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有对象的
智能中心的地下，叶子游兢兢业业写着操作设想, 安瑟则以虚拟形态, 游窜在叶子游身边，全方位地观察他。
安瑟其实心里有焦急的, 他自从意识清醒，就翻到星网上查找这次战役的相关信息。
无可避免地，就发现战争不仅败了, 星网上众多用户还在对他指指点点, 埋怨指挥带队不给力。
元帅受重伤短期, 且短期内无法恢复, 为了防止有势力借特殊时期搞事情, 军部压下了消息, 半点不透露安瑟的任何情况, 对元帅个人情况避而不谈。
这种变相的保护，在民众看起来, 就是极其不负责任的逃避了。
一时间舆论风起云涌, 被带了几波节奏后，帝国公民们对帝国多年战争、消耗巨大的积怨，彻底释放了。
除了成员为业内人士的军校内部论坛，但凡是不设门槛的对外门户，各种留言板和在线聊天室, 都在讨论休战话题。
安瑟也被牵扯进去, 成为帝国新时代主战派的代表。
“论多次战役中, 帝国到底消耗了多少资源？[热]”
“年轻元帅借战争发家, 位高权重的背后，有什么隐情和交易？[沸]”
“第一次吃败仗，百胜元帅光环破碎！[精]”
起初，关注战局的网友们还只是宣泄情绪。到后来，被不怀好意的人引导话题，帖子竟然慢慢歪向了“批评军部是财富消耗大户”、“请愿帝国收走元帅兵权”等字眼。
“希望世界和平：不喜欢打仗，不喜欢军部掌权，我也不想管安瑟以前打过多少胜仗，旧事重提没意义。我只希望这次军部能取消掉安瑟的军权。[摊手]”
“软糯派：之前觉得网友把元帅妖魔化了，这次突然觉得，有没可能元帅就是个好战派、暴力倾向者呢？[疑问]”
“日常一舔我的挚爱：元帅不出来鞠躬道歉吗，躲在幕后很开心是吗？”
众多留言堆叠在话题首页，极端化、片面化的措辞比比皆是。
安瑟看得很沉默，连叶子游的问话都没听到。
“安瑟？在干嘛？”伏案的青年举着笔抬头，一脸疑惑。他能感应到安瑟在上网，但具体在网上看到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没什么。”男人声音有些冷硬，不像平时。他很快调整过来，又变回了平日与叶子游闲聊的语气，轻柔起来，“怎么了？”
“来选一下硬件设备，这些组件将会运用于你的双臂。我个人建议是用高密度的仿合金材料，最新的技术，是这几年智能人身体大量使用的材料。”叶子游拿笔点着手下的屏幕，“当然，如果要适配单体格斗需求，需要另外添入其他成分，降低材料震性。”
叶子游一边说一边看着文字材料，他并不熟悉星际材料学，但好在他记得主角最后用的身体材料清单，如今照本宣科地弄，也幸运地获得了智能中心最高负责人的认同和赞赏。
安瑟钻进屏幕里，凑近看叶子游笔下的材料模型。一段时间里的不断尝试，他不会再让叶子游的工作版黑屏，有时候钻进来近距离瞧叶子游，也不会惊动对方。
“还喜欢吗？”叶子游转着立体模型，像是交完作业等待老师批复的学生。
安瑟看着眼前的物件，再看向屏幕外的笑得温和的青年，一时间失语了。
外面的人都在质疑他，根本不会关心他为何没出现，只被空洞片面的负面说辞所误导。甚至自己的家族，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完全没有出现过……
只有叶子游，待在这地下的实验室，日日夜夜地忙活，只为让他有个身体，能重新“复活”。
他并非他的亲故，此时却为了他，全心全意努力，挑战学术巅峰之上的不可能。
安瑟心头酸胀得很，他想伸手去碰一碰叶子游搁在屏幕上的手。做不到，就只能郑重地嗯了声。
叶子游与安瑟打着商量，敲定了全身的材料部件。他带着需求清单，离开智能中心，出发前往帝国大学下属的机密材料研究院。
不同于智能中心里的成员都是职级极高的智能人，从不传八卦更不谈私人问题，工作环境严肃且谨慎。帝国大学的校园禁止使用飞行器，路上来来往往都是学子，他们说笑聊天，就热闹许多。
“你们说安瑟元帅真的是因为愧疚，才不出现吗？”
“避风头吧，但我感觉这样的高层，其实也不会真正愧疚。”
“战争说不定在他们眼里，就是场权谋斗争，输了就输了。”
“我觉得并非如此啊，说不定有隐情，而且战败也怪不到元帅头上。”
“对啊，元帅之前每次都打胜仗，没见你们表扬下？现在就来批评了……”
“我也觉得，我都不敢在星网上吭声，被骂怕了。”
叶子游搂着锁严实的文件袋，听着身边学生们的闲聊，脚步陡然就放满了。他眼神像旁侧瞥去，把几个年轻学生的话记在心底。
然后恍然大悟，刚才安瑟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闷闷的。
也是，这种情况下，谁听了能开心。
叶子游套出光脑，快速搜索起网上信息。他定定地看着刷到的页面，复而敛眸，半阖的眼透出几分晦暗。
安瑟是他写出来的，安瑟绝不是网友武断判断的战争机器。相比把和平挂在嘴边、却未付出实际行动的键盘侠，他反而是最希望帝国和平的人。
并一次次把性命与使命绑紧。
行人道上的青年抿着嘴，把路人都甩在身后，快步往材料研究院赶。
[大大，男主心动值要汇报吗？]
系统隐约感受到叶子游的不爽，它弱弱地开口，希望以心动值来让叶子游心情好起来。
叶子游实在没心情在这个时候去关注二崽心动值，但既然系统提出来了，他也不阻止，“你说。”
[主角心动值有40了，在大大你刚来的时候，主角就有30了，最近一段时间上涨了10个点。]
……嗯？有对象的？
叶子游挑眉，刚准备追问什么，抬眼就看到正等在门口的老学者。他连忙光脑刷过门岗，冲着他礼貌问好，确认材料全部种类是否备齐。
关于二崽心动值一事，他心下诧异，却顾不上细想了。
老教授是材料研究所的副负责人，他没想到智能中心会派专人亲自前来监督材料制作。在等眼前年轻人拿出材料并说这是他的设计后，就更惊讶了。
帝国大学政治系有一种说法，如果议会是操心帝国大小事务的保姆，智能中心就把控着帝国未来命脉的隐形决策者。
先不说智能中心地下那些每年定期封存的机密，就说智能中心经手的各项业务，从来没有失误过。对于成功失败的精准判断，让人类望尘莫及。
生物系早就在研究人类与智能人的双向转化，多年来却没有实质进展。如今年轻人提出的方案，彻底打破了两个种族的生理局限，并把两族的优点提纯兼容……
“是这样吗？这个环节真能实现脑电波向数据流的转化？”
“那转化过程，会存在记忆丢失，或神志失常吗？”
“能不能邀请生物系的专家参与研发。”
研究院只参与机械身体的材料准备，对意志转换的核心原理完全不知。学者的职业习惯驱使着他们不停向叶子游发问。
叶子游笑而不答，他当然知道这些教授想知道什么。为了保证安瑟的转换手术顺利，他暂时还不能透露太多。
他抬手，浅笑着制止了大家的提问，“很抱歉，这些都属于保密项目内容，暂时还无法透露。这次来接收材料，中心核验过没问题后，将会独立进行后续操作。关于材料需求以及用途，还请各位遵循保密原则，不对外公布任何信息。”
教授们见叶子游让校方安排车辆，收走八大箱子的材料，只能好奇又无奈地面面相觑。惊世骇俗的技术突破近在眼前，却无法得知，还不能说出去，让他们心头无比的痒。
叶子游可管不了帝国大学教授们怎么想，他觉得有时间来探究机密项目，不如好好给新生们上上思想教育课，着重强调一下科学的、客观的、理性的世界观。
少让学生们议论安瑟，他就多谢校方了。
叶子游带着材料回地下实验室，比对着设计图，开始做零部件打样。
打造第一例适配人类意志的全机械身体，上手了才知道有多难。为了避免安瑟后期产生排异情况，光部件打磨和组合，就花了叶子游将近半年的时间。
期间军部多次发声明制止星网上用户对安瑟的造谣，舆论安定下来。智能中心接待了一波又一波的访客，所有知道安瑟还“幸存”的高层，包括安瑟所在的家族，都派人来希望与安瑟交流一番。
大部分人安瑟都回绝了，理由就是多活动，会影响脑域存活率。
见证了安瑟天天在智能中心各个房间“观光”的叶子游，对此不置可否，更不戳破。
等新身体彻底组装成功，已经到了帝国的冬天。叶子游穿着厚毛衣，套了身实验室大白褂，站在手术床上，凝视着眼前平躺着的身躯。
从脖颈到脚尖，都还没有覆盖仿生皮肤，特种材料覆盖的外壳上，部件契合的纹路清晰可见。全身上下只有头部有仿生皮肤，面部雕刻是叶子游来操刀的，智能人的本事，就是能百分百复刻原版的脸。
安瑟剑眉星目，闭着眼时，剑眉星目带着几分叶萧阑的味道，但下颌和唇峰带着几分军人的凌厉和坚毅。
叶子游看着，有点发愣。
九分钟前，安瑟的意识进入躯体，到现在还没反应。
叶子游深吸口气，面上不显，但心里开始着急了。他反身确认这具定制化身体的实时参数都正常，最后又走回金属床边，俯身去观察安瑟新身体是否有表情变化。
按原理，机械身体也能反馈出人类的生理变化，比如眨眼……
叶子游撑在床边，凑近看着，等了些时候还没看到效果，便想起身离开。他还没直起身，腰上就感觉一股力道袭来，随后被推得往前一扑，跌在安瑟的身体上。
沉睡着的男人睁开眼，眼神是似笑非笑的暧昧。他手臂收拢，手指适应性地抓抓，捏到了身上青年腰间衣服下细腻温热的皮肉。
叶子游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双黑眸，愣了。他又窘迫又无措，不知道当下这情况，是机械身体程序出了问题，还是自家二崽失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