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疯狂墓主

丈长的汉白玉排列成整齐的玉阶，引领凡尘中人前往传说中的仙人居所。　唐十四是个性急的人，可是在面对将要抵达的墓室前，他又充分显示出他身为盗墓者的谨慎与细心。　“你过来看。”唐十四停在将要踏上的第一节台阶前，历经千年岁月的汉白玉满是浮土，但是在一些拐角处却显露出一些浅淡的浮雕。　我伸手拂去台阶上的浮土，上面雕刻的是一些人物画，看上去像是图画版本的墓志铭。　这就有意思了。　我拂去眼前的浮土，挨个看起来。　背着药篓的孩童，用绳子固定在大树上，借着绳子的牵连倒悬进一方巨大的坑里采药，绳子断裂，孩童失去依靠，背着药篓跌入无底深渊之中，可是他命不该绝，正好掉进深渊底下的水潭里。　唐十四瞅着那些浮雕若有所思，“这大坑，这水潭，不就与我们之前见到的一样，难道这人将墓穴选在这里不是意外，而是幼年情结。”　我没有回答，只伸手拂去了往上台阶的浮土，孩童从水中悠悠转醒，他的双腿落在岸上显然是被摔断，他既癫狂又痛苦，知道他昂头看向眼前那一片……我伸着袖子好好擦了擦，可是台阶上显示出来的那个方向，就只有一片空白。　我继续看下去……　空白的地方开始出现了一只碗，碗里泛着波浪显然乘了什么东西，浸在水里的孩童一饮而尽，后面的画面就显得有些诡异了，不论是少年站着说话的样子，还是偶尔回头的神态都表明画面的主人不止一个。可本该存有另一个人的位置上，却依旧空白。　接下来的时间大概变得有些久，一连几个台阶雕刻的都是这方面的事，我往上匆匆走着，转眼间那个孩童已经变成少年的模样，就连周围的景物都变成了繁华的街景。　刚才是漏掉了什么。　我退回去，又重新审视脚下的台阶，空白的地方依旧，孩童却时时看着自己空荡的双腿，直到某天，那个空白人再次递上一只碗。　而随着这只碗的出现，白玉台阶的角落里也出现了一行稳健的楷书：夏月二十九日，仙师临行前递上一碗汤药，吾问谓之何物。　仙师答曰：不死汤。　吾服之三日不醒，醒来后仙师行踪全消，而我跌断的双腿却重获新生。　孩童一路走回家中，却见到家中已经为他隆起空冢，本该死去的人，死而复生，一时之间人人惊奇，奔走相告，而他却常坐房中，痴痴望着窗外某处。　而在他身后是对他忧心的家人，还有对着他指指点点的巫师。　那袭规整的楷书再次出现：吾与家人提及断腿重生一事，家人俱回无稽之谈，并找来巫师为吾驱赶魔障，神谷之下仙师之姿尤在，难道之前种种俱是南柯一梦。　可是这种状态还未持续一个台阶，少年的心态就骤然转变，因为在某次睡醒之后，他的手上却多了一本医书。　我眯着眼睛凑近看了看，那医术的封面上，甚至还刻了细小的《千金方》三字。　后面的大同小异，拥有千金方的少年开始修习医术，研究药草，或许是天份极高，又或者是勤学不坠，很快他就成了附近十分有名的医者，慕名而来者络绎不绝。　他甚至受到了皇帝的召见，入宫治疗帝王之疾，帝王病愈，大喜，赏赐下无数的金银财宝，黄金首饰，他名声更甚，前来找他医治的达官显贵也越多。　而他也一边治病救人，一边结识了他的妻子，能看的出来他很喜欢她，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红烛高燃里，如花美眷相视而笑。　家境殷实，受人爱戴，娇妻在侧，孩童绕膝，这本该是十全十美的人生，可他呆坐窗前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我以为是那个空白人重新出现，仔细看看才发觉，那人只是单纯的发呆，而且我还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原本的娇妻脸上已经呈现出道道皱纹，而他依旧呈现出一番少年模样。　如果这个故事是真实的，难道他容貌不变的原因，真的要归功于他之前喝下的那碗不死汤？　我皱皱眉，继续看下去。　他背起药篓告别家人，再次拜访洞穴，可是他却无功而返，他不死心，一次又一次的进入，可惜的是结果从来都一样。　挫折没有磨灭掉他的斗志，他开始落锁闭关，无数的医书堆在地下，而他却开始瞪着一双眼睛在院里熬着各种汤药，一开始他还只是喂给一些捉来的蛇鼠，可是人跟禽兽并不一样，等到了下一阶台阶时，那个试药的就已经变成了自己。　吾日熬药三百碗，却无一能成，遂寻其因，或因原不死汤。　我不知道墓主在刻下这些时的心情，但是后面台阶上的浮雕已经变得有些抽象扭曲，就见墓主自己都变得头像狰狞起来。　他开始去买回一些无父无母的乞儿，暗中用他们试药，但是不知道这药出了什么差错，那些乞儿在饮药之后无一幸免。　他不死心，只暗中又买了一批，只是这次在处理尸体时被他的妻子发现，他像一个偷东西时被抓现行的小偷，只能惶恐不安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　接下来的浮雕看上去平静很多，可是我却觉得并非如此，因为墓主的表情已经越来越扭曲，就连一直连贯雕刻的笔锋，都变得坑坑洼洼起来，显然墓主已经在心里酝酿出另一个不容世俗的想法。　“你傻呆着想什么的。”唐十四巴在就近的一扇墓门上，开着探灯在上面小心的摸索着，他们来这里是探索宝贝的，偏这个陈千秋却看起来没完没了了。　“不就是一些浮雕，随便看看就得了，宝藏在前，咱们可不能空手而回。”　“再等一等。”　故事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地方，虽然是寥寥几笔，但是却能看出墓主刻画的正是眼前这个陵墓。　墓门在底，迷宫在上，只有入口，没有入口，看似是为自己俢建了一个巨大墓葬，但是从我的角度看去，他事实上俢建的，就只是一个将人困在里面的监狱。　而那些被他买来的工匠，在俢建完陵寝之后，也只剩下与那些乞儿一样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