是她么？”
reborn打断他的话：“有特殊能力的人, 你有头绪了么？”
可乐尼洛下意识看向reborn, 神色之间不免惊愕, 一时间竟然没能说出哪怕半个字。
威尔帝也是一怔, 随即笑得颇有深意，视线在他和身边的樱川逡巡两圈，这才慢悠悠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那就是还没找到？”
reborn很敏锐。
威尔帝立即道：“所以我推荐第二种。”
虽说两种方法各有难处，但相比较下来，还是第二种办法比较好处理——能力者难找不说，万一反被威胁就尴尬了；自己研究不仅放心，他本身也颇感兴趣。
reborn稍许沉吟：“第一种。”
威尔帝：“……”
reborn的果断让威尔帝险些有些怀疑人生，他蹙了蹙眉，停了好几秒，再度开口：“你确定？”
reborn温和的：“你的耳朵应该没有问题。”
威尔帝：“……呵，随便你。”
reborn微笑着纠正：“不，是你也应该和我做一样的选择。”
可不能让威尔帝擅作主张、背地里做出些什么意外的事来。
威尔帝脸色顿时僵住了：“你——”
reborn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笑得翩翩有礼。
威尔帝：“……”
想骂人。
各种脏话往reborn脸上扔的那种。
樱川全程都听懂了，毕竟威尔帝用了最直白的方式陈述，后面还有意无意地在强调，樱川又不是有智力缺陷，想懂的时候自然就懂了。
她也知道reborn说的是什么意思。
威尔帝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终于能缓过来嗓子眼里那股没咽下去的气了：“那么，接下来就要算出来那组缺失的数据了。”
“辛苦了，威尔帝。”
reborn语气真挚地问候着。
威尔帝：“呵呵。”
reborn对他不礼貌的态度只是耸了耸肩，很大度地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仿佛是老父亲在包容自己不懂事的儿子。
威尔帝用力甩上门，遁入了实验室，开始自闭之旅。
reborn对可乐尼洛使了个眼色，后者很快跟进去，他眉目一敛，手指便被握住了。
垂眸就能望见樱川略显惴惴不安的神色。
“怎么？”
樱川却反而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反复张开了两次嘴，由于硬生生的卡顿在半路，倒像是嘴角抽搐了两下，但到底还没有发出人任何声音。
像是突然失声了。
reborn却没有露出任何感到好笑或是疑问的表情，只是安静地保持着垂眸的神态，专注地等着她的开口。
樱川觉得嗓子好似被堵住了。
她不知道如何表达这种心情，抓着reborn的那只手已经微微地泛出了点汗意，带出了些许湿漉漉的感觉。
仍然没有声响。
没有发出声音。
樱川一直一直地望着他，视野开始变得有点模糊。
这时reborn沉静的脸色开始出现了一丝松动，他朝着樱川伸出手，动作是缓慢的：“哭什么？”
“……”
樱川这瞬间竟然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她脑子里不知道充斥着何种纷乱的事物，无法思考，心底回荡着方才对方斩钉截铁的那个选择，整个人好似被带入深海，沉浸进去了。
从下可以看见悬崖峭壁上摇摇欲坠的巨石。
reborn手指一顿，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慢慢地在樱川眼角下方擦拭着：“出声也没有关系。”
轰隆。
巨石陨落了。
滚入深海，溅起巨大的水花，却被四面八方围拢的海水吸收殆尽。
“……谢谢。”樱川才一开口，便抽噎了一声，随即发出了细细的哭声，“呜……”
“怎么哭得一点生命力都没有。”
reborn面不改色地擦拭她的脸颊，在这时唇角倒是不合时宜地弯起了，可是没有其他时刻的嘲讽或是敷衍意味，他此刻的语调乃至气场如此温柔，“会不会放声哭？”
“呜……咳咳……呜……”
樱川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的。
混乱得不行。
reborn静静地看着她，声线很柔和：“会就哭大声点。”
他伸手捋了捋樱川的发梢，柔和得像是没碰到实处，漫不经心道：“把你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呜……呜哇———！”
彻底无法忍耐，樱川崩溃地抬手捂住眼睛，嗓间溢出了困兽挣脱牢笼般的声音，尤嫌不够，眼泪像是堵不住似的，她将手臂横过来，挡在眼睛上，放声哭了出来。
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地哭了。
reborn拿着手帕的那只手悄无声息地收了回来，改为将樱川轻轻抱进了怀里。
这一切进行得如此沉默。
在女士哭泣的时候，除了借出肩膀与安静倾听，不应该再做任何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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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乐尼洛出来，正看见樱川眼睛肿得不像话，当即就愣了，随后便用惊悚无比的眼神盯紧了抱着她的reborn，谴责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收起你脑子里龌龊的想法。”
reborn头也没回地淡淡道。
可乐尼洛低声清了清嗓子：“威尔帝在测算，目前不需要人帮助。”
是变相说法。
应该说威尔帝现在讨厌被打扰。
就算是有防备，也不该盯人太紧，否则最开始就不应该让威尔帝帮忙。
reborn略一颔首，问：“有冰块么？”
可乐尼洛思索了下，往实验室的另一个房间走去：“好像有……实验室这种地方真是神奇得什么都能有。”
过了会儿，他还真拿着一盒冰块走了出来。
reborn徒手拿出来几块，眼皮都没跳一下，包在手帕里，悬在樱川眼睛前方寸许：“闭眼。”
樱川乖乖地闭眼。
reborn将简易冰袋放上去的瞬间，樱川便是一抖，手指下意识扣住了reborn的手臂，将平整的西装压出了细软的弧度。
“……”
可乐尼洛又开始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
于是，他抱着枪出门了。
“哭是不错舒缓压力的方式，我同样认为这很软弱，不过你才刚开始。”reborn的声音有着成年人独特的味道，沉而不郁，反而很有磁性，轻易能将人的注意力带入另一个世界，“你还很小，这世界上还会有很多比这更困难的事，你只是刚刚遇到了一个开端。”
樱川闭着眼睛，睫毛细微地颤抖着。
reborn的话简直不是安慰，更像是来自未来的恐吓。
可樱川没有出声。
她嗓子还哑着。
“你会遇到各种各样无法理解的事情，有的尚且能够应付，有的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reborn继续用那令人沉醉的声线说着，他的气息没有半分变化，说出的话亦十分令人信服，“你很幸运，成长留有空间，悲伤仍能哭泣。但你还要明白哭泣之后的事情，那不是撒娇之后就能圆满的剧情，需要靠你自己去争取。”
樱川眼睛动了动，想睁眼，去看看reborn现在的表情，但敷在眼睛上的“冰袋”并没有分毫移动的迹象。
或许是视线受阻，听力便更加敏锐。
樱川蓦然听见耳边一声细微的叹息，不沉重，仅仅只是慨叹，如陈述一件既定事实那般沉稳的姿态。
无端让人安心。
“你才刚开始。”
那道声音这么说。
如深夜暗流。
“别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