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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铁血丹心扼腕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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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爹的书房,我凭着记忆道:“书桌盖下有备烛,五叔可以点上。” 孟无却笑道:“点什么呀,你又看不见我——点了灯,就我看得见你,多不自在。” 我摸了摸眼,心想这张脸一定血迹斑斑,令人看着胆寒了。 孟无安顿我坐好,自己在爹的书房走了一圈,我侧耳倾听着,感觉他走得很仔细,脚步移得很慢,好像静静地要将书房的一寸一方都看个仔细清楚——但是没有点灯,他是怎么看见的? 我静静等着,等着孟无想告诉我的小秘密。 孟无走到我爹书桌前,坐了下来—— 那是我爹的位子,我爹的坐椅,客人进主人的房,一般是不会这样无礼坐主人家的位子的。 孟无轻叹了口气,那口气很凄凉,让我感觉他很悲伤——他为什么悲伤?他跟我爹认识么? “豆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孟无轻吟低念一首诗,不知为何他的语声这样悲凉,这是我从未见到过的孟无,他出身豪门,俊秀聪明,人生顺风顺水,所以总是显得那么开心自在,无忧无虑,带着成人身上没有的天真。 “五叔,你怎么了?”我本心中难受,听他这样落寞,眼眶也不禁又湿了。 “燕错的确做错了很多事,但他不是大奸大恶的人。”孟无道。 我一愣,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慎独守困,好生有德,也许他现在还只是一块石头,但经雕琢,他会成为一块上玉。” “五叔?”我听不懂孟无的话,他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知道当扼腕扣在他腕上时,我有多么震惊么,我这大半生所有难得的情绪都结在了那一时——意外、喜悦、感伤——甚至落泪。”孟无静静道。 “腕扣?就是五叔强扣在燕错腕上那个取不下来的扣子么?”我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我就在爹的房间偷听来着,燕错当时愤怒极了,但后来可能的确取不下,也就只能任之了。 孟无悲伤地笑了笑,道:“它不是一个普通的扣子,它有个名字,叫扼腕。” “扼腕?”我重复了一遍,孟无的东西都有名字,而且都有故事,这扣子的名字倒也直白,扼腕扣,扼住手腕不放的扣子。 “扼腕是我所见过最有灵性的宝物,所有的人都想得到它,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扣得上它,它选主而扣,一旦扣住便无法摘下,直到形败骨枯。” 我一愣,孟无奇珍异宝无数,所有稀奇古怪的宝物在他嘴里都只不过是“小玩意儿”,而他对这扼腕扣却有这么高的评价,他之前跟燕错说这腕扣一旦扣上便摘不下,原来不是开玩笑。 我奇怪道:“选主而扣?怎么选呢?选什么样的人呢?” 孟无停了停,道:“真英雄。” 真英雄? “真英雄?”我觉得这三个字冠在燕错身上,显得那么不协调。 “对,真英雄,铁血丹心,济世救民的真英雄。它知道真英雄的骨血气息,一旦它认定,便会扣住不放。如果你不是,纵使你富国敌国、假仁大义,它依旧是个不合腕的铁扣子,就算是你拿烙粘在手上,它也会自己掉下来。”孟无语里带着嘲讽。 “这么有灵性?我还以为,它随便扣在谁的手上都能扣死。”难怪那天小玉也很惊讶,原来它并不是扣谁手上都能扣得住的。 “自古多少人想得到它,得到它又不敢扣上它,因为害怕扣不上,害怕自己的骨血不为它所认——但扣上的人往往都要担负英雄的使命,为人所不能。扼腕横乱世而出,此时找到新主,看来这天下,又要不太平了。”孟无叹着气。 “这,会不会有点夸张了,而且——”而且,并不是我看不起燕错,但他能成为怎样的英雄呢?我们都只不过是小镇山村里的普通人,为着家长里短的事情犯着卑微的错。况且燕错现在身上还背着牢狱案子呢。 孟无轻笑:“燕子你还年轻,人生际遇之事,转瞬千变万化,若非池中之物,迟早会化龙扫云的——燕子没听过扼腕的故事吧,夜很长,我来与你说说可好?” 我点头道:“恩,我最喜欢听五叔讲这些。” “扼腕扣由至纯的铁筑成,再淬以迭秘古方,此扣遇水不锈,遇火不热,明鉴光亮,传承于一个军戎世家——” 我张大了嘴,看来这腕扣的来历果真不小。 “此世家所有的男儿都从军入伍,在某一世,世家出了一代沙场天骄,骁勇善战,布兵如神,战无不胜,为国立下很多汗马功劳。但在一次战杀中,此将士为救主帅被断去了手腕,虽已尽可能接回断掌,但始终不如从前。不能挥刀斩敌,连拿碗提笔都不如常人,将士志气消沉,国主极为担忧。” 这可不就如我一样么,穿针引线,却失去了双眼,但我的小我怎能与他们这些大人物相提并论。 “那时旁人出了一法,叫能工巧匠用至纯的乌铁筑了一个腕扣,编造故事,神化附传,与将士说此乃英雄之物,一直寻找合适的主人。将士听信为真,腕扣因依其腕寸而筑,不大不小刚刚好。扣上腕扣后,将士大受鼓舞,重整旗鼓,勤奋加练,为国主军立下了很多汗马功劳。” “为什么要编造故事?若是它没有奇效,对将士来说不是莫大的伤害么?” “它并不是谎言,而是治心病的心药——说也奇怪,自从扣了这腕扣,将士已死的手掌慢慢有了生命,不仅可拿可取,更可舞刀弄剑,这腕扣似乎有了魔力,让他勇往无前,所以他也一直深信腕扣之说,自戴上后一直没有摘下,这腕扣因为已经与他的断掌同长,也无法外力取下,除非重新断去手掌。将士最后战死沙场,临终前他希望后人能将这腕扣传给大勇大德之人,莫要埋没了神物之光。但是在他死后的十年余内,一直没有人能将腕扣除下,纵使他已化身白骨,腕扣还是死死卡在腕骨之上,怎样都除去不得。” “这么神奇?” “恩,原先我也不信,但后来我得了这宝物,的确是信了它的灵性。” “那后来这腕扣是怎么取下来的?” “是个三十余岁的苦工,他本是跟着修缉军陵进了官墓,等修完官墓后要守墓到死的——苦工知道自己在为将士修墓,少时也听过他的传奇故事,所以一直心存敬畏,在理将士棺木时,可能是天意,棺木从棺木台上翻落,将士白骨掉落在地,苦工跪地去捡,那扣死在腕骨上的扣子却像破铜烂铁一样地掉在了他的手里——” “啊?怎么又自己掉了下来?” 孟无笑了:“是啊,怎么会自己掉了下来?因为找到新的主人的呗,总不能一直扣在白骨上生锈吧?” 我不解道:“不是说不会生锈吗?” “打个比方而矣,我这么说着你就听着么。” “那新主就是这个苦工吗?” “是啊,当时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争翻伸手想要去扣,但没有一个人能扣得上,官墓守卫还以为这扣子经久失修坏掉了,可是苦工随意一扣,这扼扣就扣死在了他的手上,怎么都取不下来——燕子刚才就觉得很好奇吧,扼腕扣怎么会扣在燕错那个毛小子手上?一个山野村夫,识字不全,品行不端,毫无骨肉血亲之亲——那时的守卫与一同劳作的苦工们应该也是一样的心情吧,只不过一介平民苦工,年过三十毫无建树,本是烂命一条要随墓而死,却能扣上万千军家后世都扣不上的英雄扣。” 我心虚地点了点头,我的确有点不敢相信。 “正是这平凡如草芥的苦工,五年之后因为各种际遇变化,有了揭杆而起的号召神力,引众攻入了前朝城门,卸下了荒主的头颅。他就是我们的禅帝——宗长年。” “宗长年?”我虽然识家不多,但也知道这个人,是他推翻了前朝暴政,三千精兵破城而入的故事流传在民间,歌颂如传奇。如果他当年没有禅位让出帝位,我们的国之大姓应该是“宗”而不是现在的“赵”了。 孟无继续道:“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宗长年要拱手让出帝位,包括他自己的亲力部下都觉得难以理解,当时宗长年在众人反对中,将帝位让给了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赵无机——这就是他的英雄之处,他自知自己苦工出身,起竿可以,治国却无此才德,而他的兄弟钢骨琴心,是个治国之才,所以他将争朝夺权之事一扔,归隐山水去了。” “原来是这样,我听过许多偏谈,都说是祖帝要胁了禅帝,原来他是自愿的。” “懂得取舍,才是大智慧,况且若赵无机是这样的人,就不能为我朝建出如此大的盛世来——几十年后,宗长年病逝,他的后人将他的尸骨送到了将士陵,这已经成了一种约定,凡是扼腕扣的主人,死后尸主都必须带回将士陵,在那里等待新主。” “禅帝已逝多年,那后来,这扣子又是谁取了?” “十来岁的少年。”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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