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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宁为玉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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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廊长达百步,两边临水,加上还有廊顶遮挡,弓箭能起到的作用极其有限。但是如果对方交替轮射,纵使三人身手高强,也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唯今之计,只有后撤,就算对方列队追击,在这窄小的空间之内,凭借苏恒、祁鸢的身手,也有斡旋之力。

苏山傲何等聪明,稍一指点便晓得了其中的关键。心思电闪之间,偷眼向右手边的廊柱看去,那里刀痕犹在,碗口粗的廊柱中间只有一指相连,堪堪撑住廊顶凹陷的位置。正是刚才苏恒一刀所致。

右肩顶着皮盾,苏山傲狠狠向那根廊柱即将断裂的位置撞去。他的举动十分突然,突然到苏恒根本来不及去阻止。

“哗啦”一声,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廊顶轰然下陷,砖木泥瓦纷纷坠下,多亏祁鸢眼疾手快,一把将苏山傲拽了回来,不然的话,只怕他顷刻就会被落石砸了脑袋。

苏恒马上明白了儿子的用意,当下也顾不上许多,手中“将殇”狠狠砍在另一边的廊柱上。

刀过,柱断。

整个游廊顶部从中间断裂,落木瓦砾纷飞,烟尘灰土弥漫,用楠木和琉璃瓦搭建的游廊顶盖,像一面巨大的方盾,倾斜着落了下来。刚好挡住了迎面而来的第二轮箭雨。

“好主意。”祁鸢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赏,这个少年胆色过人,见机极快。虽然只有十多岁的年纪,却能处变不惊,在危险关头敏锐的把握住关键所在,这种反应,常人罕见。

“还用你说!”苏山傲拍了拍头上的灰尘,满不在乎地斜了祁鸢一眼。

苏恒一脸严肃,拦在两人中间。他的目光如刀,死死定在祁鸢脸上。

祁鸢微微一笑,不卑不亢迎着他的目光,“现在只是暂时脱险,苏将军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此时不宜再起波澜吧?”

“苏某不是傻子,知道此刻情况危急。不管阁下什么目的,现下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希望能精诚合作,共度难关。”

祁鸢点了点头:“我明白,你们的人就在后院厢房里,他们没事,只是中了迷香而已。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先赶往那里。”

苏恒和苏山傲心下均是一喜,看来大家都还活着,对方应该是还没来得及下杀手,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刚刚还是欲置对方于死地的仇敌,此刻却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世事无常,由此可见。

“走!”

三人不再停留,快速穿越游廊,向南边后宅冲去。可惜一脚刚刚踏出游廊,就看到了枪戟如林。

任惟义摇手扇着灰尘,在两行黑甲金吾的护卫下,踩着满地的砖瓦走了过来,他自始至终都不肯下马,即使坐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瓦砾堆里,依旧摇摇晃晃的骑在马上,也算是自得其乐。

“兵家名将,天策府将阁八星之一,苏恒啊苏恒,你真是愧对这个名头。你也不想想,我不辞劳苦的跑到这儿来,岂能没有万全准备?告诉你,本将军此次带了一千金吾禁卫,将整个栖贤别院围的水泄不通,尔等就算插翅,今次也是难飞。”

苏恒扭过脸来,望着小人得志的任惟义,笑道:“太后最忠心的家犬,连马都不会上的金吾将军。呵呵,很好。今日,就让苏某斩了你这只家狗,给你那女主人看看。”

苏山傲一愣,随即笑道:“爹,原来他就是你说的五短将军?果真是腿短、手短、脖子短,不知道撒尿那玩意儿短不短?”

苏恒微微皱眉,祁鸢却在一旁摇头轻笑。两人同一个想法:这小子真是胆大妄为,如此情景之下,还有心思调侃人家。

任惟义恼羞成怒,半空中狠甩了一下马鞭,怒极反笑道:“好你个苏恒。从开始你就看不起我,处处想着压我一头,事到如今你还敢嘴硬?还有你这个兔崽子,看来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把人犯全给我压上来!”

持枪列队的金吾卫让开一条通道,数十个头蒙面罩、反剪双手的人被推到了前面。这些人看体态男女都有,有些胆小的,还在小声抽泣。

“苏恒,你好好看看,这些人,你是否认得?”

面罩摘去,一个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跃于眼前,厨子老李、管家刘伯、还有那几个哭肿了眼睛的侍女,当宗贤苍白而又清隽的面容露出来的那一刻,苏恒握刀的手一紧,额上青筋裸露。

苏山傲咬紧了牙关,他清清楚楚看到了头破血流的褚海心,那小子竟然还冲他笑了一下,而云霓这丫头却是泪眼迷离地看着他,眼中满含恐惧.。

游廊两边,清一色的金吾甲士列阵以待,前边是长矛林立,后面辅以刀盾。弓箭手各自待命,弦满弓张,箭头那点寒芒遥指三人,只待任惟义一声令下,便将三人就地射杀。

面对这种阵势,就连苏山傲也明白,再作抵抗实属不智。任何个人的武力,在这种战阵面前都不值一提。何况对方还有那么多的人质,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局势。万般无奈之下,三人只好束手就擒。

虽然刻意掩饰,但任惟义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他本来就是没有城府之人,任太后让他掌管金吾禁卫,只是看中了他的愚忠,别的,实在是不值一提。

任惟义心里很痛快,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如果不是这个苏恒,也许进入天策府、接受“将星”称号的人应该就是他,就算是死后,也可以在将星阁的名将壁上占有一席之地。可惜,就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他的梦想成了泡影。

天策府十年开一府,从军中各个阶层挑选精英子弟,进行重点培养。忠良之后和名将世家出身的年轻军官优先入取,再经过重重选拔,最终留下百人进入天策府进修,而这一切,只是优胜劣汰的开始。

在经过严酷的训练之后,这些人慢慢被筛选、打磨,开始了从一个军官逐渐变为名将的转化,而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天赋和经不起考验的人再次被淘汰,他们会融入到大胥军中的各个角落任职,但是此生注定与名将的称号无缘。

最后,精挑细选的十个人将成为“将星”之选,他们会带队进行一次实战演兵,最终获胜的五人才有资格入“将星阁”,获“将星”殊荣,奠定日后名将之路的基础。如果不幸战死,他的灵位会被刻在名将壁上,和大胥开国时的那些百战名将一起,受到后人的膜拜瞻仰。

这是大胥兵家的最高礼遇,也是每一个为将者,穷其一生也想得到的荣誉。

任惟义就算其中之一,虽然他长的其貌不扬,能力也十分有限,可从小心中便有英雄情结。任娬掌权以后,任家子侄遍布朝堂,以他嫡亲的身份,想要弄一个侍郎的职位,是十分容易的事,可惜他打死也不做文官,非要进军中不可。

任娬无奈,考虑到如果有亲信能够掌握兵权,也是日后莫大的臂助,就将他安排到了羽林卫中。

那一年,却刚好是天策府开府的年份。凭着任娬的干预,任惟义很快便混了进去。

初期时候,虽然四肢粗短,没人帮助连马都上不去。可任惟义也确实下了苦功,躲过了开始的淘汰。加上他的姑母、当时的大胥皇后任娬极力干预,任惟义竟然留到了最后十人之中,他心花怒放,以为自己的名将之路就要开启,没想到他的演兵对手苏恒,只用了一个冲锋便将他擒获,还将他狠狠摔在了地上。

任惟义的名将之梦被摔的支离破碎,从那时起,他对苏恒恨的咬牙切齿,这个出身于破落世家的穷小子,就成了他一生要除去的敌人。

这一晃,已经十年,当年参加演兵大比的十个人,只有两个人被淘汰出局,剩下的八人各有所长,斗得难分难解,天策府破例决定,将其八人拜为“将星”,这是大胥立国七十年来的二次破例。这八人如今已是大胥军中青壮派的代表,而惨遭淘汰的两人,只有任惟义凭着出身,坐上了今日金吾卫将军的位置,地位倒还在“八将星”之上。

任惟义自己心里清楚,没有人看得起他,所有人看到的只是他和太后之间的裙带关系,曾经的他也想过要证明自己,可那份血性随着时光的消磨,已愈来愈淡。手握权柄,醉拥美人的日子无疑过的更加惬意,他已经不去计较那些了,暗中的诋毁,怎比得上明处的马屁?如今的任惟义看的很清楚,只要手中有权,哪怕你只是一滩惹人厌的狗屎,他们也会把你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

可是,他的心里还有一个结没有解开,那就是苏恒。他把自己今天的幸或不幸,全都归结到了苏恒的头上,此人不除,他寝食难安。所以,在得知这次的计划之后,他不顾自己堂堂金吾将军的身份,亲自带兵赶赴琉州,只为了扬眉吐气,了结心内多年的抑郁。

而今,他的对头就要死在他的马前。这一刻,任惟义往胸腔里狠狠吸了口气,他的嘴角不经意的抽搐着,心中舒爽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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