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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各出奇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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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都-----天明宫------紫宸殿

紫宸殿是大胥皇帝处理政务、接见朝臣的别殿,除了上朝以外,皇帝一天之内的大部分时间都耗在这里,有些勤勉的帝王,在这里的时间甚至多过寝宫。

如今已经寅时三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紫宸殿中却依旧灯火通明,大胥的太后高卧在紫金软榻上,以手支头,似乎正在闭目养神,只蛾眉之间的几道细纹始终不得舒展,平素一向不离手的白玉如意也懒散的扔在一旁,大胥的任太后实在是有些困倦了,那种精力不济的疲乏感觉再次袭上心头,这让她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慌和恼怒。

殿下,任家的三兄弟惴惴不安的坐在矮凳上,任惟贤和任惟名两兄弟还能尽力保持镇定,老四任惟义却是满头大汗,即便坐着,也是只把小半个屁股贴在凳沿儿上,他本就矮胖,以这样的姿势“坐”了半天,浑身上下像洗过澡一样,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汗臭气。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姗姗来迟的鹿一星,依然披着肥硕的长袍,将整个面孔隐于风帽之内,全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只留两只星芒一般的眼睛在外面,只是此刻他也学任娬的样子,将双手拢在宽大的袍袖之内,闭目假寐。

在任娬身旁小心伺候着的罗生福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佛寺中的静立罗汉,一副两耳不闻身边事的模样。

大殿内一时静的出奇。六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竖耳静听烛火闪烁发出的“噼啵”声。

任娬近些时日心情很好,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耗费大半辈子的青春,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权利,可就在尊荣至极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韶华不再,就连精力比之以往也大有不如,就像一个男人穷极一生追求梦中的女神,等到终于把女神弄到手以后,却发现自己已经老得连“枪”都举不动了,这又是何等的悲哀?

可是鹿一星的出现,使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她又重新回到了那令人神往的岁月,重拾自己的青春,就连容貌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依稀就是三十岁时那副明艳动人的熟女模样。任娬对此简直欣喜异常,她为了权利已经放弃了太多,如今也要好好享受权利带来的一切。放下所有的朝政琐事,带着心爱的两名面首,浩浩荡荡开赴秋田别院,寻找自己的第二春去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易逝,这也许是老天对待所有人唯一公平的一点。任娬只享受了三天“春意浓浓”的时光,便被她的三名侄子给打断了。

任惟名派来的人只说了三句话:“西南有变,洛都危矣,请太后即刻回宫。”

当时任娬正悠闲的躺在紫竹榻上,身旁她最喜爱的可人儿正为她吹奏一曲《凤求凰》。当来人说完这三句话的时候,任娬光着脚就跳到了地上,眨眼功夫,她的面色就从春意盎然变成了冷若冰霜。大胥的太后几乎没有犹豫,只把那镶满明珠砗磲的华美广袖狠狠甩在身后,留下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回宫!”

任惟名其实也在赌,对于鹿一星神神怪怪的说法,他一直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任家毕竟是金临二州首屈一指的世家,从小饱读儒家、法家的著作,对于鬼神之说向来是敬而远之。但阴阳家的某些神通却让他产生了动摇,望着姑母那越来越年轻的脸,任惟名几乎感到了一丝恐怖,这绝不是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能够做到的,阴阳家千年玄学,确实有非比寻常之术。当鹿一星让人将那枚算筹交给他的时候,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宗贤未死的消息封锁的很严,任家的势力几乎在全天下搜捕这个落魄的废太子,可宗贤就像一阵烟一样,轻飘飘的凭空消失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一股势力冒着天大的风险偷偷把他藏了起来,而且让任家丝毫没有察觉。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实在不多,不但要有足够强大的势力,还要和宗贤交情匪浅。任惟名早就开始怀疑许赢之和乔鲁,因为凭天策卫在蜀州多年的经营,以及这两人在天策卫极高的威望,可以轻易做到这一点。

将天策卫换防到龙牙关的点子就出自于任惟名,他是一个喜欢凡事早作打算的人,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的使命定义为替姑母分担解忧,任娬想到的事他要做到滴水不露,想不到的事他就要未雨绸缪。将天策卫分而化之,再放到任家的眼皮子底下看管,这样一来,还怕它再轻举妄动吗?

他的提议很快便得到了任娬的首肯,这个满腹心机的女人清清楚楚的记得,鹿一星曾告诉过她,宗贤藏身的所在正在天下西南方。大胥西南只有二州,一个是琉州,另一个就是天策卫驻守的蜀州。

为防天策卫哗变,任娬毫不犹豫将在京养病的乔雄收监,安上了一个莫须有的谋反之罪,刑部和负责审理重大案件的大理寺揣摩上意,很快炮制出一份乔雄意欲谋反的铁证出来,任娬此时又端起架子做起了好人,宣称证据不足以服天下人,将乔雄囚而不杀,只严加看管起来。旁人都以为她这一手意在收买人心,可任家子侄却清楚,这是太后故意做给乔鲁看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如果帮助宗贤谋反,我就杀你老子和全家,如果乖乖听话,一切都好商量。

随后,“任家四虎”的老三任惟仁被任命为新的天策卫将军,负责到龙牙关收编调防至此的天策卫,任惟名曾对这个三弟面授机宜,要他一切小心行事,既要安抚好天策卫将士的情绪,又要防止天策卫生变。

任惟仁也算听话,当许赢之带领第一批换防的天策卫到来的时候,他严格按照二哥的安排,把天策卫的兵械收缴,又将他们集中在一起看押。谁知他遇到的对手是许赢之,这个早年就对龙牙关布防提出质疑的智将。当天策卫抢占龙牙关的时候,恼羞成怒的任惟仁选择了负隅顽抗,而不是退而求援。其实他根本也无法退守,当时除了身边的三百亲兵是骑兵以外,剩下的大都是步卒。而乔鲁率领的天策精锐却有两千骑兵,一个是落败之师,一个是乘胜追击,就算退,只怕也终究逃不出乔鲁的手心。

龙牙关之争在一开始已经注定了任惟仁的失败,许赢之一方是预谋已久,任惟仁却是悴不及防。一个是多年沙场历练的名将,一个半途出家只醉心于政争的世家子弟,两者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又焉能不败?

这不是说任惟仁是个废物,而是他对战争本就不擅长。任家子弟之所以能独占朝堂,和他们家族的背景分不开,也和他们自身的政治素养分不开,这些世家子弟从小就受到很好的教育,这种教育不单单指经史子集方面,还有政治、乃至经济方面的系统认知。毕竟他们以后都会被家族举荐入朝为官,对于官员之间的党派政争必须要有所了解,这样才能屹立于宦海而不倒,同时也能为家族提供更大的利益。

这也是大胥历代皇帝都十分头疼的事,因为这些入朝为官的世家子弟,往往眼中只有家族而没有朝廷。只要背后的家族不倒,他们就不会倒。哪怕改朝换代换了皇帝,依然需要他们这些世家稳定天下、治理天下。当世家的力量达到顶峰之后,他们同样可以架空皇帝,甚至可以慢慢的将自己阵营的人推上皇帝的龙椅。

任娬就是如此,虽然她是女子,不过上位更加便利,她是一任皇帝的妻子,另外两任皇帝的母亲,身后又有庞大的娘家势力,轻易就将权柄握在手中。这是顺势而为,占尽了天时地利,也只有她才能如此,换了旁人就是想走也走不下去。

不过任娬的悲哀在于人心,历朝篡权者都害怕人心不稳,何况她一介女流窃取了本属于自己儿子的权利。说白了,在天下黎民的眼中,她依旧是个霸权的外戚,这也是她一直把儿子弄成傀儡皇帝,却迟迟不敢取而代之的原因。她最怕的就是另外两个儿子站起来反对她,因为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她都是最不占理的那个人。所以在得知宗贤可能和天策卫勾结在一起时,任娬是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紧张的。

她匆匆忙忙赶回京城,听到的却是任家三兄弟“可能会发生”的含糊言语。任娬立刻大怒,她怒的不是三人打断她的春宵,而是三人这种捕风捉影的态度。不管宗贤是不是已经起兵,洛都竟没有一点可靠的消息,一切都靠鹿一星的未卜先知,这算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要等到兵临城下,才能确定宗贤是否已反?

任娬脸若寒霜,望着匍匐于她脚下的任家三兄弟,一瞬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任惟仁身在龙牙关,至今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白天已经派出了六批探马,可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得到消息。任惟名做的还算不错,当夜召回了白石滩的两万羽林禁卫,加上洛都原本的守卫力量和皇城中的金吾卫,此刻大约有两万六千兵力。

不过任娬还是不放心,她当即下旨,命令在中州东南汇川县练兵的龙骑卫回防拱卫帝都,同时命令驻守赢州的赢虎卫、驻守燕州的黑羽卫即刻赶赴中州,这两卫兵马是大胥十卫府兵中的精锐之师,一个以骑射闻名天下,一个以勇悍著称于世,将这两只雄兵放在身边,任娬才能彻底安下心来。

连下三道懿旨之后,任娬才稍稍平复下心情。在情况未明之前,她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可随即鹿一星带来的消息又让她震怒不已,乔雄被人救出监牢,死在了锦衣巷的一处宅院中,阴阳家的人虽然出手,却连对方是什么来路都没有搞清楚。

任娬无奈,只得遣金吾缇卫去现场封锁消息,同时务必查明这些人的来路,在她内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宗贤可能已经起兵。只是没有任何消息的情况下,她也只能静坐等待。可是,这种等待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就像有人在暗处偷偷的窥视着自己,可转眼却找不到那人的踪迹,这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是任何一个强势的人都不愿意面对的感觉。

大殿内的静默已经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任娬暗叹了口气,将心中的不满强压了下去,不耐烦地挥手道:“还干坐着干什么?都退下吧。明日之内,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本宫一定要知道那不肖儿子的确切消息,还有,洛都城从此刻起全城戒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本宫找出那伙内应!”

任家三兄弟心下一懔,虽然明知道这趟差事不易应付,可太后的语气却是丝毫不容置疑,只得躬身应是。只有鹿一星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就像一潭无风的死水,似乎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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