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安大魔王
安瑟记下了一切他能记得清的细节。他感觉画面里的背景很不寻常, 不像是帝国当下的生活环境。
他找了很久资料, 才隐约摸到点门道。
地球时代能留存下来的资料很少，特别是经过了千年前的大战, 很多人类先祖保留下来的样本信息都丢失了。单纯从星网上去找，或者看军部内存资料, 完全无法证实猜想。
唯一能获取更多资料的地方，是智能中心。但他用权限载入智能中心，子游肯定会知道……
安瑟举着笔在桌上点了点，眼睫低垂。
他并非怀疑子游的身份, 也完全不担心子游有意伤害他。但陌生画面这种东西, 似乎了解清晰了再告诉他会比较好。
安瑟不知道自己的顾虑从何而来，但内心有种抵触。似乎告诉了子游，他又会体验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又会？”他疑惑出声，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下意识就会用到这个词。
安瑟思绪很乱，半点睡意也无。他在卧室走了几圈, 最后爬上了去天台的楼梯, 站在房子楼顶, 眺望街角对面的一幢小屋。
他探着身子仔细分辨，看到了窗户沿, 却没能找到房里的人。
安瑟靠在矮墙上, 一手托腮，满脸都写着思春。
那房子里, 有个让他魂牵梦绕, 想想都能全身发热的家伙。
正在给自己充电的叶子游, 对有人在几百米外偷看一无所知。这几天他有点心不在焉，连安瑟来找他，都难以掩饰心事。
天知道他多想找安瑟问个清楚，到底他脑海里的陌生画面，是什么样子的。
“系统，你说安瑟会不会有叶萧阑的记忆？或者是，他能知道我们上个世界发生的事？”叶子游揉着太阳穴，他从未想过两个毫无交集的时空，两本完全独立的故事，会发生这般情况。
[大大，几天前您提出疑问时，我就重新去检查了这个世界的数据。不管是主角安瑟，还有任何配角，数据都是正常的。]
“正常？”叶子游迟疑了下，摇头，“不对劲。”
[大大，是否有可能，是主角因为换身体还没完全适应导致的幻觉。亦或是他喜欢您，然后做梦，梦见了您？]
系统觉得这两种猜测是有可能的，然而叶子游又摇了头。
“安瑟那次的说法，明确提到了，在他脑海里的画面中，我可以由人变为动物，再由动物变成人。”叶子游沉声说，“我问他那是什么动物，他却说不清了。这个星际有猫吗？我记不太清了，好像当时没设定这一块。”
系统去搜索了下资料，很快就回来了。
[没有的大大，您没有特别说明这一块，那默认就是没有这个设定的。我去看了下星际动物百科，猫科在人类迁出太阳系之前就灭绝了，距离现在都七千万年了。然后现有关于猫科的资料也非常少。就连智能中心都没有照片留存。]
“是了！”叶子游结束充电，从椅子上站起，去厨房接了杯水喝。
[因为主角是星际时代的元帅，自己没见过猫，所以描述不清。外加他认为这是梦境，醒来发现画面变模糊，也就没太注意？]
“但我们必须思考这两者的关联。”叶子游撸了把头发，把散乱的刘海都收到脑后去，“系统，我想问你个问题啊，如果各个世界的数据互通，彼此影响，会有什么后果？”
[我们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不少作者都会被送来帮扶自己的小说世界，可从没有作者遇到过您这样的情况。如果说影响，那先前被停止的世界数据已经封存，肯定不受影响。未来还没启动的世界，数据模型还未孵化孕育，更谈不上被波及。只有当下的世界……]
“只有安瑟。”叶子游呢喃。
看系统这没经验的样子，叶子游觉得走一步看一步。
之后几天，叶子游借着体检的机会，再试探着问，安瑟却依旧语焉不详。叶子游只当安瑟自己也想不清，怕对方起疑，便不带多问。
安瑟基本能确定，叶子游态度有点不对。
他能感觉得，随着每一晚的入睡，画面逐渐变得丰富立体，有了声音，就真正成了记忆。
只是记忆一段段的，零散得很。尽管对象是同一个人，却还没能形成完整的逻辑链。
安瑟好奇这些陌生记忆与自己的关系，他笔记越写越厚，到最后，记忆断档的位置，他都能靠着自己的推测，来填补空白。
年轻演艺人士和他养的小动物？这是个什么剧情？
安瑟一头雾水，深沉地思考起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这么长时间没能亲近子游，怕不是白天得做个人，只能晚上借着做梦变下态？
不仅要亲近，还要把子游变为那毛茸茸的小动物，享受双倍的快乐？
安瑟还是承认自己喜欢毛茸茸的，在看到那绒绒一团时，心软得要化成一滩了。特别是当他发现，小毛球与子游产生关联时，简直刺激……
大元帅有点蠢蠢欲动，反省自己充满邪念的内心。
还没等安瑟琢磨明白，军中一年一度的战力考核就要来了。帝国公民想要加入作战军队，得层层过筛，即使进入了，每年还得参加考核。考核放弃或不及格的，要么转后勤和文职，要么直接转业。
作战部队不留能力欠缺的成员，任何本事不够的军人上战场，都等于是在拖累战友。
全部作战部队，从总指挥到最基层的运输驾驶员，都得参加战力考核。只有满足自己这档的战力，才能继续待在岗位上。
作为这几年一直在带军的元帅，安瑟的战力考核是强制报名，没有商量余地的。不过每次考核都是全军战力最强，虐得下属们嗷嗷直叫。
大清早，安瑟穿了套常规制服，敲响了军部负责人的门。
“要组织考核了啊，你这今年怎么搞，要参加吗？”负责人开门见山，“小叶怎么说的，意见如何？”
“参加，子游仿照考核模式，给我做了个简单测试。”安瑟颔首。
“诶哟？怎么样？”负责人兴趣来了，他最关心的就是安瑟是否还有原来的实力。
模样这么好，还能抗能打能指挥的大将，上哪儿去找。这几年军部对外的好形象，一半都是安瑟的功劳。多少人因为安瑟，来参加军部选拔报名，每年一茬接一茬，都在问能不能进安瑟元帅的麾下。
可以说，自从安瑟进了军部。君军区食堂能招到的厨子都比以前水平高。
负责人可喜欢这宝贝蛋了，要是安瑟不能参加这次考核，他怎么都会找个理由来给他“开后门”。
虽然安瑟重伤的消息没对外公布，但军部还是不少人知情的。实在不行他给批个病假，就说元帅身上还有暗伤，现在正是最关键的疗养阶段。
“您到时候看吧。”年轻元帅很淡定，丝毫不憷。
负责人皱着眉，他觉得不行。考核几十个分项，其中两大主项，个人搏击可能靠自己的技术习惯，也能撑过去。但机甲驾驶项，全机械身体能配合机甲完成指令传递吗？
见安瑟面无勉强之意，负责人也没了办法，只能嘱咐句量力而行。然后等安瑟走后，联系了叶子游，嘱咐叶子游要在考核来之前加强安瑟的身体防护能力。
叶子游应着，心想安瑟身体强度可比人类高几百倍呢。
叶子游也收到了全军通知，他作为文职军官不用参加，但知道安瑟是肯定得出场。不需要负责人提醒，这几天他已经喊着安瑟，把身体逐个部位都进行了性能提升。
安瑟原本身体，出拳的速度和力道都是全军第一，机械身躯后，数据直接翻了十多倍。轻描淡写的一拳，直接把检测数额的器械给砸坏了。
叶子游当场愣住，有点发愁。他亲自去找管设备的采购部，好声好气地道了歉，然后搞来了一台测机甲冲击力的大型设备。
人家穿着机甲测出来的峰值数据，还是没安瑟就这么一拳的力道猛。
得，整一个人形兵器。别说防护加强了，这时候的安瑟伸拳头都得留一半力气，不然分分钟能把对手怼得脑瓜迸裂。
至于机甲控制能力？叶子游表示完全不用担心。
安瑟人形时，还得给机甲留驾驶舱。这下有了机械身体，叶子游觉得驾驶舱都不需要了。
安瑟让叶子游随便造，机甲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尽管放开手脚做。
如此，叶子游喊来了一帮机甲师，愣是把驾驶舱连带操作台给拆了，扩容机甲的武器储藏空间。然后机甲内部只留了个人形空间。
安瑟进去后，机械身体全方位和机甲链接，大脑能直接控制机甲上的所有设备。传统的二次“指令传递”，变为了大脑想什么，机甲肢体干什么。
机甲成了安瑟身体的拓展版，而不是需要费力操作的大型武器。
安瑟后来习惯了机甲形态，在叶子游指导机架师时候，他就盘腿坐地上与大家聊天，根本没有其他人架势机甲的负重感，状态自在极了。
“现在进度如何？”叶子游拿着光屏记录板，随时跟进机甲内部正在调整的每一个操作。
“少校，元帅腿部的推进加速器需要重新定制。”
“机甲前胸外层涂层已替换完毕了。”
“少校，机甲H2 区域光能枪扩能完成！”
叶子游坐在旁边，边点头边记录，“我看到了，H2区域现在生效了。”
机甲师们个个都来自军中顶级的机甲维护团队，其中不乏专门服务安瑟机甲的机甲师。大家对叶子游给出的方案，最开始都认为过于大胆。
服务过安瑟机甲的机甲师还有点消极怠工不愿配合，直到被安瑟严厉批评“不想做就赶紧滚蛋”，才摆正态度。
毕竟取消驾驶舱的构想无数人想过，但从未能实现。直到他们看到安瑟能用大脑控制机甲，完全绕开手部操作台，这才顿悟窍门。
元帅现在的身体本质就是机械，机甲也是机械组成，元帅能控制得好机械身体，控制机甲不就很容易了吗？
想通了，大家对叶子游简直尊敬得不得了。连起初外行指导内行的不服气都丢之脑后。
叶子游没把机甲师们变化的小情绪放在心上，他待在这个世界，关注的只有主角安瑟本身。
“安瑟，怎么样了？”叶子游放下记录板，绕到安瑟身前来，踩着小矮梯，伸手去够机甲前胸，他想看看新涂层效果如何。
这涂层能像人体肌肤一样，感觉到触感，并模仿人类神经信号，以数据信号的反馈给机甲控制者。
自机甲被发明以来的两千多年里，还没有哪架机甲在外壳上尝试过这样的材料。
几人高的机甲灵巧地低头，庞然大物小幅度往前靠来，把自己胸膛贴到了对方手上。
“你手好暖。”磁性的声音明明语气很低很轻，但奈何通过机甲发声，音量就控制不住了。
大广播般的音量，在大且密闭的检修房，带起了无数回音。
你手好暖……好暖……
充满暧昧意味的话循环立体播放，引得各个角落工作着的机甲师都侧目看向叶子游。
叶子游脸腾地红了，手无足措站在矮梯顶端的小平台上，没忍住爪子，狠狠地朝安瑟胸前拍了一掌。
“诶呀疼啊。”安瑟可一点都不疼，话说得懒懒散散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子游不经逗，他就越发想逗逗他。
诶啊疼啊……疼啊……
平日里严肃话少的男人哼唧起来，简直没下限，加上环绕式回音，特别破廉耻。叶子游转背就走，他顶不住机甲师们投来诧异又调侃的目光了。
巨型机甲眼明手快，两只大手一搂，把正在下梯子的青年给打横抱了起来，搂进了怀里，贴在自己胸前。
安瑟控制着力道，不让叶子难受。但不管叶子游怎么挣动，都不放叶子游下地。
叶子游抗议无效，他为了改装机甲一事连轴转了好几天，累得很。这时突然放松下来，倦意袭来，干脆躺在机甲手掌手臂上，靠着机甲前胸，睡着了。
安瑟就维持着手搁胸前的动作，让叶子游睡了整整一下午。期间有机甲师爬上来做检修，他都会用另一只手护在叶子游眼前，为其遮光。
机甲师们看在眼里，羡慕又嫉妒。他们维修了这么多机甲，就没看到哪个机甲主人这么有良心对他们。
想到传闻中元帅与少校的关系，多少也自我宽解了。
为了应对考核，安瑟的身体和机甲都进行了针对性的调整。让叶子游惊讶的是，安瑟适应速度非常快，他不仅没出现适应问题，还能不断借助现有条件，总结新的战斗技巧。
叶子游越看越期待，期待着安瑟全面拉高考核各项记录，血虐考核场。
全军考核在半个月后正式拉开序幕，第一周是单体项目，单向决赛的场地就在军部的中央训练场。像其他部门一样，松果计划的成员们也被分到了一大块坐席。位置很好，就在主看台旁边。
安瑟从来都是空降决赛，军部全员对此没有怨言。或许中高层将领还想遇着安瑟，试试拳头。但基层士兵，做梦都想绕开安瑟走。
大魔王级别的存在，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将级军官以上，配备有专属包厢。叶子游原本想跟同办公室的助理们一起去坐席区，没想到出发前却被安瑟扯着，塞进了包厢。
同包厢的，还有一堆大佬。大家见到叶子游也不觉得奇怪，笑着招呼叶子游来坐。
叶子游礼貌性地待了会儿，还是找理由离开了。要他与安瑟待一起，他没意见。但与这些高层同包厢，他偏不习惯。
看得不自在，还不如去安瑟的休息室呢。
叶子游还真找去了安瑟的场后休息室，扯着安瑟想再做一次赛前检查。
尽管百分之三百能肯定安瑟战力比人类身体的将士来得强，但老父亲叶子游还是担心安瑟上场受欺负。
安瑟推开一堆检测器械，抓着叶子游的手往自己胸口放。
“就这样检查，挺好的。”安瑟一步一步把人抵到桌边，带着叶子游的手，在胸前来回滑动转圈。
叶子游被撩了一个多月，差不多都有免疫力了。他重重地捏了安瑟胸前一把，还意犹未尽地拍了拍。
叶子游以为自己这一场反调戏胜利了，木着脸挑衅地看向安瑟。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通红的耳尖还是暴露了他波澜起伏的内心。
安瑟伸手捏捏叶子游的耳垂，不敢再逗了。再逗下去，他得起反应，等下可没法上场了。
上百万人参加的考核，决赛也就剩下一百人。叶子游看了眼场次，发现安瑟第一轮就得上。
单人对决总共一百个人，不算轮空，走到最后，满打满算得打六场。第一场开始，就没办法再回到休息室，得全程待在场边。
考核是允许见血的，但没谁会估计找茬，除非不想在军部继续混。叶子游自己写的设定，如今却为此顾虑起来。他不放心，坚持着给安瑟做了全身机能检测。
“放心，没事的，真的。”参加了无数届考核的安瑟很淡定。
叶子游啼笑皆非，“我不是怕你打不赢，我是怕你没收住力，要是把战友打伤了怎么办？”
机械身体若真在场上出现意外，安瑟失手打伤对方，作为机械身体的制造者，他肯定难辞其咎。估计卖了他都赔不起，说不定还要受处分。
安瑟哈哈一笑，把叶子游额发揉乱，上嘴吧唧啃了口。
叶子游被亲懵了，呆在原地。
场内提示音响起，安瑟揽着叶子游往外走，顾不上满场欢呼的观众，先把叶子游安顿到前排空位去，然后几步跳上场，活动了下肩膀。
大屏幕上，安瑟和对手的照片出现，并标明彼此的隶属部队和军衔。对手来自首都星护卫舰部队，比叶子游高两级，是个上校。
叶子游伸着脖子往场上看，全神贯注，心跳扑通扑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