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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初也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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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早饭桌上,林蕊眼睛珠子盯着无苦一瞬不瞬。

看得小和尚脑袋越来越低, 最后索性端着碗蹲到桌肚子底下去了。

打谷场上的人惊呆了。

根生叔叔举着血淋淋的左手,残损的手掌上只连着拇指跟食指, 其他三根手指头全都滚在桌子上。

他用残损的手掌怪笑着指向断指:“老子还你们的债!”

有人尖叫, 有人吓得哭闹不止。

林鑫挡在妹妹前头, 大声喊着人群:“别过来, 都离蕊蕊远点儿。卢定安, 冰棒,捡起手指头, 用冰棒镇住,马上去医院。”

妹妹这是受到了刺激,癫痫发作了, 只有等她抽完了才能送去医院。

“车子,赶紧找车送县里头。”外公也反应过来,慌忙找东西给根生叔叔止血。

地上淌着的,全是血。

林鑫立刻否定了外公的提议:“县医院解决不了,只有工人医院才有可能接上手指头。”

根生叔叔是家里的主劳力,他手指头断了,以后妻子孩子怎么办?一家老小全指望着他挣钱过日子呢。

林鑫看着抽搐不止的妹妹,又气又急。

她刚才怎么没挡住妹妹的眼睛,蕊蕊不能见血啊。

她就不该拦着蕊蕊,要是蕊蕊去抓知了猴了,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看什么倒霉鬼的破电影?她们还稀罕这点儿电影不成!

卢定安捧着盒子过来, 盒子底下放冰棒,盖了层皮子,上面安置了手指头。

他安慰林鑫:“没事的,过去了就好。”

哪知道他踩到了猫尾巴,林鑫立刻暴跳如雷:“离远点儿!”

蕊蕊哪里还能再看血淋淋的手指头。

地上抽搐不止的妹妹终于安静下来,身形如弱柳扶风的林鑫,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背起妹妹,就往马路上冲。

1988年的农村可没有小汽车,就连燃油三轮车跟拖拉机也只有少数几户人家才配备。

大家伙儿七手八脚地将疼得满头大汗的根生叔叔扶出打谷场,然后商量着要怎么把人送去医院。

拖拉机进县城,勉强凑活。可要到市区的工人医院,那真是没办法勉强。

“先上路再说。”根生叔叔家老人走得早,眼下外公成了主事的人,“到了路上看能不能拦到车子。”

这也是句没办法下自我安慰的话。

港镇又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大晚上的,路上哪有什么车子。

“干部呢?镇上的干部下乡不坐小轿车?”

可惜计生干部在村民面前是官老爷,到了镇政府压根就排不上号,严格来说只是临时工。

还小轿车呢?他们都是自己骑着自行车下乡的。

超生一个,他们全年的奖金就泡汤了。砸人饭碗无异于夺人性命,他们能放过超生户才怪。

吵吵嚷嚷间,人们已经簇拥着受伤的根生叔叔跑到进村的大路上。

拖拉机手哪里还顾得上电影,早就着急忙慌地奔回家,把拖拉机开过来了。

村民们七手八脚的,将根生叔叔扶上车。

有人要推妇女主任也上去,人都成这样了,干部难道撒手不管?

妇女主任也被吓得不轻,脸上到现在还没血色。

她挣扎着不肯上车,梗着脖子喊:“红头文件是政府下的,他违反国家政策,自己斩的手,关我什么事?”

外公皱着眉头喊:“赶紧走!”

血再淌下去的话,没的就不是手,而是命了。

妇女主任死命扒着没上车,马达声响起,冒出一阵黑烟,拖拉机“突突突”地往前开。

外婆从林鑫肩膀上接过林蕊,满脸焦急地喊着:“蕊蕊来家啊,蕊蕊不怕。”

小孩子魂不稳,叫吓出窍了,就得赶紧叫回来。不然孩子没了魂,以后就是个傻子。

舅妈急得在边上掉眼泪:“作孽噢,这是作的什么孽啊。”

好端端的,有他们蕊蕊什么事啊,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林鑫根本不愿意妹妹跟根生叔叔一辆车。

那浓郁的血腥味她闻着胃里头都要翻江倒海,何况是见不得血的妹妹。

然而眼下的情形哪里轮得到她挑三拣四,能有辆车子送妹妹去医院就不错了。

林鑫又气又怕,蕊蕊明明已经有好两年没再犯过病了。他们家都以为蕊蕊养好了,以后能平平安安过下去。

这病一旦发起来,谁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是个头。

卢定安手里头还捧着那三根冰镇的手指头,不敢靠近,只能爱怜地看着泫然欲泣的林鑫。

拖拉机一路突突到了村口的大道上,开车的人问外公拿主意:“三大爹,我往哪儿开?”

到底是先去县医院,再等县医院安排车子送人转去工人医院,还是怎么说?

“县医院也没车子,还得靠自己。”林蕊上个月才去过县医院找中专毕业的初中同学,对那边的情况比较熟悉。

拖拉机手还想说什么,眼前突然闪过大灯,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车上坐着的人却俱都是精神一振,有车,是大车。

拖拉机刚停稳,林鑫就跟着外公跳下车过去说明情况。卢定安看着手中的手指头,赶紧一并跑到卡车前。

没办法,救人如救火,这人必须得马上送去工人医院。

卡车急急停下,司机伸出脑袋大声喊:“不要挡路,我们要去看圩埂执行任务。”

昨夜一场大雨,气象部门监测认为后面还会接二连三下雨。港镇是圩区,直接关系着江州城的安危,是以尤其要注意水位监测。

外公一看对方身上的军装,顿时来了精神:“解放军同志,赶紧救人要紧。”

副驾驶座上的人凑过脑袋,看到外公,惊讶出声:“爸爸,你怎么在这儿,谁出事了?”

林鑫腿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

是舅舅!

好不容易请到探亲假的舅舅回来了。

他跟着县里头人武部的车子回乡,不想在路上碰到这情况。

还用说什么吗?赶紧把人拖上卡车,立刻往工人医院出发。

终于能喘过一口气的林鑫总算得到哭出来的空隙。她看着昏睡中的妹妹,眼泪簌簌往下掉。

蕊蕊前些年都好了,结果前几年严打时,蕊蕊看到了行刑现场。犯人的血就飙在她眼前,蕊蕊受不得刺激,又犯了病。

他们家千防万防,过年的时候,从来不准蕊蕊看杀年猪。结果偏偏发生了这种事情。

卢定安想去安慰林鑫,又顾忌着手指头,只能开口轻声道:“没事的,去医院看医生就好。”

舅舅也劝慰大外甥女:“好了,舅舅不是来了嘛,不怕啊。”

舅妈猛的一拍脑壳:“鹏鹏!完了,鹏鹏在哪儿?”

她前头太着急,居然把自己儿子给忘掉了,鹏鹏还在打谷场!

外婆也懊恼不已:“夭寿哦,鹏鹏肯定也吓到了。”

血淋淋的手指头在桌上滚动,别说是孩子,就是大人也吓得魂飞魄散。

卡车在路上停下,外公、外婆还有舅妈一并儿回去。医院那头,暂时由舅舅照应。

车子转上大马路,两旁有路灯照明后,速度就立刻提了上去,开得飞快。

卢定安看了眼手表,还好,卡车只花了一个半小时,便稳稳地停在了医院门口。

理论上,根生叔叔的手指头还有希望。

人们七手八脚地将根生叔叔扶下车。此时因为失血跟疼痛,身形结实的庄稼汉已经进入半休克状态。

他嘴里头还含含混混地念叨着:“我拿手赔政府,赔他们狗日的。”

急诊室的医生看完情况,直接摇头拒绝进行接手指头手术。断掉的手指头哪有那么容易接上去,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包扎止血。

手指头断了以后生活有困难?那就别自己操刀剁下手指头啊。简直就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们就是冲着工人医院的专家技术才来的,不然光是包扎的话,我们就直接去县医院了。”

急诊医生抬头:“你们要是还不让他包扎的话,恐怕他会没命。”

卢定安问护士站借了电话,赶紧打电话找人。断指再植术现在能做的医生没几个,急诊科的医生真不是推诿。

“术前准备,您先将术前准备工作做了行吗?”林鑫央求道,“我们来联系周教授。”

急诊医生摇头:“周教授下午的火车,去京中开会了。我们也想他好好的,可我们不能拿他当小白鼠做实验吧。断指再植,请恕我无能为力,我只能做我有把握的事。”

“麻烦您将所有准备工作做好,孙教授会过来,她今天下午刚回国。”卢定安挂掉电话,一路小跑过来,将手上的盒子递给急诊医生,“这是切掉的手指头。”

急诊医生一边喊护士过来抽血,一边招呼家属签字,嘴上忍不住抱怨:“刚回国,孙教授多大年纪了?连时差都还没倒呢。一个手术起码十几个小时,你也真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拿着签好的字,连奔带跑地去联系手术室。

林鑫喘了口粗气,这才顾得上照应躺在病床上的妹妹。

冰冷的液体通过针头,一滴滴的流入林蕊体内。她已经清醒过来,能看得见东西听得到声音,然而浑身不舒服。

她难受极了,她想吐。

林鑫摸着妹妹的脑袋,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咱们回家了。”

急诊留观病房门口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何半仙衬衫的领口都没翻过来,急急忙忙冲到林蕊病床前。

看到人好好的,他才拍着胸口松下口气,埋怨林鑫:“蕊蕊出事,你怎么不把她送到我那儿去呢?”

林鑫忍不住吐槽:“何叔叔,你那儿也要有张床能给蕊蕊躺下去啊。”

况且他们手上也没车。

人武部的卡车原本就是下乡查看圩埂,人家带着任务去的。

临时帮忙将根生叔叔送到工人医院已经是看在舅舅的面子上,军民鱼水情。哪里还能当是私家车,再把妹妹送回家。

何半仙伸出手,捉住林蕊的手腕搭了回脉,然后点点头:“莫慌,等我给她扎两针就好。”

去给隔壁床挂水的护士见到何半仙,警惕地瞪着他手上的银针:“你谁啊,到这儿干什么?”

不伦不类的,瞧着就不像是个正经人。

林鑫赶紧解释:“这是我们请的老医生。”

“那不行。”护士原则性极强,“说了你们不爱听,可要是扎出个什么好歹来,这责任算谁的?”

林鑫好说歹说:“我们不赖责任给你们,我妹妹现在已经没事了。”

“既然没事,那你们出院吧。”护士嘴巴努努示意外头外头,“一堆人等着没地方躺呢。”

林蕊挣扎着坐起身:“姐,我们回家,我不喜欢医院。”

医院里头老是有种说不清的怪味道,她闻着不舒服。

林鑫赶紧扶住妹妹:“慢点儿,姐带你回家。”

急诊室外头空荡荡的,舅舅去手术室外面守着了。根生叔叔的本家兄弟自觉做不了主,一定要拉着舅舅陪他。

林蕊再一次跟姐姐强调:“幸亏妈妈考上了医专。”

不然受苦受难的,就要变成她们姐妹。

芬妮没有跟上车,因为家中的母亲跟小弟弟还要人照应。

可是林蕊总觉得芬妮是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父亲。

斩断三根手指头抵罚款算什么?如果他就此残疾了,以后还不是他老婆孩子受罪。

卢定安跑到医院外头找了车,帮忙安置林蕊坐上去。

林蕊的脑袋晕晕乎乎的,靠着她姐的肩膀,一路都在抱怨:“他就是自私自利。明明没有能力再要一个孩子,还非得拖着老婆女儿跳火坑。”

大清朝都亡了多少年,到底谁有皇位能给儿子继承啊?

再说人家有皇室的,英国可是女王呢。

林蕊眼皮发沉,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医院里头老是有种说不清的怪味道,她不舒服。

夭寿哟,她的知了猴,她的小龙虾。

她还指望打开江州夜市市场,好好发笔财呢!

“好!”年轻的班主任抬起了下巴,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学生,“我说过了,我可以为你们指路,但同时我尊重你们作出的任何选择。”

“那不行。”护士原则性极强,“说了你们不爱听,可要是扎出个什么好歹来,这责任算谁的?”

林鑫好说歹说:“我们不赖责任给你们,我妹妹现在已经没事了。”

“既然没事,那你们出院吧。”护士嘴巴努努示意外头外头,“一堆人等着没地方躺呢。”

林蕊挣扎着坐起身:“姐,我们回家,我不喜欢医院。”

医院里头老是有种说不清的怪味道,她闻着不舒服。

林鑫赶紧扶住妹妹:“慢点儿,姐带你回家。”

急诊室外头空荡荡的,舅舅去手术室外面守着了。根生叔叔的本家兄弟自觉做不了主,一定要拉着舅舅陪他。

林蕊再一次跟姐姐强调:“幸亏妈妈考上了医专。”

不然受苦受难的,就要变成她们姐妹。

师生之间天然存在博弈关系,学生在校期间还是不要得罪老师比较好。

医院里头老是有种说不清的怪味道,她闻着不舒服。

苏木默默地翻开了自己的书,闷声道:“你有烦这个神时间,不如多做几道题。”

少女立刻在心里头翻白眼。

嘿,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姐姐不搭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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