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郑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午的风有些湿热, 外面不少人在田地里做农活,顾元泽站在篱笆门外,手里还拿着个信封,里面有沓现金。
陆为真此时不在家, 他大清早出去外面做生意了, 狗倒是留在家里, 趴在院子里吐着舌头,看他们两个。
郑楚惊讶问:“不是说明年吗?现在才八月初吧?怎么这么快?”
“郑叔和我爸妈看不得你吃苦, 就先准备把我们调回去。”顾元泽把钱递给她, “先拿着, 等通知。明天我带你出去一趟, 郑叔要过来,真正回去最多半个月时间, 宋家盯得紧,会尽快。”
“爸爸来了!?”郑楚一喜,“他身体已经好了吗?”
她把顾元泽给的东西推回去, “我现在不用, 他怎么突然过来看我?”
顾元泽说:“还不是因为你这耳环到他手上了?郑叔担心死了,专门来看你,你先别告诉别人, 郑叔身体还没好全。”
郑楚点点头, 鼻子一酸, 差点哭了。她两年没见爸爸, 现在都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顾元泽好笑道:“哭什么, 你这样在乡里可叫结婚回娘家,我想你应该不想这样去见郑叔,玩也玩够了,把事情跟陆为真说清楚,搬回李婶娘那里,说半个月后走,明天的事别告诉他。”
“回就回,我又不是和为真玩,没和你多说只是不太好意思,”郑楚吸了口气,“明天的事我尽量不告诉他,事情都解决了?”
当初顾元泽年轻气盛,在郑楚妈妈名下的酒店和一个富二代闹矛盾,保安制止住。她妈妈刚好要回家,劝了顾元泽一句,就和顾元泽上了同一辆车。
没想到富二代气急败坏,路上开着车直接撞向顾元泽的车,后来才查到,那个所谓的富二代,上头有人,姓宋。
顾元泽勉强救了回来,富二代自己的命搭进去了,她妈妈也没救活。
不管怎么说,这是顾元泽闯出来的乱子,顾家都觉得对不起郑家。
郑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发了一晚上的烧,浑浑噩噩过了好久,回过神来才发现这是个开始。
本来是富二代的错,可偏偏事故发生的地方是个监控死角。
郑家绝不会轻易放过,那一家接近破产之际,竟然莫名其妙起了一场舆论。
一段视频疯狂乱传,没有任何合成痕迹,意指官二代抢别人女朋友,富二代斗不过官二代,气急攻心,在车上犯心脏病,造成一场车祸。宋家趁机推波助澜,有关权势的话题顿时闹大。
顾家及时反应打假,澄清事情真相,孰真孰假的网络传闻各色各样。郑家和顾家被盯着,虽没什么损失,却不能再动肇事者一家。
再然后,顾家出了内鬼,伪造一堆“确凿”的证据,顾伯伯被陷害贪|污|腐|败,他冷静接受调查。这件阴谋明摆着是宋家设计的,郑楚爸爸和顾家却按兵不动。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时隔不到半月,郑楚爸爸被突然遭受一场严重车祸,命是救回来了,但变成了植物人。
不过宋家也没捞到多少好处,他们手段够狠,顾家也不是吃素的。
老宋呈有两个儿子,一个愚昧的亲生子,另一个孤儿院收养的,机灵多了。
这两个人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平时经常闹不好的动作。郑家和顾家眼看就要倒了,老宋呈准备再加一把火时,却忽略了儿子周边也有人盯着。
宋家唯一的继承者宋航宁突然在一次失误中出了意外,失去生育能力,再也不可能有孩子。
可宋航宁底下还没有子女,情人刚怀的那个前几天还让他叫去医院打掉了。
老宋呈就这一个儿子,当宝贝一样宠,陡然出了这种事,心脏病发作,吃错了药也不是不可能。
顾家对此并无表示,宋航宁和宋致徽两个的你死我活他们也看在眼里。
顾元泽和郑楚来这个贫苦地方,是顾家安排的。孟家那位当年是和别人私奔,断绝了外界联系,只告诉好兄弟自己的大概位置。
他们很少和孟家联系,不知道孟家出的事,郑顾两家以为孟家的人看见顾元泽他们两个应该猜得到发生了什么,能有个照应。
这里偏僻,外面的舆论影响不到。定下几年不能出去,是怕宋航宁那个疯子会转移视线,拼命要报复他们。只要一出去,恐怕就会有人安排。
郑家和顾家在拔钉子。别人藏的钉子不少,已经快要深入核心。
顾元泽没回答郑楚的话,他奇怪地看了郑楚一眼,说道:“你和我之间有什么不好意思?”
郑楚说:“你先回答我。”
“还没有,但是也差不多了,那两个虽然互相咬得狠,但还得费点劲。”顾元泽拧眉回她,“陆哑巴你先跟他分了,他在这里呆成这样,家里肯定是要回去的。你们俩的事也别和郑叔说,我没告诉他你是和陆哑巴在一起。”
郑楚平时对男人的兴趣不高,顾元泽也不知道陆为真恰好是她喜欢的类型。他以前玩得多,下意识也认为郑楚和他一样。
他不太喜欢郑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但郑楚要实在真的想,顾元泽也不会刻意拦着。
郑楚不想和他多谈这种问题,只是肯定道:“我喜欢他,你也别说什么玩玩,他从小在这种环境里长大,听多了不代表他能不当回事。”
顾元泽几乎一直在外面,他没听说陆为真在乡里闹的事,但他从心底就对陆为真有偏见。
下午的太阳从云层里出来,阳光有点晒人。旁边的树木遮阴,郑楚抬手打断顾元泽的话,让他进屋子里坐坐。
顾元泽就来过几次这里,他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郑楚让他进去,顾元泽也没做客,四处看了两眼。
狗突然站起来,两只明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舌头吐得欢快。
它要跑出去,郑楚叫它回来。狗转过头,似乎有些疑惑,郑楚同样有点不解,家里有人来,照它的性子应该缠着顾元泽了,今天怎么还往外跑?
她往外望了几眼,没看出什么奇怪,又摸了摸狗的头,对它说:“平安坐下,我们有事说,待会再陪你玩。”
它看着个头大,但听话乖巧的,又趴了回去。
“你现在觉得新鲜,过两年就没兴趣了。”顾元泽看了狗两眼,在旁边坐下,不当回事,“男人也差不多,等他出去见识了市面,是你抛弃他还是他抛弃你,这都只是时间问题。”
郑楚没听他的话,给他倒了杯水,顾元泽此时的感觉更加奇怪,就好像这里是郑楚家,他只是一个客人。
郑家和顾家挨得近,他把郑家当自己另一个家,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这种怪怪的生疏感。
郑楚还是相信陆为真人品的,他这个人性子直,心里根本藏不了事,心思敏感,要是喜欢别人……郑楚还真想不到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陆为真要是在,大概是能回一句只喜欢她这样的。
郑楚不想和顾元泽在一起谈未来的事情,开口转移了话题,“你女儿的事,查到了吗?”
顾元泽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他问:“楚楚?别跟我开玩笑。”
郑楚站在他旁边,静静回道:“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这种玩笑?”
顾元泽看着她,愣了愣,仿佛有点不敢相信:“你这是什么意思?郑楚?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他的声音有点大,郑楚扶额,心觉他怎么总这样?她只比他小两岁,犯不着把她当成几岁的孩子。
郑楚不回他,顾元泽胸口有点闷,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晨在我之前就和别的男人有一腿,老相好,他们做的事我知道了。以前只是觉得她比较虚弱所以护着她,后来觉得哪里不对,就留了个心,后来她出事了,我就没继续留意,原因是在这事上,我也没想到……反正我对这种事没什么看法,也不是亲生的,过得好坏没感觉。”
他们在乡里没有亲戚,这里的人不排外是不可能的,要是让郑楚受委屈,不仅他爸妈,连他自己都不干,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郑楚这下惊讶了,她开始还以为这事情是假的,那时候跟他说两句只是不想耽误时间,没想到居然真有事?
“那楠楠她……”
“谢家的人都瞒着我,我养了她两年,已经算对得起他们家,你别管。”
郑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道:“那我到时跟为真说一句。”
顾元泽顿了会,还有话想问她。
可郑楚就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一样,摇头回道:“我先准备准备,你回去吧,这件事最好在乡里说一声,万一有人要送礼呢?”
“你要这个干什么?”他抿了抿嘴,“为了陆哑巴?”
“叫他名字,别跟别人学这些话,”郑楚说,“我会先把事情跟为真说清楚,他不会告诉别人的。”
……
顾元泽没在这里待多久,他还有事要做,他走的时候眉是拧紧的,但郑楚假装看不见。
他走后不久,陆为真也回来了,几乎是前脚走后脚到。
郑楚没想到他回得这么快,乡里的路不好,走一趟三小时,除非他是什么事都没做,要不然不可能回得这么快。
“为真,怎么回得怎么早?”
郑楚刚坐在院子里看书,她起身放下书,小跑到他面前。
陆为真却没有动,他的样子有点不对,低着头,拳头紧攥。
“出什么事了?!”郑楚吓了一跳,握住他的手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陆为真深深吸出一口气,攥成拳头的手慢慢松开,对郑楚摇摇头,示意他没事。
郑楚很少见他这样,连忙问:“要是出事了,你告诉我,为真?”
陆为真再次摇摇头。
他只是把事情交给了可靠的人,然后赶回来早了,看见顾元泽在他家坐着,郑楚在和他闲聊而已。
郑楚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他总是多想。
陆为真相信她。
郑楚皱着眉,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扶着他回了房。
“你是不舒服才回来吗?”郑楚说,“先回去休息,我有事跟你说。”
陆为真手心莫名发凉,他觉得自己不想听。
顾元泽来找她是干什么?
“刚才元泽来找我,”她扶着陆为真上楼梯,“明天我出去一趟,你不用挂念我,说起来我有两年都没出去……”
郑楚话还没说完,陆为真停在楼梯间不动了。
他的手抖得厉害,就像是遇见什么害怕的事情,浑身都细胞都在抖动。
郑楚现在是真被他吓到了,她刚刚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陆为真就把她紧紧按到了墙上,他抱着她,郑楚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
陆为真的身体在颤抖,力气却很大,搂得郑楚都觉得疼,她想不通陆为真这是怎么回事,可陆为真却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乡里面和外面男人跑的事几年出一次,因为这里穷,这里没出路,这里人毒嘴巴多,呆在这里通通都是活受罪。
只有傻子才会留在这里不愿走。
郑楚要是出去了,她肯定就再也不回来,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她没有理由再回来。
陆为真突然生出了一种黑暗的想法,他想顾元泽怎么还不去死?顾元泽为什么要来他家?为什么要见郑楚?
他已经有老婆孩子了,为什么还盯着郑楚?
郑楚说过的,她喜欢他,只喜欢他!别的男人她看都不会看一眼,顾元泽凭什么来找郑楚?
陆为真一点都不想她离开自己,他好像要把郑楚融进骨血里,连眼睛都红了,别人都有家人,凭什么他没有?他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又要让她走?
不公平,这一点都不公平。
他嘴唇颤抖,竟然开始厌弃自己是个哑巴,连一句话也问不出来。陆为真试图张嘴说话,可到最后,却只是失控地埋头在她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