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承廷要做好准备, 可能等不到五月, 大概四月中旬或者四月初你就必须入伍。”
谢兴耀这话只是在告知，表示没有商量的余地。身为长子，他最看重的是家族的沿续, 随着年龄渐长, 对儿子和侄子的培养越发上心。又因为谢承廷是注定要在部队发展的，因此谢文雄与他早就为其做好了规划。
“好，我知道。”
谢承廷把玩着手上的水杯，点了点头。其实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当初告诉魏筱时说的就是四五月就要离开去当兵。
“你自己要求的去昭州那边的部队, 就要有心理准备，那边不安定，三个月的训练期一过, 很有可能被安排去边境的岗哨值勤。会发生什么你自己清楚。”
谢文雄看向自己的二孙子，表情比较严肃, 他们谢家可不允许有逃兵。边境骚扰不断，上头最终会下定决心去打这一场的。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既然做了决定去当兵，军人就不会惧怕上战场。”
爷爷的话谢承廷确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当兵并非去玩，尤其是他们这种家庭更不可能存着在部队混日子的想法。
“爸，我听人说那边真的很有可能暴发战争, 我们是不是避一避！”
儿子是自己生的, 谢兴国哪里能不心疼, 但前些年下放后，承廷就一直在谢文雄跟前长大，学的不是他教书育人这一套。他拗不过他爸，也拗不过儿子。
“避什么避！谁都想着避，你们的好日子从哪里来。我当初去参军，难道没上过战场？不比他们现在辛苦？我可以，我儿子可以！我孙子怎么就不行！”
果然，谢文雄一听他这话立刻就拍了桌子。
“……”谢兴国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什么。
陈美秀看着儿子，心底也有些伤感。儿子跟在自己身边时间不长，这些年她跟着谢兴国下放又回来，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已经不再是需要妈妈抱抱的年纪，甚至还有些生疏。现如今连儿子的未来她也没法去参与，找了对象她这个做妈的还没有家里其他人知道得早。
“要……小心。”
千言万语只能化为一句叮嘱，谢承廷看向她，低声道了句：“好。”
谢承廷其实能感受他妈的心情，但是他已经二十了，性格早已养成，说不出太多体贴关怀的话语。
坐在陈美秀旁边的是谢承廷的三婶陈美玉，同时也是谢承廷的亲小姨。她拍了拍自己姐姐放在大腿上握成拳头的手，有心安慰，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当年她跟谢家老三谢兴邦认识，并不是因为自家姐姐的原因，而是因为跟谢兴邦同样在纺织厂工作，一来二去两人就处上了。结婚后两人也没有住在四合院这边，而是住在纺织厂，毕竟工作上更方便。
谢家大嫂走得早，二嫂她亲姐又随丈夫去了外地，陈美玉经常是两头跑，照顾公公，操持家务。很是辛苦，谢兴邦对妻子也是非常敬重。谢文雄对这个小儿媳还算满意，虽然两口子没什么大出息，但小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夜色渐深，谢文雄到底年纪大了，率先撑不住，起身准备回房，又让儿孙各自散去。
“二哥，你女朋友竟然是魏筱吗？”
在回房间的路上，谢佳佳终于忍不住，跑到谢承廷面前问了出来。吃饭时她就想问了，听到从爷爷嘴里吐出来的名字，她愣神好久。
“你认识她？”
谢承廷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挑了挑眉。
“当然，我跟她可是好姐妹啊！筱筱跟我和三弟都是高中一个班的同学，二哥，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跟筱筱在一起？”
谢承廷沉默着没说话，似乎丁点也不好奇为什么魏筱从没提过认识他弟妹的事。
“还是二哥眼光好，我姐妹可是很好的。承言那家伙没眼光，傻得很！”
竟然敢说她的朋友是狐朋狗友，梁子就此结下，她倒要看看那小子的朋友又是什么怎的人模狗样！谢佳佳嗤之以鼻。
“我对象当然好。”
看他二哥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谢佳佳也有了谢大哥一样的体会，牙酸！妈呀，她二哥这是中了什么毒！
“二哥，什么时候约筱筱一起出来耍耍。”
“哦。”
他并不想约会还带个人去，即使这人是他的堂妹，谢承廷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
谢佳佳不知道他这算不算答应，不过想到自己跟筱筱是姐妹儿，她总不会拒绝自己，毕竟这么久没见面了。就当作她二哥是答应了吧，只要一想到自己姐妹儿是未来嫂子，谢佳佳觉得自己都不怕二堂哥了呢！
“听说当知青可辛苦了，筱筱以前可是很漂亮的，现在没变样吧？”她突然超想八卦一下，这两人是怎么处上的。
“要不你也去当知青体会体会。”
结果谢承廷丁点也不配合，完全不给她接着发问的机会。
“不不不……这还是算了。”
嘴角有些抽搐，谢佳佳赶紧摆了摆手。她丁点也不想去下乡，自己在京市过得这么滋润，下乡不是找找虐嘛！她又不是他！
“没事我回屋了。”
谢承廷虽然没皱眉，但谢佳佳感受到了一阵不耐烦之意，赶紧躬身一副“您请”的模样，狗腿得厉害。
“对了，筱筱知不知道你是我妹妹呀？”
谢承廷刚推开房门，谢佳佳突然想到这事，伸手拉了一把谢承廷的衣摆。谢承廷闻言挑了挑眉——
“话都不会说了？”
眨了眨眼，谢佳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到底说了啥。
“二哥，你是我亲哥，这纯属口误！”
谢佳佳连忙把手收回，讪讪地笑了。
“你亲哥已经回房间了。”所以你要缠着我到几时？
那脸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嫌弃，谢佳佳执意要个答案，想着要是筱筱不知道，到时候姑嫂见面，她岂不是能看看好戏？
“二哥！筱筱到底知道不知道嘛？”
“不知道。”
他应该回房专心去想明天陪着对象干些什么，为什么还要在这儿跟谢佳佳耗着？
“哎？她不知道啊……不对，二哥你这是说筱筱不知道，还是你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这一串“不知道”把谢佳佳自个儿都快绕晕了，谢承廷终于没再理会她，当着自家妹妹的面——
呯，房门关上了！
哎，她二哥还是那个她二哥！
谢佳佳垂头感叹了一声。不过想到以后自己最好的姐妹会成为自己的二嫂，谢佳佳挺开心的，以后姑嫂相处会很和谐。她有几个同是军人家庭的姐妹，听说跟嫂嫂处得都不好，连带哥哥都疏远了。
就她二哥这德性，她还是指望自家小姐妹来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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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看来老天爷很是照顾，难得天气不错，应该是个有暖阳的日子。谢承廷早早地就起床了，正准备推着自行车出门，周成继同赵向红就一起过来找他了。
“廷哥，知道你回来了，我们可是懒觉都没睡，睁眼就来找你了。”周成继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大半年不见，感觉胖了不少。“你可算是回来了，兄弟们都想你得很。等会儿去聚一聚，中午几个人一起请你搓一顿！”
“睁眼就来的是你，我还是洗了脸的。”赵向红拆他的台。
“不去。”
谢承廷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又过去了两分钟。
“为啥呀！”
这干脆的话令周成继两人同时一愣，这才看到谢承廷推着个自行车似乎是准备出门。
“要跟对象约会。”
应该说谢承廷耿直，还是过于耿直呢？
“约会？廷哥……你居然有了对象？你有了对象怎么就能忘了兄弟，真是令我心寒啊！”
周成继哭丧着脸干嚎半晌，转头问赵向红，道：
“兄弟，你说廷哥是不是有对象就变了？”
赵向红比他认清现实得多，闻言只是耸了耸肩。
“你清醒一点，廷哥没对象时也是这样。”
周成继顿时如遭雷劈，傻在当场，过了好一会儿才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也不嚎了，嚎多了嗓子疼。
“好吧，你说得对，廷哥一直就这德性！
“廷哥，什么时候让小弟们拜一拜嫂子呀！”
他家筱筱又不是菩萨拜什么拜！谢承廷冷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对兄弟太狠。
“我今天问问她。”
“廷哥突然变成这样，小弟我不习惯啊！这样的话竟然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不……我不相信！”
周成继跟唱戏似地表演了一段，谢承廷还没说话，赵向红看不过去了。
“廷哥这才是好男人的表现，这也是为什么你还单着的原因。”
“红红……我要跟你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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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当了半晚上的伐木工，魏筱起晚了。门外传来收音机播放广播的声音，等她穿戴正齐出了房门，才发现魏国伟与刘宁雪都已经上班去了，听广播的是她奶周兰英。
“厨房里有你妈给你留的早饭，自己热一下就可以吃，我要先去菜市场买菜了。”
周兰英此时正悠闲地坐在客厅椅子上，见到魏筱出来，伸手冲厨房点了点。等到魏筱回应后，这才起身关掉收音机，拎起脚边的菜篮子出了门。
家里买菜这事是归周兰英的，虽然她不乐意做事，但对于买菜却很有热忱，因为刘宁雪给的钱不少，她能从这里面省下来当作自己的私房钱。哪怕能攒的钱都很零碎，但积少成多嘛！
魏筱早饭才吃到一半，隔壁赵向红就跑来敲门。
咽下嘴里的粥，魏筱这才去开了门，赵向红看见她神情先是愣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该称呼什么，直愣愣地就喊了句嫂子。
“嫂子，廷哥在楼下等你。”
脸皮越发有些厚的魏筱也不知道是没注意到他的称呼，还是不在意，反正面不改色地回道：
“好，我知道了。你们一起去吗？”
她知道谢承廷经常跟周成继和赵向红在一起，没道理回了京市不跟他们聚一聚。
“廷哥不让啊！”赵向红摊了摊手，周成继都已经先回家了，他则因为跟谢承廷同路，便一道回来的。“你还是赶紧下去吧，不然廷哥该等急了。他来了都有好一会儿了，看到你窗户没开，猜你还在睡觉，便让我别打扰你。”
闻言，魏筱乐了。她男朋友今天又是体贴的一天，别突然不做人就更好了。
“我知道了。”
等赵向红回了自己家，魏筱才返回桌上喝掉碗里最后几口粥，拿上钥匙关好门这才向楼下跑去。
“承廷。”
谢承廷本来就一直看着楼梯口，一眼就看到魏筱向他冲来，她很少会这般亲昵地喊他，要么喊全名，要么作怪地喊“谢同志”、“廷廷”。
难得听到她这般唤他，谢承廷心里顿时一软，很想要抱一抱她。但他克制住了自己，这里是家属区，人来人往的，很容易就被人发现。
“筱筱。”
等她走得近了，才亲密地唤了她，他答应她等她做准备的。没想到他对象却大胆地直接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还甩了甩。
“男朋友，走吧。”
“好。”
严肃正经的谢承廷彻底不存在，难得傻兮兮地笑了。
“你今天骑自行车来的？”魏筱看了一眼谢承廷的自行车，在上进大队时他们都没有自行车，整个大队只有老支书有一辆。
“嗯，这个比坐公共汽车方便。”
谢承廷长腿一跨，稳稳当当地坐上车座垫，等着魏筱上来。
“你骑着走，我自己跳上去。”魏筱拍了拍他的背。
“能行吗？”
嘴里这般问着，谢承廷倒是脚一蹬，自行车往前行去。
“别小看我呀！”
魏筱轻轻松松跳上谢承廷的自行车后座，坐上去之后还新奇地动了动。看过很多校园剧都有自行车情节，但自己却是第一次体会。魏筱是会骑自行车的，不过却是那种没后座的女式的自行车，比起这种三八大杠可以说是娇小了。
“小心点。”
谢承廷两手把着龙头，两条大双腿毫不费劲儿地骑着，任由对象折腾自行车都很是稳当。
“你可坐稳了！”
“放行吧，司机先生，赶紧骑你的自行车。”
魏筱嘴角含笑，等自行车骑出一段，她才打量了一下谢承廷。只见他穿了一件军大衣，虽然不像是新的，应该是留在家里的旧衣服，洗得也已经有些泛白。很多人穿这种厚军大衣都会显得臃肿，但他硬是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京市的冬天比昭州可冷多了，魏筱回来后也是拼命的加衣服，但是出门之后还是觉得冷，脖子上围着刘宁雪给新织好的大围巾，魏筱干脆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路上人来人往，她到底没好意思搂住谢承廷的腰，只是两只手都藏在谢承廷背后，把他的衣服都揪起来一坨。
谢承廷回头睨了她一眼，轻笑一声，大长腿用力地蹬着，自行车瞬间跑出去好远。
“我们先去书店转转，下午再去看电影，好不好？”
魏筱安排着今天的行程，抓着谢承廷衣服的手轻轻扯了扯。
“嗯。”
谢承廷点了点头，他哪里有不乐意的，本来只以为能相处半天，结果连下午也能待在一起，中午还可以吃个饭。他这会儿完全忘了今早在周成继的唠叨下答应了上午陪对象，下午跟兄弟们聚一聚。
心情好，脚下踩得飞快，魏筱有些冷，把自己一缩再缩，躲在谢承廷宽阔的背后，还是觉得有些冷。
谢承廷似有所觉，赶紧放慢了骑车的速度，一手稳稳地掌着龙头，另一只手从龙头把手上取下挂着的军用水壶，反手递给了魏筱。
“这是我出门时装的水，这会儿可能稍微有些烫，你慢慢喝，暖和一下。”
伸手接过水壶，魏筱打量了一下，这个军用水壶看上去比之前那个要旧很多，可能是谢承廷以前在家里使用的。
而那个新一些的此时正摆在魏筱房间的写字台上。
“嗯……是有些烫，不过喝了热水很舒服。”
她的男朋友怎么能这么周道！魏筱满足地偷偷抱了一下他的腰，感觉到男人肌肉瞬间一硬，自行车都晃了一下，虽然他很快又重新掌握好了。魏筱赶紧吐了吐舌头，再也不作乱了。
“魏同志，你要注意影响！”
谢承廷的眼神很是炽热，不过坐在他身后的魏筱没有发现。
这是魏筱之前对谢承廷说过的话，没想到被他还了回来。魏筱嘟了嘟嘴，小心眼地用两根手指头揪了一丁点男人腰上的皮。肉是拧不起来，这男人咋锻炼的，感觉一身钢筋铁骨似的。
“咝——”
吱嘎！谢承廷把自行车拐进了一条小巷，停了下来。放下脚撑后，走到后座一脸懵的魏筱面前，二话不说伸手架在她的腋窝下，跟抱小孩儿似的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胆儿肥，是吧？”
一不留神，魏筱就发现自己被谢承廷困在了臂膀与屋墙之间，赶紧退后，整个人都贴到了墙上。
“不肥……胆儿特小！”
魏筱顿时耸了，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一厘米不到的距离。
却见谢承廷皱紧了眉，一脸凶恶。她不由不高兴地嘟了嘟嘴，怎么也没想到男人这么小气，她确实不该拧他的腰，但也不用这么小提大作嘛！难道他们还是有不同时代的差异吗？她觉得这样的动作是小情趣，谢承廷却认为他的男性尊严受损？
“别贴在墙上，太凉你受不住。”
谢承廷不知道魏筱此时的小心思，只是用左手把她拉开了一些，右手伸到魏筱背后，帮她隔开了后头冰凉的墙砖。
“……”
魏筱差点没老脸一红，她在那儿胡思乱想，结果她男朋友只不过是为她着想。谢承廷看了看她不好意思的神情，疑惑地挑了挑眉。
“没什么。”
她好想伸手捂脸，左右看了看，见完全没人，这才松了口气。那副小模样看在谢承廷眼里，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小巷子很窄，停了辆自行车，再加上他俩站在这边，就已经把路堵得死死的。不过巷子很安静，像是平时并没有多少人往来。
好半晌魏筱才发现，由于谢承廷帮她垫背的动作，相当于把她完全搂在了怀里。她不好意思地伸手推了推，结果发现完全推不动。抬眸一看，却发现谢承廷两眼紧紧地锁着她。
那种眼神令魏筱背脊发麻。
“你……”
话还未出口，就被谢承廷俯身堵了个严严实实。魏筱先是傻眼，狐狸眼惊讶地瞪得很大，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他俩本来就是男女朋友，亲吻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吧？只不过此前谢承廷从来没有这样做过，魏筱总不可能特意去问他要不要亲自己，想想那场景就丢脸得很。
到底是两辈子的初吻，面前这人又是自己喜欢的对象，魏筱轻轻合上了双眼。谢承廷如擂鼓的心跳传入她的耳中，与她的心跳声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谢承廷还是轻轻贴着，魏筱不解地睁开眼，正好对上谢承廷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一阵羞涩涌来，魏筱赶紧一把推开了他，理了理自己并不乱的发丝。
“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去书店吧。”
谢承廷没有说话，刚开始亲上去的时候他只感到甜蜜，然后又觉得有些不满足，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魏筱肯定想不到她的男朋友会这般纯情，明明就是一副老司机的样子。
听到魏筱催促他，谢承廷暂时没空研究这个大难题。心里想着下次应该准备得更充分，到时候有机会一定要探索出到底缺了点儿啥。
随即，两人不再耽搁，谢承廷把自行车骑出小巷子，赶紧往书店行去。魏筱虽然没再伸手搂他，但微微靠近的距离，明显比刚开始又多了一份亲密与暧昧，两人心里都甜滋滋的。
谢承廷骑车更有劲儿了，但他不敢骑得太快，怕冷着了对象，大冬天的有种别样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