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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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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禔跟着住在畅春园里, 都听说了明珠和俄人谈判大获全胜, 彻底驳斥了对方的各种无理要求。而且明确的表示“不服就打!”

虽然是康熙授意, 但显然明珠也没塌台, 胤禔觉得微妙的与有荣焉。

强硬好,可不合时宜的强硬就不成了。

容若说他听不进儿子的劝,胤禔没法子,还是决定亲自和明珠谈谈。舅甥两个在什刹海的明府花园说话,结果闹了个不欢而散。

他的好舅舅抚着他的肩膀道:“你舅舅难道比不上索额图?放心罢, 皇上依旧信重我。”

“……那索额图可是太子的叔姥爷, 您可没有个当太子的外甥。”

只有他们舅甥二人,胤禔毫不客气:“再说您手底下那帮人, 佛伦最近帮着靳辅说话,是您授意的吧?可是汗阿玛似乎对靳辅也有了怀疑, 更要紧的,于成龙最近也和靳辅过不去, 于成龙什么名声, 恨不能把清官两个字顶在脑门子上!舅舅从来不合皇上对着干的, 如今您干嘛呢。”

“还有我没说完!”胤禔阻止明珠开口:“舅舅,余国柱最近和汤斌在江南怄气是不是?舅舅知不知道, 前两天,汗阿玛对我们说汤斌学问好, 人品好, 他想让汤斌过来做太子的老师!”

大阿哥长出一口气:“徐乾学、索额图勾搭上, 从来只有千日做贼, 没有千日防贼的。万一真被他们抓住把柄,您打算怎么办?”

“我自有打算,再说,靳辅不是我的人。”

明珠难得这么正经:“他的想法没错,治河不能像于成龙那么治,那是没用的。所以我才让佛伦帮靳辅说话,皇上如果问我,我也这么说。和索额图他们没关系。”

“……”这话胤禔倒是信,因为靳辅也是个清官,估计是没钱给明相送礼的。只是他这个舅舅啊,这是一门心思觉得自己没弱点,死活不听劝了。

胤禔叹口气:“成,您多保重,今日无礼,舅舅多包涵。”

明珠倒没生气,相反他高兴,男人嘛,最要紧的不是能听人劝,而是要有主意。一个男人耳根子软是最要不得的,为什么明珠一边骂长子成德,一边又觉得他儿子真好呢?这就是一个重要原因。

有主意才能谈得上“善于纳谏”,否则那叫朝令夕改,如果谁说点什么,都会让上位者变卦。那这个人别说夺嫡争储,那什么都干不成,就是个废物。

明珠那种自信让胤禔很佩服,不过他不打算学,也学不来。既然劝不了,就得想想自己如何自保,胤禔抓着头发,给头毛弄得乱糟糟的,最后将此事抛在一旁。

走一步看一步,总得有个机会,胤禔停止挠头,可别还没结婚就秃顶了,我的天,那可太可怕了。

“嗷!”

随着一声吼,天降凉水,胤禔和身边的胤禛从头到脚都湿了。大阿哥怒发冲冠,胤禛暴喝道:“老五你个混蛋!”胤祺这小子提着水桶哈哈大笑。

康熙大概是觉得北方有危险,万一哪天发大水给他宝贝孩子们冲跑怎么办?于是他老人家要求随驾过来的阿哥格格们都要学游泳……是的,让他们学、游、泳,说是坚决不能做落汤鸡。

胤祉这小子偷偷嘀咕,这要是姐妹们嫁去科尔沁,是不是还能成立个蒙古水师。结果被胞姐二格格提着耳朵“教训”了一顿。

“三哥呀三哥,早晚有一天你得倒霉在不着调上。”看着大哥胤禔在水里追着胤祺,给这小子倒扣在水里让他喝饱了水,胤禛叹息,颇有长者之风的想到,他们家的兄弟,果然各有各的不着调。

这么一想,我居然是最正常的那个,胤禛浮在水里美滋滋的想到,突然觉得下半/身一凉,裤子居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胤禔和胤祺两个捉弄他,在水里解开了他的腰带。

老五还大声喊:“四哥光屁/股喽!”

不止兄弟们,连隔着屏风的姐妹那边都哈哈大笑,四阿哥脸涨得通红,气的直咬牙,最后直直地冲过去喊道:“老七、老八,帮我按住老五!”

胤禔正在旁边看笑话,结果发现胤禛居然来抽自己的腰带,这小子玩了一手声东击西!

游泳训练变成了抽腰带大会,等格格们都离开之后,结束清溪书屋议政的康熙才亲自过来瞧瞧儿子们在水里的“英姿”。

等皇帝笑够了,也对儿子们进行了诸如“这么大的人也不嫌丢人”“瞧瞧你们,吃奶娃娃吗?”“要不要阿玛帮你们换裤子啊!”等无情嘲讽之后,六个阿哥被放走换衣服。

太子一直在无逸斋读书,康熙留在池子边散步,忽然问道:“成德啊,你去子清家了么?”

作为一等侍卫随侍在侧的容若马上道:“回皇上话,去了。孙嬷嬷还好,子清和子猷也好。”

“嗯。”康熙点点头:“那就好,不枉朕给曹家一再加恩。”

“……皇上,不过的确有件事。”容若沉吟道:“看子清的意思,他好像想要答应过继的事。”

“什么!”康熙皱眉:“不是说好了……罢了,改日朕叫他过来,横竖没听说有人在热孝搞什么过继。对了,倒是你,上次写奏折说想要去北边和俄人打仗,还没改主意?”

容若深吸一口气,闪身就站在皇帝跟前,撩起袍子就跪下了:“皇上是知道的,奴才夹在父亲和老师之间实在是……只能离开,已经没法在京城待下去了。”

这是打定了主意想走,康熙眉头皱的更紧,一脸郁郁:“你先起来……让朕想想。”

容若从二十出头就跟在康熙身边,到现在正好十年,这十年中曹寅和他几乎与康熙形影不离。京中种种流言康熙也听说,可他不好亲自插手,他能做什么呢?

下旨说“你们不许胡说,成德没有剽窃徐乾学的书稿,那明明是徐乾学当时想攀附明珠,上赶着一起做的?”开玩笑,这么说简直是此地无银,平白给人口实。

如今成德觉得京中实在郁闷,想要在北疆为国效力,于情于理,于私于公,皇帝都该答应。成德如今是头等虾,正三品武官,放出去就该略升一级,给他个正二品的副都统并不为过。

至于明珠……他们父子不同,十年了,康熙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明珠过去还念叨子不肖父,如今看来倒也不错。康熙的思绪一时飘远,俗话还说外甥像舅,可是自己并不像佟家两个舅舅,胤禔也不像他的舅舅,那孩子不比明珠,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康熙有了决定,他淡淡说道:“萨布素麾下的一个副都统打仗的时候受了重伤,朕刚许他卸任回京。

你知道墨尔根吧?在嫩江北边,那里是边外七镇中,达斡尔和雅克萨交接的战略要冲。俄人如今还有异动,朕打算在那里置八旗、水师营、官庄、驿站,让人丁兴旺起来,抵御俄人,如果让你去……”

“臣死而后已!”

“……好吧。”康熙叹道:“那就这么定了。”

容若本人很高兴,消息传到胤禔耳朵里,他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从军他是支持的,干死老毛子他更支持,可是墨尔根?!那地方在嫩江以北,是不毛之地,毛都没有啊!

何况那地方是真真正正的苦寒,五月份才能脱掉皮裘,六月又和京城一样酷热,七月又得穿上棉衣。剩下的月份能冻死人。而且前朝管不到,现在一直在打仗,换句话说,如果要建设,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可若是想建功立业,去那个地方就是个好选择。哎,这就是情与理,意难平啦。

胤禔躺在畅春园的草地上,将心比心的想到,如果自己特别愿意去一个地方,别人都不想让自己去……那自己还是希望有人支持,那是一种承认。

何况去建设边疆,真的是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情,胤禔闭着眼睛想,还是找个机会,恭喜表哥天高凭鱼跃,海阔任鸟飞。

成德在初秋离开了京城,虽然众人依依惜别,他本人却非常开心。整个人光彩照人的成德公子已经和家人告别了,而亦师亦友的顾贞、吴兆骞也被成德托付“若可能,劝一劝家父。”

还有胤禔,“有事尽可去渌水亭。”云云。

至于最后,他站在沈宛跟前“多谢沈姑娘劝我,姑娘就带着中正继续在渌水亭住着,不必有顾虑。”他还想说点别的,不过想想还是咽下去,挥手告别,带着随扈们纵马北行。

“听说魏象枢去世了?”

顾贞观和胤禔聊了起来,胤禔点点头:“是啊,汗阿玛赠给他寒松堂三个字,去年他就要辞官回乡。结果刚刚回去没多久,一病而亡。朝廷拟了谥号,敏果。”

“魏象枢理学大家,如今也是全始全终,当年他还和皇上状告过索额图。”顾贞观笑道。

所以才谥号“敏果”,胤禔也是一笑,和众人告别,带着侍卫们在外城溜达,最后跑到了合宜坊旁边的茶馆里待着。京城的茶馆可是个好地方,虽然扯淡的人多,可有时候也能听见一点有趣的消息。

比如现在,“如今京城有民谣,你们知道吗?”

“什么民谣,哦,那个!诶,你说那是谁想出来的!绝了。”

“要做官,问索三。要讲情,问老明。任职短与长,要问张凤阳。”外头人笑道:“怎么样,一个童谣把京里这些显贵都给扫进去了!”

胤禔皱眉,张凤阳?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应该不是朝廷官员……他在哪听过的。

“张凤阳是康王府的奴才,谁知道人家先是在王爷外头打仗的时候主理外务,如今都成了索相、明相的座上宾。啧啧,瞧瞧人家这本事。”

“原来是他!”胤禔总算想起,这还是数年前他在明珠家听人提起过,没想到这个人这几年愈发顺风顺水了。

等等,这是个机会啊!胤禔忽然起身道:“咱们走!”

康熙已经带着一大家子人返回了京城,这天他叫胤礽过来乾清宫,让他读奏折,教导他一些起码的朝廷规则。

如魏象枢的谥号啊、明珠率领理藩院驳斥了俄人使节啊,再比方说靳辅治河的争论啊等等。康熙就道:“于成龙此人名声极好,虽然不免有好名之嫌,但他说的不无道理。”

“汗阿玛,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召靳辅回京呢?”太子有些不解。

康熙笑道:“因为靳辅治河效法前朝潘季驯,并非一直无效,只是这两年效果不好。于成龙名声虽好,但是他于治河一道,似乎无甚专长。”

“择其善者而从之,胤礽你要明白,不能光看一个人名声好,他说的话就全部都信。”康熙叮嘱道:“要学会分辨。”

康熙觉得他每日将太子带在身边,如何分辨、如何看奏折,与大臣沟通,太子一定明白!

可胤礽却觉得,怎么分辨,光看奏折就能相信么?那为什么还要有密折制度……可见还是私下沟通更高效明了罢。他没想到,难道能挨个大臣私下沟通看密折?如果两个有密折匣子的人不和睦怎么办?

“重阳节后,朕要去瀛台看你们兄弟射箭,介时大臣们也会一块去。”康熙道:“好生准备一下。”

“嗻,儿子遵命。”

嘱咐了太子,康熙又让八阿哥以上的皇子们也过来,他也要查问一下。康熙是个细心人,几个小子高低排序往前一站,他一眼就看见胤禔的表情不好,眼底下青黑一片,仿佛没睡好。

少见,胤禔平时都是笑呵呵,开开心心的仿佛没什么烦恼。这是有人冒犯他了,还是遇到什么事了?康熙将这事存在了心里。

他也没直接问胤禔,而是叫来了二等侍卫奇里,“朕叫你跟着大阿哥,是不是他跑马的时候,在宫外被什么人给冲撞了?”

“回皇上话,这倒不是……这个。”奇里迟迟疑疑,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朕让你跟着大阿哥,就是看重你老成稳妥,到底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嗻,奴才、奴才前几天陪着阿哥出去送成副都统北去,回来的时候,阿哥听说了一个歌谣,那之后脸上就没了笑容。”

奇里动动嘴唇,嗫嚅着将那首歌谣说了出来。只见宝座上的皇帝板着脸,半晌才平静的说道:“哦,朕知道了,你退下罢。”

“全都,”胤禔坐在头所里微笑:“你换衣服出宫,去渌水亭将这首歌谣告诉顾先生。然后请顾先生转告我舅舅,大街小巷都是,请他心中有数。”

外头,乾清宫的传话太监正说道:“皇上宣大阿哥去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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