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定然有一些我们忽略的东西

苏武率众人再探轮台关。空无人烟的轮台关，笼罩在一片凄惶的气氛中。随着马蹄声响，特使、昆仑奴、牡丹、尉屠耆及七大锦衣卫率卫队一行数十人慢慢驶进镇来。马上的尉屠耆指了指街道东边的一扇大门道“大人，咱们就是在这儿发现了阿乞儿。”　苏武点了点头，一挥手：“进去看看。”　众人纷纷下马，向大门走去。门被打开，特使走进来，鹰一般的目光搜寻着屋中的一切。身后的人也默默地行动起来，四下里搜索着。　苏武站在屋子中央，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忽然，他抬起头来，双目微合，脑海里飞快地闪现着初访轮台关时的画面，一个推断渐渐形成了——　屋中堆满了被官军砍掉首级的死尸，阿乞儿闪身进屋，他四下看了看，快步向大门走去。忽然，外面传来特使的声音：“把房房门打开来！”萧龙、郁立齐声答应。　阿乞儿一惊，赶忙从地上抓了几把血擦在身上，倒卧在死尸堆里。“吱呀”一声，门开了。特使、班龙、刘长腿等人进来，特使四下环视着。“阿乞儿”趴在死人堆里，微睁双眼望着。忽然，一股凉气吹在他的脖子上，阿乞儿浑身一抖，只见“班龙”的眼睛渐渐凑近他“阿乞儿赶忙闭眼装死，班龙发出一声轻轻的冷笑，站起身来。　苏武缓缓转过身。猛地，阿乞儿站起身来，举刀向特使刺去。　苏武的双目睁开了，昆仑奴轻声道：“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苏武道：“当时，我们在这里找到了阿乞儿。当天夜里，他对我说，那时他正在后面磨豆腐，牡丹的脑袋掉在磨盘上，他跑出去看，土匪正在屋里杀人，嘴里喊着呼延赞来了！喊完了就把老板和他的儿子也杀了。他拿红蛇跟他们拼命，砍倒了两个，后来又冲进几个土匪，他被砍了几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昆仑奴点点头。苏武继续道：“我一直觉得非常奇怪，殷牙利手下的官军血洗轮台关，砍下了镇里所有百姓的首级，可为什么他们将阿乞儿砍倒后，却没有割下他的人头？如果李广利派遣官军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找到这个好细格日木杀人灭口，可为什么偏偏留下格日木没有死？”　昆仑奴静静地思索着。忽然他抬起头来，说：“除非这个格日木当时并不在镇子里。”　苏武摇摇头：“如果此人当时不在镇上，那么必定是官军撤走后才回来的。否则，肯定会被杀害。”　昆仑奴道：“不错。”　苏武问道：“如果是这样，当他回到镇上，发现所有的人都被杀死，肯定能够想到官军是冲他来的，那他会怎么样呢？”　昆仑奴道：“会逃走。”　苏武道：“不错。那也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了。”　昆仑奴思索着，点了点头：“有道理。那……大人的意思是—一”　苏武道：“我想，他必定是藏在院中的一个隐蔽所在，躲过了这一劫。听到官军撤离，这才出来准备逃走，然而，却被我们堵在了屋中。”　昆仑奴恍然大悟：“有道理！”　苏武深吸一口气：“因此我想，在这个院子里，定然还有一些我们忽略的东西。”　昆仑奴徐徐点了点头。特使道：“走，到院子里看一看。”　院中，那个大磨盘依旧在院子中央。萧龙、牡丹、尉屠耆等人率卫士们分头搜索。苏武的目光落在磨盘上。磨盘很大，底座是用大石头垒起的，横宽各有近三尺。苏武仔细地观察着底部，忽然眼睛一亮：磨盘侧面那块大石头的底部，被磨出了几道深深的划痕。　苏武蹲下身，用手摸了摸，而后站起道：“萧龙郁立。”二人快步跑过来。苏武叫他们将这块石头搬开。二人伸手微一用力“轰隆”一声，大石歪到一旁，露出了后面的一个小小的洞口。众人不由一阵惊呼。牡丹汗、尉屠耆也跑过来，吃惊地望着这个小洞。　苏武望向昆仑奴：“果然，这里就是他的藏身之所！”　昆仑奴点点头：“大人所料丝毫不差。这个格日木听到官军屠镇的声音，便藏身到这个洞穴之中，等一切平静了，才从这里爬出来。这就是为什么全镇百姓都惨遭毒手，只有他一人幸免于难。”　苏武道：“取火折来。”萧龙取出火折，递了过来。苏武划亮，俯身钻进小洞口，只下了几个台阶，脚便落在平地上。他举起火折四下看着，这是一个仅能容三人的小地洞，洞里放着一张床，床头放着一些衣物，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苏武走到床边，仔细地翻找着那堆衣物，忽然一件军服映人他的眼帘。苏武仔细翻看，发现衣襟下写着三个小字“先锋营”。特使深吸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话分两头，这一夜，特使行辕东跨院内，房上房下，院里屋前，站满了警戒的特使卫队。东厢房中“阿乞儿”静静地坐着；对面刘长腿手握钢刀警惕地盯着他。“阿乞儿”长叹一声，缓缓站起身来。刘长腿飞快地拔出钢刀，厉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阿乞儿”苦笑了一下，说：“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说着，他慢慢地走到窗前，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是李广利将军的副将吧！”　刘长腿道：“不错。”　“阿乞儿”长长叹了口气道：“听说贰师将军叛逃匈奴营，这是真的吗？”　刘长腿咽了口唾沫：“是的，是真的。”　“阿乞儿”微微摇了摇头，缓缓坐下。刘长腿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阿乞儿”笑了笑：“没什么，只是随便问一问。”说完，他又沉默不语，目光呆呆地望着窗外。　与此同时，大将军公孙敖、轮台郡守赫连兀坐在特使行辕的正堂上，面露焦虑之色。尉屠耆快步进门问道“二位，有什么事吗？”　公孙敖道：“特使还没有回来？”　尉屠耆摇了摇头：“大人今早出发，除勘察轮台关，恐怕还要到附近民间去走访一下，这是他的习惯，恐怕不会这么快回来。”　公孙敖焦急地道：“今日接到探马的快报，冒顿率匈奴大军拔营起寨，正向轮台靠近！”　尉屠耆吃了一惊：“哦？”　赫连兀道：“一旦匈奴主力围城，城中的军力配备，城防守卫都需要人来主持。否则，必生混乱！”　尉屠耆沉吟片刻道：“我们立刻飞鸽传书将此情转告特使。”　公孙敖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去办。”　尉屠耆道：“特使临行前，把轮台的行政及防务诸事都委托给了二位大人，既然事态紧急，就不必等他了，我们商量一下，先行准备，我想，特使回来是不会责怪的。”　公孙敖与赫连兀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已是深夜，通往乌孙的大道上，一彪人马飞驰着，为首者正是苏武特使，他的身后跟着昆仑奴、牡丹和七大锦衣卫。牡丹飞马奔到特使身旁，猛地勒住坐骑。特使也勒住胯下战马：“怎么了？牡丹？”　牡丹四下看了看道：“师哥，不对呀！”　苏武道：“什么不对？”　牡丹道：“咱们走的不是回轮台的路呀！”　苏武微笑道：“谁说我们要回轮台？”　牡丹愣住了。苏武一声大喝，战马继续向前奔去。牡丹莫名其妙地坐在马上，眼看七大锦衣卫催马驰过。身后，昆仑奴赶上来：“怎么，不明白？”　牡丹瞪了他一眼：“你明白？”　昆仑奴笑了：“你呀，偏有这许多问题。”　牡丹嘟喃着：“什么都瞒着我，真是的。”说着，她一夹马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