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狗从小在陆为真身边长大, 了解自己主人性格, 当它看见他的表情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行为似乎把陆为真惹毛了。
它慢慢低下头,小心翼翼把口中轻飘飘的纸片放在他脚下后, 又悄悄看了他眼, 之后跑到郑楚旁边,夹着尾巴躲到她身后。
郑楚的身体遮不住狗庞大的身躯,它蹭着她的腿,低声嗷叫,像是在寻求帮助的庇护所。
陆为真皱眉, 郑楚抬头看了他一眼,弯腰摸了摸狗的头,狗蹭了蹭她的手, 乖顺地吐着舌头。
这狗平时就喜欢亲近人,哄两下就能跟着别人回家, 和郑楚待过段时间,已经把人当自己人, 撒起娇来毫不要脸。
陆为真面子都是被它败光的,如果他可以说话,非指着这蠢狗骂一顿。明明他还没动手,它反倒先给自己找靠山了。
陆为真抬头和郑楚对视,剑眉拧紧, 他不喜欢她这种眼神。
郑楚微微敛下眼中的戒备, 顿了会儿开口:“陆大哥要是暂时不方便, 那我下次再来问,外面还有人在等我,不过我今天不想和他走,能借一下你的狗吗?”
她贸然来这里,如果说对陆为真没有顾忌,那不太可能。只是刚才出了点小意外,撞上陆为真那种……样子,她完全没料想到。
女孩子脸皮薄,心中想法全换了个样。
狗刚才惹陆为真生气,郑楚看着他皱眉冷淡的表情,才猛然惊醒,自己和他相处太随意了。
郑楚对陆为真有好感,陆为真也的确算是她喜欢的类型。他看起来有点冷漠,时时会让人觉得怕,但人似乎不错,至少没有乡里人说的那样冷血无情。
孟家好像和陆为真有点关系,但顾元泽说没有,他没仔细跟郑楚解释,她心痒痒,虽说好奇,但目前这种情况,也不好细问。
她不会在这个地方结婚,不打算和陆为真产生交集,也不准备深入查他的消息。毕竟顾元泽说没有,那很大可能就是真的。
郑楚觉得自己是清净日子过多了,以为这边都是没心思的老实人。仅因一点少女心的好感就对旁人没有防备心,换做以前,这肯定不会发生。
“就借一会儿,我不太想和那个人一起走,待会就还回来。”她开口,“不会花多少时间。”
郑楚的手搭在大狗身上,倒也不是真的要借这条狗,只是想缓解一下此时的窘迫。
陆为真打量她两眼。
郑楚脸蛋白净,眼眸清澈,不像是在说谎。他心情突然好了一些,冷淡的表情缓和下来。
算她有脑子,他心里轻哼了声。那个野男人找了有什么用?除了种地什么都不会,她要是勾搭上了,生的孩子都逃不了穷酸命。
郑楚楚静静抬眸,与陆为真对视。这块地方清闲幽静,微风习习,夏天适合乘凉。
陆为真神色淡淡,但看得出心情愉悦,他把手放进兜里,站在原地回望她。郑楚那双眼睛生得好,看着她是种享受,陆为真不否认。
而狗嗅着地上的土,偷偷看着陆为真,见他没什么反应,和以前不太相同,以为他生气了,低头冲他委屈的低嗷了几声,又走到他身边。
陆为真才回过神——郑楚是在等他答应。
他头开始胀痛,陆为真揉揉眉心,微微点头,示意她随便,借条狗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陆为真发烧洗冷水澡,头不痛就怪了。可他相信自己身体的素质,没怎么放在心上。他觉得自己对郑楚是没什么兴趣,就算有,也不会太大,虽然她的确很漂亮。
陆为真一个人习惯了,他体会不到两个人在一起时什么感觉。
他想如果郑楚愿意勾引,他也不会太特意拦着,总不可能一次次把女孩子的脸面往地上丢吧?人姑娘家觍着脸,假装没看懂他写的东西,要是直接说他不喜欢她,到时她想不开怎么办?
就当照顾女孩子面子,毕竟他今天心情不错,大概是刚洗了个澡。
郑楚以为自己看懂他的意思,心底松口气。
她站起身来,陆为真往前踢了一下狗,没用多大力气,但狗委屈极了,它看了一眼陆为真,慢慢走到郑楚面前,四肢踩在地上,鼻尖湿润冰凉。
陆为真回了屋。
郑楚忍不住笑了笑,半蹲下来摸了摸狗。狗回蹭她的手,没一会儿就又活泼起来。记吃不记打,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还嘴,明明是陆为真的狗,长得也黑壮,怎么和他一点都不像?
“陆大哥,那我走了。”
虽然郑楚看不见,但屋里的陆为真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他按着额头,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郑楚带着狗往外走,太阳从白云里露出半个面。虽然不知道陆为真上次写的“不可能”是什么意思,但看陆为真这样,也不像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她不是非得明白陆为真心中的想法,只要他妨碍不到他们。
相比之下,郑楚更不想听顾元泽在她耳边啰嗦,他真的太能说了。
顾元泽对自己人说话不难听,但也不会太委婉。陈大哥要是送她回去,顾元泽肯定会来找她,劝她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些人上面,单是这种类型的话,他都能说上半天。
长辈托顾元泽照顾她,来这边时千叮咛万嘱咐,郑楚不太想生事,很多话都会听顾元泽的。
郑楚和顾元泽从小一起长大,某些想法还是相同的,她不太可能看上这边的男人。
顾元泽说一两次感觉没什么大不了,但每次有别的男人靠近,他都能谈上两句,来来回回都扯那几句,郑楚自己都不想听了。
陈大哥坐在跳动的树荫底下乘凉,脖子上有根擦汗的毛巾。他看见郑楚走过来,连忙站起来,理了理衣服。
“郑老师要回家了吗?”陈大哥看见后面的狗,大吃一惊,“这狗怎么又跟出来了?”
黑色的大狗在他们中间转,跑到了他的旁边,陈大哥又是一惊,抬脚要狠狠把狗踹开,郑楚连忙招手说了句回来。
狗又屁颠屁颠跑到她身边,郑楚无奈俯身摸了摸狗,说道:“陈大哥,我找陆大哥有事,要借他的狗找东西,待会才回去,可能有点久,怕你一直等,所以来说一声,你先回去吧。”
陈大哥尴尬收回脚,他是个老实人,没想过郑楚会骗他,他皱眉问:“要找什么东西?你先跟我说说,我帮你找别人,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不安全。”
“暂时不用,上次在这边摔了一次,那时候掉了几样东西,我来找了几次,已经习惯了,”郑楚摇头说,“你别跟顾老师和婶娘说,我那些都是私人东西,不好让他们知道。”
这些半真半假的话她信手拈来,连脸都没红一下。她对处理男人方面有些生疏,只会保持距离,但也不算是单纯的人。
但这些话也就只能骗骗陈大哥,顾元泽要是知道了,非得找她问个清楚,说不定还会找上陆为真。
不过陆为真是哑巴,问他也说不出,顾元泽不会做这种无用事。
郑楚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亏,她要是早知道结果,就不会特意避过顾元泽和李婶娘悄悄过来,直接回家呆着了。
陈大哥想留下来帮郑楚找东西,郑楚没有接受,再三拒绝,他人再傻也终于清楚她不想和自己一起回去。
好在他性格不错,只是微微脸红,抬手摸了摸后脑勺。
郑老师和顾老师是一起来这里的,听说他们从小就认识。
两个人青梅竹马,顾老师长得好,人又会干活,连他去年嫁出去的姐姐都经常提起他,郑老师对他有意思,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她来找陆为真干什么?难道真的有事情要做?陈大哥犹豫了会,陆哑巴长得不错,郑老师总不会被他的脸骗过,看上他了吧?
“郑老师,陆哑巴这人吧你别单看他那张脸,其实他吧,不太正常,就是那种心理变态。”他迟疑说,“你注意安全,我先走了,你找到自己东西也快点走。”
郑楚不太明白他前面的意思,但看着他的眼神,也知道他误会了。
她无奈道:“陈大哥想多了,我和他才见过几面?我是真有东西不见了,要不然也不会向他借狗,你也知道最近乡里有狼跑出来,我一个人不太安全,他家又住这边,狗比较熟悉。”
陈大哥也不太相信郑楚会看上陆为真,陆为真那种臭脾气,连乡里人都怵几分,郑楚娇娇软软的,更加不可能忍受得了。
他只是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郑楚一提出来,他反而不好意思了,最后摸头笑一笑,催了她几句,扛着锄头先走一步。
郑楚看他慢慢走远,松了口气,低头对狗说:“你先自己回家吧,我待会再回去了。”
狗抬头冲她吠叫,郑楚不明所以,它眼睛亮晶晶,似乎是想跟她回去。
郑楚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起初以为它温驯,没想到才熟悉没两分钟就活泼起来,现在还想跟她回去,是把她当朋友了?这种热情的性格是从哪里继承来的,难道陆为真私底下也是这种样子?
她忍俊不禁,心觉自己异想天开,她最后撸了把狗毛,笑说:“我不需要,我待会得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家。”
狗听懂了她的话,眼睛都颓丧暗下来。除了陆为真外,它很少接触别人,平常要么是跟着陆为真出去,要么就是锁在家里,哪也去不了。
只这样也没什么,但陆为真一个哑巴,从不说话,也从不会和它玩耍,累了就直接休息。狗天性活泼,喜欢四处乱窜,好不容易找到能和它玩的郑楚,但她好像不怎么喜欢来这边,而且还害怕自己的主人。
******
陈大哥走了一段时间,郑楚才回家。
陆为真的狗缠了她半天,看得出是很想和人一起玩。
这狗真的一点都不怕人,如果乡里有偷狗贼,几乎不用对这只狗用诱饵,牵着就直接能带回家。
郑楚回到家,李婶娘坐在门口的扶手椅子上,背靠着老旧的大门打瞌睡,轻轻打鼾。
人上了年纪就嗜睡,什么姿势都能睡。
郑楚轻手轻脚进门,叫醒她:“婶娘?婶娘回去睡吧,别在这儿睡。”
李婶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坐起来看郑楚,声音带困意道:“楚楚?你刚去哪儿了?顾老师过来找你。”
郑楚点头说知道了,又跟她说:“刚才出去找人,我现在去找他,你回去休息吧。”
李婶娘慢慢直起腰捶背,她摇摇头道:“顾老师说不用你去找他,他明天再过来找你。你昨晚上睡得早,不知道他和别人在外面找了一天,一回来又上课,现在应该回家睡觉了。”
郑楚没有多问,只是笑着说:“他挺辛苦的,今天本来准备帮他代课,但他不同意,说自己不累,我就没坚持。”
“你们两个关系好,这没什么,以后商量商量就行,可别听别人瞎说,总有那么些人见不得别人好。”
郑楚微疑,“婶娘说什么?”
李婶娘把椅子挪到屋里面,朝外面看了一眼,关上门。
“谢家那小女儿,今天说你和陆哑巴……”李婶娘犹豫说,“在一起这样那样的难听话。这姑娘心毒,胡乱造谣,还以为我们都不知道,长得一般般,还没你好看,心比天还要高,这是看上自己姐夫了。”
李婶娘说得含蓄,她不太好在没结婚的郑楚面前说出来,谢琳摆明了就想说陆哑巴和郑楚尝了禁果。
郑楚听出来,她讶然,“谢琳说的?她说这些?”
“就是想拆散你和顾老师,”李婶娘说,“小小年纪,和她姐姐一样做人不正,你都不知道,听说谢晨那女儿都不是顾老师的。”
郑楚微怔,皱眉问:“婶娘听谁说的?要是半路听来的,最好不要再说,顾老师经常来这,他听见心里肯定膈应。”
李婶娘对郑楚不错,但经常没事说闲话这种事也没少做。
郑楚听过几次,知道不能信太多。
李婶娘也确实是听别人说的,手上没证据,据说谢晨那段时间和某个男人有联系,之后莫名其妙就和顾元泽好上了,没多久就怀了孩子。
郑楚不让她说,李婶娘只好道:“这种事传出来总是有原因的,只是没有证据,不好放台面上。”
“婶娘别看顾老师现在好脾气,他眼睛里是容不了沙子的,”郑楚道,“万一他到时生气了,说不定会嫌我们事多。”
李婶娘叹口气:“你要是有空,还是提醒一下顾老师吧,这事假的也就算了,如果是真的……那就不好了。”
谢晨不怎么喜欢郑楚,可她对顾元泽是用了真心的。顾元泽容易被女人骗,但也不是傻子,这种事情不可能瞒过他。就算有,或许他也早就知道。
……
今晚没有月亮,微风有些清凉,路上漆黑一片,街坊邻居早早入睡。干净的衣服挂在衣架上,郑楚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她屈腿,慢慢坐起来,她在想今天下午李婶娘说的话。
谢琳说话语气冲人,郑楚领教过不少次,顾元泽越拦,这人说得越重,可追根究底,她不过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这些编排的话是跟谁学的?
谢琳对顾元泽确实有点心思,郑楚看得出来,但谢琳性子怂,胆子小,只会放狠话,不太可能背地里说这些不清不楚的话。
就像她上次说不会放过郑楚,谢琳至今还没做过什么。
郑楚和陆为真见过面的事没特意瞒着人,这种事瞒也瞒不了太久,人多眼杂,被发现了反倒会惹人暗地里议论。再说上次来学校找她的是陆为真,她也控制不了。
谢琳遇上自己不奇怪,但她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这就有些不对劲了,不像她的性格。
顾元泽昨晚外出,没有回家,难道是谢家发现了?也不对,就算他们发现顾元泽出了村子,为什么背地里被议论的人却是她?
郑楚还没想明白,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急促又熟悉的狗叫声,郑楚下午才听过,是陆为真的狗,她眼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乡里上次找到一只枯瘦的死狼,找了几天没发现别的,晚上家家都防着,生怕家里突然跳出一只。
这边住的人不多,旁边一户只有老人家,可狗要是被发现了,不是找死吗?
她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干净的地板上,匆匆穿上睡裙,连内衣都没来得及穿,套件外衣。
郑楚穿上鞋,拿出书桌里手电筒,匆忙下楼。
旁边的邻居似乎已经醒了,郑楚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隔壁住的是两个老人,但他们的小儿子今天在家住。
李婶娘在一楼睡,她一向浅眠,现在已经醒了,拿着木棍子在房里面,听见郑楚下楼的声音,她赶紧说:”楚楚回去,别出去,外面危险。”
郑楚回了一句没事,让李婶娘在屋里呆着,跑出去打开大门。
大门一打开,狗就窜进来,冲她叫得厉害。郑楚摔坐在地上,手上的手电筒差点没拿稳,她听得都有些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它没攻击郑楚,只是咬着郑楚的裙角让她出去,动作焦急。
郑楚觉得不对劲。
这狗声音叫得急,不可能大半夜无缘无故跑来她家门口,陆为真应该也不会让狗在这时候进乡里。
李婶娘看见这场景,在屋里面被吓得半死,连忙叫道:“楚楚赶紧跑!”
郑楚没觉得狗要攻击人,她顿了顿,回头说:“婶娘,它没咬我,可能出事了。”
李婶娘迟疑了会,从房里出来。
大门外有异动,有人在外面,哆哆嗦嗦地拿着铁锹,从门里往里面看了一眼。
郑楚察觉到什么,转过头,透过暗淡的光,发现来的是隔壁邻居,连忙道:“李晋叔,您别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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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为真烧得像着火样,他睡在大厅的沙发上,身体搭着薄被,浑身无力,都在冒冷汗。
屋子里漆黑一片,今夜没有月光,什么都看不到。他的手放在滚烫的额头上,硬朗的面孔和嘴唇一样,透着苍白。
家里的退烧药过期了,吃不了,陆为真在熬。
他小时候体虚,经常生病,没钱看乡里的医生,更加不敢一个人去外面医院,纯靠着毅力熬过这些小病。老校长好心,有时候会给他钱,偶尔也会给他带一些药。
陆为真头昏脑涨,狗用舌头舔他的脸,在一旁大声叫,听得人厌烦,他大手挥开,随后就烧昏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的突然亮了起来,有人过来了。恍恍惚惚间,一个人影在旁边转动,陆为真睁不开眼睛,他的手被温柔拿开,放进被子里。
额上敷了块热毛巾,陆为真鼻尖有股淡淡的女儿馨香,像很久以前嗅过的。
陆为真大脑烧得迷迷糊糊,却还是认出了郑楚的味道。
她怎么会来这里?郑老师这么好心吗?连这种事都做?他眼皮艰难动了动,却没有力气睁开。
“陆大哥,醒着吗?”郑楚低头道,“你先起来把退烧药喝了。”
陆为真没有反应,他听得见郑楚的声音,但浑身没力气,不想动。
郑楚微微抿了抿嘴,她扶起陆为真,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又拿起杯水,试着喂他。
水顺着嘴唇往下流,陆为真勉强喝下去,郑楚再次问:“陆大哥?听得到我说话吗?”
陆为真个头大,身体也硬沉沉,压得郑楚半边身体都酸麻,他嘴巴紧紧闭着,郑楚喂不进水,药也喂不进去。
郑楚皱起眉,顺柔的长发落在陆为真的脸上,挠痒痒一样。陆为真迷茫地睁开眼,郑楚看见他睁眼,连忙开口:“陆大哥?先喝药。”
陆为真脑子昏胀,下意识听她的话张开嘴,郑楚连忙把退烧药喂给他。他喝下去,呛了口水,咳嗽好几声,药片咳到身上。
狗安静地趴在门口,不吵不闹。灯光暗淡,轻轻晃动。
陆为真好几年没生过这么严重的病,他意识不清,只觉浑身发冷,微风吹进来,就像刀割一样。他靠着郑楚温热柔软的身体,还是想不明白郑楚怎么来的这里。
他孤独惯了,习惯了自己撑着,从来没想过还会有人来陪自己。
陆为真头都要炸了,脑子烧得糊涂,浑身的细胞撕扯难受,他想郑楚怎么会过来?她有什么目的?
他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好的待遇,除了老校长外,别人给他的一点恩惠,都是要耍戏他的前奏。
陆为真从来只会猜别人不怀好心。
郑楚的身体很温暖,陆为真否认不了,他大脑混沌,她靠得太近了,让人烦心。
陆为真是个哑巴,但这对他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没有和别人交流的机会,也不想开拓自己的朋友圈。
郑老师下午还和别的男人调情,四处撒网,不可能会吊死在一棵树上,他不会被她骗。
郑楚要知道他心里在想这个,非气得把水泼他脸上。她就算回不了本家,也不至于找好几个男人。
陆为真眼眶微红,额头滚烫,郑楚咋舌,要是自己没过来,他恐怕就要烧成傻子了。
高大的身体似乎冷极了,缩着往郑楚怀里挤,她手上的水惊得差点没拿住。
这间房子有些老旧,但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东西摆放整齐,有条有理,发黄的花瓶里还插了几根细竹。他看着是个粗汉子,没想到还有些情|趣。
男人身形和气息都忽略不了,郑楚脸微红,没办法,只能继续拿药喂他。
陆为真一身冷汗,他听见郑楚叫了好几声陆大哥,柔细的声音里带了焦急,像那天在竹林里听到的。
有什么好慌的?他又没死。
可郑楚听不见,她手心摸着他额头的温度,让他别睡过去。她好像在担心他,陆为真茫然。
郑老师……太大惊小怪了,他又不是第一次这样。
他的眼皮轻轻动了动,睁开双眼,无神的双眸慢慢聚焦,眼睫毛被冒出的冷汗浸湿,高大的身体莫名透出一种可怜,郑楚连忙把药和水递给他。
陆为真眼睛模糊,郑楚的身影印在他眸中,侧脸柔和,干净漂亮,在灯影下有些安静的婉约。她的长发随意绑在后面,姣好的面容有些看不清,衣服松垮,似乎是被他无意间弄的。
真是的,陆为真闭了眼,没控制自己,他在她怀里蹭了蹭。
女孩子这么不矜持,以后嫁人会嫁不出去的。
他喝了几口郑楚递过来的药,又慢慢睡了过去。
陆为真心有些乱,他的身体并不排斥她。昏睡之前,他突发奇想,如果郑老师不随意勾搭人,自己是不是应该给她一个机会。
郑楚是体会不到他心里的百转千回,她望着陆为真,扶额叹息。
如果不是因为刚才邻居也被吵醒了,以为她们家里进狼了,拿着木棍在外面观望半天,郑楚现在不一定会在这地方。
说起来也挺奇怪,明明陆为真在乡里是最受讨厌的,但听到郑楚说他这里可能出事的时候,他们又互望一眼,面面相觑,突然沉默下来。
但现场没有安静,狗叫得最厉害。
犹豫半晌之后,他们为了保险起见,来了这里。大门和篱笆门敞开,都没有锁,邻居家的李晋叔和他儿子先进去看一眼,拿着手电筒,找到灯,随后点了灯,发现发高烧的陆为真。
谁都不太想进陆为真家,只能让郑楚进来照顾。
大家都说陆为真这里晦气,上了年纪的老人应该更加迷信,他们竟然要过来,郑楚想不通。
这些街坊邻居平时老老实实,闲话不太会拿到面上议论,但他们提起陆为真,只会说他多么晦气吓人,其余的,郑楚几乎都没怎么听过。
李晋叔和李婶娘都有些岁数了,不像乡里年轻人,年轻人不怎么避讳那种事。
他们这些上年纪的,经历的事多,忌讳和陆为真相处,平时连提都不会多提,今天怎么像转了性子,竟然先提议过来?郑楚心觉怪异,把疑惑压到了现在。
陆为真鼻息温热,嘴唇微白,他长手长腿,睡在沙发上已经很勉强,现在靠在郑楚怀里,身体更加舒展不开。
郑楚慢慢放下陆为真,给他掖紧被子,又帮他换热毛巾。
她抬手擦了擦身上冒出的薄汗,呼出一口气。狗站起身,轻轻走过来,在郑楚脚边温和地趴下。
郑楚小声说:“陆大哥喝药了,没事,不用担心。”
要不是有这狗,郑楚他们还不一定能发现陆为真出事了。这男人明明身体看着挺硬朗,怎么是个空壳子?
郑楚低头摸了摸狗,让它在这里守着,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李婶娘在外面等她。
郑楚揉了揉眉心,走过去,打个哈欠。她一天没休息,明天还有课,困得不行。
“婶娘,把药喂给他了。”她说,“他头烧得烫,现在还没退,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烧。”
李婶娘犹豫问:“应该没有大事吧? ”
“不知道,不过吃了药可能会好一些,”郑楚实话实说,“烧得太厉害了,最好还是在这留一个人照顾。”
李婶娘下意识道:“这哪行?这里不能久待。”
她来这里给他送药已经算仁至义尽,陆为真是死是活跟她又没关系。
郑楚看懂她的意思,接过她的话,点头道:“知道婶娘不想久留,我留下来看着人就行,但有些事想问问婶娘,婶娘实话告诉我吧,要不然我心里也有点怕。”
李婶娘迟疑着摇头:“你也别留了,你把药和水放他旁边就行了。”
郑楚无奈,陆为真烧得厉害,不是普通的小病,万一中途发热严重起来,留个人也好知会。重要的是,郑楚顿了顿。
“人还烧着,总不可能不管不顾,要真出了事,心里也过意不去,反正都过来了,不急着回去。婶娘,你以前不想说有关陆为真的事,现在能跟我说说他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李晋叔愿意好心送药过来,但怎么不愿在这里待着?”
郑楚以为自己问得这么清楚,李婶娘应该不会再瞒着陆家发生过什么。但出乎意料,李婶娘仍然闭紧了嘴,没把话说出来。
她这下有些惊讶了。
今晚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李晋叔和李婶娘两人对陆为真的态度让人有些微妙,至少不是单纯的厌恶与害怕。
郑楚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但奇怪的是李晋叔的儿子并不像他们一样。李晋叔的儿子听说二十三,她猜大概是出事的时候李晋叔的儿子并没有开始记事,或许还没出生,所以才什么都不知道。
李婶娘不想说,但可以确认的是,李婶娘他们有事瞒着。郑楚心里隐隐有猜想,这件事可能跟陆为真有关。
“那你在这儿先看着他,”李婶娘踌躇说,“我去找医生拿点药。”
乡里的没什么医生——有个跛脚的,最多只会配点跌打损伤的药。
郑楚也没逼问李婶娘,对她道:“那我在这儿等着。”
陆为真这里平时没什么人过来,他发烧做不了事,家里又有条震慑的大狗,李婶娘倒不担心郑楚会出什么事。
但她心里那关还是过不了,就算他们因为没救人对陆为真有些愧疚,但没法否认陆家只剩他一个人的事实。
李婶娘只好交代了几句,让郑楚注意安全,然后转身去找药。她和李晋叔一样不想久留,也不想害郑楚,在这呆着越久,以后越可能出事,她小跑着离开。
郑楚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微微转身,看见狗又跑到门口趴着,它看着郑楚,有点可怜巴巴。
她叹口气,走进门口,摸了摸狗的头。
“我不走,放心吧。”
狗叫唤一声,蹭了蹭她的手心。
这狗颇有灵性,性子还温驯,陆为真也算好运,夜晚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
陆为真还在沙发上躺着。
郑楚在他旁边坐下,狗在守着门,她不信什么妖魔鬼怪的说法,但深夜独自待着总会想得多。
照她以前打听到的,陆为真家里人都死光了,无父无母,没有亲戚,乡里应该也没什么人敢接近他,换句话说,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儿住了很多年,只有条狗陪伴。
郑楚心想他怪可怜,是个哑巴也就算了,还被人胡乱算了一命,惹得人人嫌弃,他那时小小年纪,谁能受得了?
至少郑楚自己是受不了这种事情的。
深夜寂静,只听见了虫子的鸣叫,篱笆外漆黑一片,零星几颗。
郑楚抬手帮陆为真换毛巾,手在他额上停了会,随后皱了皱眉,把他身上的被子往上撤了撤。
陆为真额头还是烫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了什么,怎么会突然发这么高烧?今晚这烧要是退不下去,明天就该烧成傻子了。
郑楚身体弱,极容易生病,稍不注意就可能发烧,所以平时比谁都要紧身体。她微微抿嘴,李婶娘没回来,这里又没有人,要是能找个人帮陆为真擦擦身上的汗也好。
郑楚迟疑了一会儿,望了一眼安静趴着的狗,狗没有动静,她转回视线。万一陆为真是真的跟孟家有关怎么办?就算他不是,自己也不能不管不顾吧?
******
陆为真眉头皱紧,呼出的气都带着灼热,身上不断冒出的薄汗浸湿衣服。
温热的毛巾突然擦过他的脖颈,进到他的胸膛里,宽厚的肩膀有只小手按着,他靠在一个人腿上,那人帮他擦背脊。
力气轻柔,像没吃饭一样。
陆为真本来烧得迷糊,霎时被这动作惊得睁开了眼,鼻尖是女人熟悉的香气。
她的身体是热的,肌|肤细腻,腰也好细,太容易被折断了。要是回不了家,以后谁家养得起这样一个小姐?
他心跳突然加快,身边环绕着她的气息,浑身处于一种平和的状态,最后还是忍不住大脑的困倦,茫然昏睡过去。
睡过去之前,陆为真脑子胀疼,他想郑老师这样,真的太大胆了。一点力气都没用上,这样摸他,难道是要勾引生病的患者吗?
陆为真愿意给郑楚一个机会,但那也是在她不随便勾搭别人的情况下。
——可她好像并没有和太多男人在一起过。
那她昨天和别的男人说话,会不会只是想激起他的醋意?陆为真胡思乱想,在头脑不清的情况下,竟然也把事情连贯起来。
如果郑楚真是那么想的,那他也没什么办法,他可以给郑楚个机会,但他不想找女人,结婚麻烦,聘礼麻烦,事事都麻烦。
郑楚的手碰到他的脖子,陆为真倏地一缩,她轻轻安抚。
“睡吧。”她说。
陆为真开始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如果家里多一个人,好像……也不错。
郑楚力气本就不大,为了不惊醒陆为真还特意放轻了动作。
她不知道陆为真从小就打拼,自己养自己,一身糙皮厚肉,就算她用了力,也只和挠痒痒一样没有区别。
这地方的男人,没几个是当少爷养,再怎么重男轻女也要干活,何况是陆为真。
陆为真脸上有怪异的红润,身体比起刚才好像更热了一点,郑楚皱了皱眉。
郑楚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和自己额头的温度对比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没有刚才那么烫了,怎么脸反而更红了?
陆为真……不会是体虚吧?
郑楚低头看了一眼他,默不作声。她想如果陆为真和孟家有关系,在这里又不被人待见,到时院里一定会带他回去。
顾伯伯要是见他这样,指不定直接让人带去军营练上几年,否则这大块头就白长了。
她重新帮陆为真盖好被子,把水喝药都放旁边能够得到的地方。郑楚微叹,从来都是别人帮扶照顾郑大小姐,她极少做这种事。
手电筒光线突然变暗,电池没多少电了。郑楚在陆为真家里转了一圈,翻到盏煤油灯,她用木棍挑了挑灯芯,放在桌上。
郑楚打了个哈欠,又困又累。明天要是打瞌睡,顾元泽肯定要问她干什么去了。
她坐在一旁,手支住下巴,陆为真躺在沙发上休息。他长得确实俊俏,虽然总是一副奇怪阴冷的表情。
郑楚的视线在大厅里绕了一圈,桌上有好几个竹编的动物,栩栩如生。陆为真手也挺巧,还有闲心做些赏玩的东西。
算起来这还是郑楚第一次进陆为真家里面,上次想看看陆为真家里的情况,偷偷进了院子,行为不太拿得上台面,现在进来,似乎也算不请自来。
时间慢慢过去,夜深人静,狗的头靠在地上,好像是睡着了。
郑楚朝门外看了好几次,李婶娘还没过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耽搁了。她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又抬手量了一下陆为真额头的温度,温度已经降下不去不少。
陆为真这里真的有点偏僻,和乡里都不搭边,这本来就是个山里旮旯的地方,还住得这么偏僻,他就不寂寞吗?
郑楚双手趴在桌上,看着陆为真。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合她心意,只不过性子太孤僻,又生在这个地方。
她微微闭着眼睛,困得不行,心想李婶娘怎么还不回来。
郑楚这一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披着陆为真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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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为真蹲在门口地上,背对郑楚,正在给狗喂食。狗欢快地在食盆旁边走来走去,黑色的身体油亮发黑,使劲摇着尾巴。
郑楚揉着眼睛醒来,赶紧站起来,身上的衣服滑了下去,她连忙拿起放在一旁。
“陆大哥,你醒了。”郑楚有点尴尬,她是看着人的,没想到会中途睡着,“好点了吗?”
陆为真转过头,眼眸深黑,他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只不过脸上还有些生过病的虚弱苍白。
他看着郑楚的局促不安,有些莫名其妙。
都这时候,还有什么好装的?郑老师不是一贯大胆吗?
陆为真也没多想,他站起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直直递给郑楚。
清晨的风有些凉,郑楚看着陆为真手上的信封,一脸茫然,她接过这信封,后知后觉才想起李婶娘没过来。
婶娘怎么不来找她?出事了?郑楚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而陆为真一脸不耐烦,站得直直,双手插进裤|兜里,盯得郑楚有些怵。郑楚以为他是写了什么东西给自己,打开这信封看了一眼,才发现里面是一沓钱,还不少。
郑楚脸上的茫然更甚,她望着陆为真,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陆大哥这是要干什么?”郑楚问,“是要我做什么事吗?”
陆为真是哑巴,回答不了她,他只是用手指了指信封,让郑楚看仔细点。
郑楚低头,在这沓钱下面发现了一张纸条,她望着陆为真。
陆为真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打开看看。
郑楚打开了,发现里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字。
“该说的我也不想说,你也知道。昨晚多谢你的照顾,弄脏了你的衣服,你拿钱出去买一件。”
这些话让人捉摸不透,至少郑楚满头雾水,完全看不懂陆为真是什么意思。他该说什么?自己怎么知道?她抬头看陆为真,却只发现他耳尖微红。
陆为真抠门抠惯了,他愿意给郑楚钱,也差不多是同意郑楚追他的行为。但郑楚不知道,她觉得更加奇怪,只好再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唯一的感想只是他的字真很不错,写出来都可以给学生当字帖。
“陆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用不着换,回去洗干净就好了,药昨晚放沙发上了。”她把钱放回桌上,“婶娘昨夜和我一起来的,本来说晚上找人给你看看,但现在都还没回去,我怕她出事,得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郑楚放下他的衣服,迈步出去,路过陆为真,他突然伸出手,拉住她纤细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前。
陆为真的手心微凉,大概还是因为昨晚的病。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郑楚,深黑的眼眸透着淡淡的冷淡,不应该说是冷淡,至少比以前多了些温度。郑楚本来就喜欢他那张脸,被他这么专注盯着,竟然觉得脸莫名在发烫。
她咳了一声,开口道:“陆大哥还有什么事吗?我觉得不太对,有点担心婶娘,得先回去一趟。”
陆为真松了手,她脸上确实有些焦虑,他站在原地,上下看一眼她的背影,点了点头。
郑楚松了口气,小跑出去。如果他是孟家的孩子,对他脸红,那就尴尬了,虽然陆为真确实算得上她喜欢的类型。
狗还在吃饭,它起身朝郑楚嗷了两嗓子,看来是想跟人家走,被陆为真瞥了一眼,它又不敢动了,低头继续吃东西。
等她走后,陆为真才走到桌前,把钱收回起来。他拿起自己的衣服,挂了起来,上面还有女人的香气。
陆为真坐下来,拧眉想不通,手指敲着桌子,郑楚没理由不接他的钱,她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难道她还想做别的?
他灵光一闪,郑老师不会是想要他追她吧?
陆为真顿了顿,他昨晚晕晕乎乎时对郑楚是有点那种想法,脑子里还因此冒出了各种各样的念头,但如果要他追她,那以后要是真处上怎么办?
岂不是任她拿捏?而且她想得也太多了吧?这种不要脸的事,他打死也不可能做。
陆为真动作一顿,心里闪过无数反驳的想法,但最后微抿了嘴,没办法否认昨天的悸动。
他不是喜欢躲避的人,陆为真也不擅长做这种事。
陆为真心中纠结万分,想到连郑楚都做了,这件事也并非那么难以接受。反正他们都有那个心思,一拍两合。
他听说女孩都有虚荣心,郑楚敢做那些事,但不一定敢听别人直白说出来。
陆为真越想越觉得费事,连狗吃完东西后,在无聊撕咬着沙发上的薄被都没怎么注意到。
他想郑楚以前见他的时候直接跟他说不就行了?他虽然是不怎么喜欢男女间的事,但不代表他会一直不答应她,再多追追不就行了?陆为真选择性把自己以前不会答应她的想法忘掉了。
但如果真的要追郑楚的话,他又该怎么追?陆为真有点迷茫,郑老师胆子大,是不是他得迎合一下她?
狗咬着被子低声吼叫,上面的退烧药掉了下来,陆为真回神,脸倏地一黑,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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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从天上慢慢升起来,叶片上的露珠晶莹剔透。
郑楚没猜错,李婶娘还真是出事了。
昨天去找人走得太急,结果路上没注意,摔了跤把脚给崴了,刚刚才被发现不久,现在送到了李中医那里。郑楚遇到人才知道,连忙赶着去找她。
陆为真家或许真的与乡里的风水不和,李婶娘在李中医家里面躺着,嘴里叫着痛。
李中医媳妇在帮李婶娘揉脚,她看见郑楚进门,站起来朝她招招手。
“你李叔才要找你,没想到你就过来了。”
郑楚说:“我路上遇见他了,说了一下情况,他看我回来了,就先去了别人家,婶娘没事吧?”
李中医平时治个跌打扭伤还行,别的没什么办法,而陆为真的烧已经退下去,好歹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李中医也不想专门过去一趟。
“没事。”李中医媳妇笑着说,“我给你倒杯水。”
李婶娘忍疼对郑楚说:“楚楚,以后你可别去陆哑巴家了,我刚从那里出来就倒了大霉,以后可别再好心帮人家了。”
她不想和陆为真沾上关系,听到他家里可能出事时,李婶娘是极其不想去的,可那好歹是条人命,再说他家的人都已经死了,他们要是再见死不救,以后不是会下地狱?
李婶娘和老李晋是这边的老人,都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所以才会在那时候沉默,最后还是互相看了眼,去了一趟陆为真家。
她都差点忘了陆为真把陆家人克死的事!李婶娘心有余悸。
郑楚不信这种东西,她摇头笑了笑,在李婶娘旁边坐下来,为陆为真说了句话。
“婶娘没事就好,这种事也怪不了人家,我上次也摔了,被他救了,人家好心帮我,我总不可能不管不顾吧。”
李婶娘摔了的事确实和陆为真有点关系,她要不去帮他,人也摔不了,但也不能这么直接把事扣人家头上。
李婶娘叹了一声气,没再多说,她也没问陆为真怎么样了,郑楚看她这和昨天相反的态度,心里不解,开口问道:“婶娘,是不是他以前做过了什么坏事?”
“他做的坏事多了去,哪里数得清?”李婶娘闭上眼,又叹了声气,“算了不说了,我又不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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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婶娘的脚伤到了,郑楚从小又是被人照顾惯的大小姐,不会照看人。
顾元泽因此来了一趟郑楚家。他皱眉过来,显然是才听说郑楚他们去陆为真家的事。
郑楚刚收拾好东西,准备要去上课。
“你大半夜去他家有什么事?”顾元泽一进来就问,“太危险了。”
李婶娘在房间里休息,郑楚微微一怔,不知道顾元泽从哪听到的消息,她只是对他道:“下次不会了,我是跟着婶娘他们过去的,你别这么急,真没事。”
顾元泽眉皱得更紧:“我没急,你都已经回来了,有什么好急的?以后少去那边。”
这还不急?郑楚扶额,转移话题道:“我知道,以后会小心的。你昨天太累睡着了,我没多问,怎么样?需要我做什么吗?”
顾元泽打量了郑楚一眼,确认她没事后,才摇摇头说:“不用,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其余的我来做。”
郑楚只好点头,“你也不需要太担心我,我这边还好,楠楠呢?你出去的时候有没有闹?”
顾元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重,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态度缓和下来,“她比谢琳听话多了,性格比较像妈妈,我现在都不太想让谢琳多和她接触,才两岁的小女孩,以后被带歪就麻烦了。”
顾楠楠眼睛特别像谢晨,但有些奇怪的是,她好像没什么地方像顾元泽。
“像妈妈是应该的,”郑楚觉得自己想太多,孩子这么小,什么也看不出来,“你多照顾就行,别长大了不亲你。”
顾元泽没当回事,摇头说:“这种没什么,反正还小。我待会儿去隔壁说一声,请人家过来照看下李婶娘,你以后少去那种地方。”
郑楚点头。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把陆为真可能跟孟家人有关的消息告诉他,以顾元泽的性格,到时不会让她再管这种事。
陆为真那里偏僻,就算猜到他可能和孟家有关,但无缘无故的,郑楚也不可能再过去。
没想到的是,她没去找陆为真,反倒是陆为真的狗找到学校了。
狗上次被几个小孩子欺负,今天好像突然长了记性,放学小孩子多的时候没跑出来,等看见郑楚后才兴冲冲地冲上前。
得亏了顾元泽下午没课,交代了几句郑楚后就走了,而郑楚也没走。她本来是想早点走,回去看李婶娘,途中又因为学生给耽误了。
郑楚看见这狗跑过来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会儿,不明白它怎么突然来这里。
旁边有人在看这只狗,郑楚不想让人误会,解释了一句自己救过它,然后赶紧带着这狗走了。
狗傻乎乎地跟在郑楚身后,欢快摇着尾巴,之后又好像反应过来什么,跑到她前面,冲她汪汪叫了两声。
郑楚微愣,这狗不会是又有什么是吧?难道陆为真又出事了?狗见郑楚没反应,上前咬住她的裙角,拉着她往前。郑楚无奈,低头摸了摸狗,说她有事要先赶着回去。
狗似乎有些疑惑。
虽然它前段时间的伤口还在,但浑身的毛发都黑亮,毛茸茸,眼睛又亮又圆,郑楚心都萌化了。
她趁着没几个人看见,又摸了一把狗,心想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狗乖成这样?呆在陆为真身边,真是亏了,而等她再次抬起头时,发现陆为真朝这边走过来。
郑楚一惊,站了起来。
“陆大哥,你怎么来了?找这狗吗?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过来。”
陆为真刚病一场后初愈,脸有些苍白,但依然好看硬朗。他本来是让狗带郑楚去找他,然后带她去约个会,满足女孩心思,追一下她。
他在家里纠结了半天,找到以前看的情感书,好不容易才决定放下脸,勉强做个样子,结果等了半天,别说郑楚,连狗的影子都没有。
陆为真起初心情不错,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时间过得实在太慢,一分一秒都数得清,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焦急,等得心烦意乱,干脆直接自己来找郑楚。
毕竟蠢狗忘了带人过来,径直跟着郑楚回家,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来到郑楚面前,拧眉盯着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姿势。郑楚惊得往后退了一步,觉得陆为真怪怪的,背后的寒毛都要立起来。
难道是昨天在他家弄坏东西,所以他生气了?郑楚后退,全身都要绷紧起来,怎么可能,自己什么都没做,莫非还有别的事?
“婶娘扭脚了,我得回去照顾她,”她斟酌开口,“陆大哥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回答她的是陆为真伸出的手,他的手掌宽大,上面还有厚茧。
郑楚更加不懂了,朝她伸手干什么,是要什么东西吗?难道陆为真以为她昨天偷了他的东西?
郑楚微抿嘴,摇头说:“……我没拿你的东西。”
陆为真脸上有些不耐烦,似乎不明白郑楚在说什么,郑楚同样一脸茫然,不清楚陆为真在搞什么花样。
她还没反应过来,陆为真就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郑楚头皮一麻,下意识甩开,陆为真的表情有霎时的空白,不知道她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郑楚比他还要懵,“陆大哥,你是有什么误会吗?我没有偷拿你的东西,你要是丢了,最好在家里找一遍,我这里没有。”
原来是她想歪了,陆为真松了口气,好好一个女孩子,想得可真多,他家里又没有什么贵重东西,丢了也没关系。
他朝郑楚摇了摇头,又伸手,让她把手给他。
郑楚不知道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真的以为陆为真在向她要东西,可她身上没有他需要的东西?
她迟疑了会,偷偷看了他一眼,又说:“陆大哥是要什么?退烧药放你家里了,你没找到吗?”
陆为真都觉得郑楚有些傻了,他都做得这么明显,怎么还问来问去?再问下去天都黑了,难道还想让他再主动?
他看着郑楚微微忐忑的表情,突然转过头,在心里哼一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
好吧,算她今天运气好,他心情不错,主动就主动——才不是因为她偷看他。
郑楚刚刚才把人家甩开,现在不好再来一次,她猜了半天也没猜到他要做什么,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
“陆大哥,到底是什么大事?你要是不方便跟我说,像上次一样写张纸条就行。”郑楚在他后面,跟不上他的脚步,走两步就开始喘了,“陆大哥你慢点,我跟不上。”
陆为真脚步慢了下来,他回头望了一眼两人合握的手,心想郑老师这手又软又小,摸着就没干过活,以后要是嫁给他,肯定得通通都教一遍。
万一她不愿意干呢?
陆为真愣了一会儿,奇怪地看了一眼郑楚,她来勾他,心里说不定也是抱着这个想法。到时她要是抱着他撒娇说不要。
那他他…他肯定不能拒绝。
不愿就不愿吧,反正他也习惯了干活。
被贴上爱撒娇标签的郑楚皱着眉,看着陆为真宽厚的背影,心里闪过无数种想法,偏偏就是没陆为真脑子想得多。
狗在他们周围转来转去,嗅着味道,追着蜻蜓跑。
郑楚还以为陆为真会带她去重要的地方,所以她才忍住习惯没甩开他。
但陆为真哪也没去,他就这样牵着郑楚,绕过乡里人,走小路把她送到了家。
狗在她家门口不远处停下,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小东西,在地上嗅个不停,狗爪子也不安分。
看着离着不远的家,郑楚有点迷茫,实在想不通陆为真是什么意思。
他就为了送她回家?他怎么知道她家在这?
她抬头正要开口,陆为真就摆摆手打断她的话,让她赶紧回屋——就好像他是在完成什么任务。
郑楚这下更加不懂了,她忍不住问:“陆大哥难道就是为了送我回家吗?到底有什么事?”
陆为真耳朵有点红,怕被她看出来,没敢理她,直接转身就走了。
“陆大哥?”
郑楚要被陆为真弄糊涂了,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陆为真突然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准备从兜里拿出张写好的纸,想跟她说明早来接她。
可陆为真和她对视了一眼后,手里的东西突然不想拿出来了。郑楚眼睛里有不解茫然,应该是不知道他已经准备答应她。如果明天给她一个惊喜,送她去上课,她是不是会很高兴?
他的表情像是在思考事情,郑楚看不懂,以为他要说的事很为难,谁都不好说。
她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自己先开口结束这个话题。
“你要是不想说的话,那就以后再说吧,”她声音带着陆为真喜欢的软,“没什么大事就好,这我还是挺随便的,不会强求。”
但陆为真听出了另一个意思,他觉得郑楚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