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只鬼
第25章
“就是这里吗？”巫辰看着面前飞鸟不渡, 万物不生的地方，询问道。
新娘鬼看着面前的荒山, 含泪点头, “就是这里。”
冲天的鬼气蒸腾在整座荒山上，那萦绕的黑色的暴戾气息预示着不祥，没有树木, 没有花草，只有裸露在地面的石块和泥土，也是阴沉的黑色。
巫辰的面色也凝重下来，厉鬼不是没见过，像是新娘鬼这种百年的，还有失去理智的更强大的, 巫辰都见过，但是若眼前这样, 鬼力生生浸染了一座山，使得整座山都变成生灵禁地的，实在是太少了。
巫辰见过的所有鬼怪中，恐怕也只有鬼王能与之一比。
只是但凡鬼王，都会制造鬼蜮，本能的为自己吸引小弟仆从, 可是面前这座山上, 却只有一个鬼, 那就是和尚。
“我们进去吧。”
鬼气的压制越向山上走越强, 最开始还看得清周围, 但是后来，四周已经全都是黑色的迷雾，巫辰拿出一包糖莲子，莲子通佛性，是抑制鬼气的东西，果然，糖莲子不过一拿出来，周围的鬼气就消散了很多，起码能看清楚周围的景色了。
新娘鬼羡慕的看了一眼，糖莲子诶，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而那边阎璟已经不客气的拿了一个了。
巫辰：“……”
快速的要将阎璟手中的糖莲子抢回来，巫辰恨铁不成钢，“这是抑制鬼气给和尚吃的你吃什么？吃着不难受吗？”
谁知阎璟动作快的很，直接将糖莲子塞进了嘴巴里，随后嘴巴鼓鼓的说：“好吃，不难受！”
一边说还一边捂嘴，很像是怕被巫辰抢回去。
巫辰：“……”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阎璟一眼，巫辰打定主意，之后一定要看住阎璟。
糖莲子虽然好吃，但是对鬼怪的身体是有害的，哪个鬼不是一身鬼气，糖莲子的作用就是抑制鬼气，可想而知鬼吃起来会有多难受。
“如果想吃，我回去给你做雪糖球吃，别吃这个。”
雪糖球是用霜禟滚着山楂做的一种小零食，酸甜可口，特别适合冬天吃。
阎璟只要是吃的就都很喜欢，此时听到雪糖球这种听起来就甜甜的东西，就更高兴了，顿时一口答应下来，“好！”
阎璟不再捣乱，接下来的路有糖莲子开就好走多了，不过一会儿，一人两鬼就上了山，而上了山后，还没用到新娘鬼与和尚之间的感应，就直接看到了正主。
因为和尚鬼根本没有任何掩饰，就站在整个山的最山顶处。
无数的人头在他的身上浮现，挣扎，嘶吼，这仿佛地狱一样的景象，令人看着就忍不住毛骨悚然。
然而新娘鬼却只看到了恶鬼的痛苦。
“你能救他吗？”新娘鬼希冀的看着巫辰。
巫辰点头：“当然，不过第一件事，你需要将这些喂给他。”
巫辰拿着自己手中的糖莲子，恶鬼吃了这些后，鬼力大减，这样，才更好施加法术。
新娘鬼迟疑了一下，她还是知道这糖莲子的作用的，“这样……对他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
“不会比他现在更疼。”
看着嘶吼的恶鬼，新娘鬼怔了一下，是啊，不会有比背负这些罪孽更令鬼感到疼痛的事情了。
“而且，我加了糖，不会疼的。”
巫辰的安抚让新娘鬼下定决心，她相信巫辰不会骗她，即使和尚知道了，也不会怪她的。
腌渍了蜜糖的莲子不仅散发着甜味，还自带有一种佛性，恶鬼原本就是和尚，对这莲子自然有些熟悉。
有了熟悉，就少了抗拒，再加上是新娘鬼亲自喂他，恶鬼懵懵懂懂就吃了一颗，而这一颗吃下去之后，恶鬼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不怎么痛了。
这让喂食再也无所抗拒，恶鬼甚至还吃的很开心，等到他终于吃完的时候，滔天的鬼力已经只剩下一个小火苗般，在身上燃烧着，而那恶心的罪孽更是虚弱的仿佛透明。
鬼力削弱了，接下来，就是返还孽债了。
能够将罪孽返还给原本的主人的并不是鬼食，而是一种术法，这种术法来源于观照术，最开始是分辨人鬼善恶的眼术，而后发现一些人或者鬼的罪孽与他们自己的并不相符，是被替命或者转嫁而来，这才又在这门术法的基础上，增添了罪孽返还的功能。
这门术法在玄学界并不难，几乎只要行走人间的玄学弟子，都会这门法术，称得上必备的基础，所以巫辰自然也会。
天色此时已经昏暗，巫辰的眼睛却透露出暖色的微光，那光芒照耀在恶鬼的身上，那恶鬼身上缠绕的罪孽立刻被定住不动，而巫辰却仔细的分辨着这些罪孽的归属。
每一分罪孽，都有相连的丝线，一对慧眼观善恶，一双利手辨因果，巫辰走上前去，将那些原本不属于和尚的罪孽，从他的身上斩断。
每斩断一根，牵连的罪孽就会飘忽散在空中，在傍晚的微光中冥冥隐去，巫辰知道，这是顺着丝线去寻找他们原本的主人去了。
这些原主人，如果是已经投胎的，就会在生命中多一些波折，如果像是新娘鬼一样尚且逗留的，就会逐渐失去神智，承担自己的恶果，如果已经魂飞魄散的——那么这些罪孽自然也会消失无踪。
总之，尘归尘，土归土。
新娘鬼就这样看着巫辰将恶鬼身上的罪孽一缕一缕的拆散开，正看的着迷的时候，却陡然感到自己的身上一重，随后便是一阵令鬼牙酸的疼痛。
新娘鬼几乎忍不住嚎叫出声，却在看着和尚恶鬼的时候陡然想到了什么，止住了口。
果然，就在转瞬间，新娘鬼的身上长出一个透明的头颅，而那头颅的模样，不是新娘鬼当初报仇时杀的仇人，还是谁？
有了第一份归还的罪孽，就有第二份，等到巫辰终于将所有的罪孽拆解完毕的时候，新娘鬼已经虚弱的几乎无法出声。
她才知道，这些头颅生生从身体中重新长出来的滋味，这么疼。
而和尚身上那么多头颅，他该有多疼？
而另一边，原本披头散发面色狰狞的恶鬼，已经在巫辰的手下，变了一个形象——白色的僧袍，光洁的脑袋，眉心一颗嫣红的痣，就连看人的眼睛，都带着清澈和慈悲。
巫辰没想到，这个新娘鬼说的和尚，身上的罪孽，居然真的没有一分是自己的，即使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恶鬼，但是却没有害过一条人命。
而和尚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有恢复神智的一天。
他懵懂的看了眼巫辰，随后看了眼新娘鬼，最后看向了巫辰的口袋，脑海里的记忆一点点清晰，从活着，到死了，甚至两天前新娘鬼对他倾诉的话——“是你们救了我？”
巫辰没有回答，只是看向新娘鬼的方向，她已经很虚弱了，摇了摇头，“不是，只是一场交易。”
和尚几乎立刻明白了什么，他看着新娘鬼，询问道，“你付出了什么？”
看着这样的和尚，新娘鬼笑的很开心，“只是一张阴德钱而已，我活的年纪小，阴德钱少得可怜，付不付出都无所谓啦！”
新娘鬼说的满不在乎，但是和尚却看着她身上浮现的人头闭上眼睛，“你不该救我的。”
如果不是救他，那么新娘鬼就不必背负这些，他知道这些东西有多疼，“你不该的。”
然而面对和尚的话，新娘鬼却瞬间气炸，“我不该谁该，你吗？这是我的罪孽，凭什么让你背，你背的开心吗？舒服吗？不痛吗？普天之下就你最慈悲，什么罪孽都敢往身上揽，你看看你自己，这一百多年都过成什么样了？如果不是我巧合找到你，你是不是就这样永世不得超生了？”
新娘鬼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在和尚的印象里，这丫头张扬霸道的很，从前拘住她的时候就一点不怕，要这要那嫌弃这嫌弃那的，白蜡烛还不肯吃，就喜欢吃红色的，而且还要好料做的，次品都不肯，光是养活这个鬼，都要和尚费尽心思。
可是现在，那个曾经做个鬼也快活的丫头，居然哭了，和尚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你别哭，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不是怕疼吗？这些东西……”
然而还不等和尚说完，就被打断了，新娘鬼直接扑到和尚面前，压住他，居高临下的说道：“别管那么多，反正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还俗！”
和尚：“？？？”
新娘鬼挑剔的看了眼和尚的光头，想着他当恶鬼时半黑不白的头发，虽然也不好看吧，但是起码有头发啊，可见这和尚的头发也不是不能长。
听说巫辰那里还可以生发，到时候诓和尚点阴德钱，买点生发的鬼食出来。
和尚被新娘鬼不断打量着，忍不住有些赧然，连忙询问道，“还俗做什么？”
新娘鬼看着这和尚的羞涩样子，却是忍不住笑了，还俗做什么？
“当然是，做我相公啊！”
就算这和尚明天就去投胎，今天，也要做她宋雨霏的新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