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
直到陈溺昨日抱怨了他将自己裹得太过严实, 才算是将他这层禁欲的外衣给暂时扒下来。
当黑滋尔身上的那些齿痕暴露在视野中后, 变为了困扰着陈溺的问题之一,让他无法不去在意。
越是想试图去了解这个男人, 便越是发现,他浑身上下都是难以解开的谜题。
陈溺:“对了,好像又有人跑来这附近安家了?”
黑滋尔用食指抹去刀上的葱末:“嗯。”他的眼神阴沉了一瞬间,“你不要出门。”
陈溺勾起嘴角,玩味地笑道:“那你可得把我给伺候好了。”
对于在悠闲中度日的陈溺而言,时光如白驹。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每一天都是漫长惊心的煎熬。
一户泉别墅区,A03栋别墅内姑且还算得上是热闹, 谷阿羽与程几何在厨房里瞎折腾,自从离开庄园后,他们的生活质量一落千丈, 特别是在“吃”这一方面。
由奢入俭难,过惯了管家与女仆们精心营造出来的优质生活后,他们很难再去适应当下的水准, 但也只能得过且过。
修哉端起两碗盖饭,说:“我去给杨贤他们送过去, 你们先吃。”
陈泉:“你可真是热心不减。”语气微妙, 或者应该说是阴阳怪气。
修哉只当没有听到,端着两只碗走出A03,进入了隔壁的A05别墅。
客厅里只有安善美一个在,大部分时间她和杨贤都是呆在各自的房间里的, 还得修哉去敲门喊两人出来吃饭。
安善美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坐在沙发上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直到修哉将两只碗放到餐桌上,弄出了不轻不重的声响,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修哉:“你怎么一个人呆在客厅里?”
安善美惴惴不安地咬住下唇:“陈溺……我好像看到他了。”
修哉温笑道:“你确定吗?”
安善美揉捏着衣角,神色闪躲,她张了张嘴,犹豫再三,窃声吐出一句话:“我被感染了,下午的时候……当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很烦,就出了门,顺着路向别墅区深处走。”
她说话的声音小,语速又慢,好在修哉有的是耐心,也不急着催促,站在原地听着安善美一点点把话说完。
安善美道:“还有另外一个人和他在一起,我没有看到正脸,背影与黑滋尔有些相似,但……头发是白色的。”
修哉:“黑滋尔是疫医,之前只是装得像人类,改变发色对他来说不是一桩难事。”
安善美抬手握住与水音铃系在一起的人形吊坠,嚅嗫道:“陈溺不是早就盼着游戏结束吗?既然他现在已经和疫医在一起了,为什么不要求那怪物快点结束这一切?”
修哉踱步走到她面前,说:“因为疫医也会随着游戏一起从我们的世界中消失,所以陈溺才会那么着急地找他,他也许改变了原先的想法,不希望游戏就此结束也说不定。”
安善美蓦地抬起头,瞪大双眼:“……他不会的。”
修哉温声道:“你打算怎么办?已经感染上尸疫,就算本场结束,你也很可能无法脱离游戏。”他叹了口气,“假如陈溺早些让疫医结束最终章,你也就不必承受这些了。”
安善美牵扯嘴角:“是我不愿意丢掉道具……才会被感染。”
修哉的眼底微微闪烁着异样的光,说:“所以你留着道具,是打算做什么呢?”他垂目看向安善美放在胸口处握成拳头的手,“巫毒人偶能够帮你把自身的负面状态转移到其他人身上,说不定对本场游戏的疫病也——”
“你俩干什么呢?”他话还没有说完,被从楼上走下来的杨贤打断。
杨贤走到桌边,扫了一眼桌上的两只碗:“饭都凉了。”
安善美匆忙起身,收拾起脸上的慌乱之色,嗫嚅道:“没什么。”她拿起碗筷,埋头避开杨贤的目光,“我回屋里吃了。”
杨贤皱着眉头目送安善美回房,接着又将视线转向修哉,问:“你和她说什么了?”即便是他,也能看出来安善美非常不对劲。
修哉故作犹豫,刻意隔上数秒后才开口道:“……她被感染了。”
杨贤身形一晃,不敢置信地睁大两只眼睛,拔高了嗓音:“你说什么?”
修哉压低声音道:“小声点儿,善美怕连累到你,要是让她知道你已经发现了,恐怕我再怎么劝她也不愿意留下来了。”
杨贤攥紧拳头,很是不甘心地说:“你是说真的?”
修哉点头:“你还是把道具给扔了吧,再这么下去,连你也会被感染。”
杨贤转头看向安善美的房间,先前由于他们之中没有人感染上尸疫,幸存者偏差给杨贤带来了错误的认知,让他以为因携带道具而感染的几率微乎其微。
直到从修哉口中得知安善美感染上疫病一事,让他陡然回到现实当中。
杨贤想了想,说:“善美已经感染了,更不能让她再继续拿着道具,你也知道持有道具的感染者会有多危险。”
修哉劝阻道:“先别着急,她现在只是感染初期,问题不大,你让她自己好好想想,等过几天,再采取强制措施也不迟。”
杨贤:“……”一时间陷入两难的境地。
修哉见缝插针,提议道:“你把道具扔了,去隔壁和我们一起住,也正好让她有一个人静一静的空间。”
杨贤不假思索地回绝,说:“道具我会扔,但我要留在这里,我得看着盯儿善美。”
尸疫初期到中期的过渡大约需要七八天左右的时间,也有提前的可能性。
在这几天里,安善美大多数时间都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门窗从里反锁,避免与杨贤有过多的接触,让人很难看出端倪,更不要提发觉她是否有明显的变异。
直到事发第九日晚,安善美房间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此时杨贤已经熟睡,没有发现同一个屋檐下的人离开了别墅。
陈溺彻底颠倒黑白,白天睡饱了,晚上异常精神。
他一个人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双腿叠放在一起,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黑滋尔还在为陈溺的夜宵在厨房里忙碌着。
就在陈溺沉迷六角拼拼无法自拔时,矮栅栏外出现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
陈溺察觉到余光中多了点儿什么东西,随即抬起头,正巧与站在篱笆外的安善美四目交错。
他蹙起眉间,收回了手机,起身向庭院边缘靠近过去:“安善美?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善美的面色怪异,她别开视线,用着几近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我有事……想问你。”
陈溺颔首:“你说。”
安善美:“修哉告诉我,我哥在生前和你有过接触,就在他被杀死的那个地铁站里。”微弱的声音中透着浓重的鼻音,仿佛随时会哭出来一样,“他说的是真的吗?”
陈溺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是见过,他想把鬼牌递给我,我没有接。”
安善美:“他……他有向你求助过吗?你没有试着伸出援手?哪怕是拉他一把吗……?”
陈溺面不改色地说道:“第一场游戏刚爆发,所有人都自顾不暇,我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去冒险帮一个和我非亲非故的陌生人。”言语之间,他的语气与神色皆异常冷漠,“假如我拉了他一把,那死的人可能会是我。”
安善美浑身发抖,她侧目看向陈溺身后的别墅,又问:“你抛下我们,和白疫医在一起?”
从她口中听到‘白疫医’三个字,陈溺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后方,并未看到黑滋尔的身影,想来应当是还在厨房里忙碌。
他回过头,不置可否地说:“你都看到了?”
安善美惊怒地看着他:“为什么?”
陈溺哼笑一声:“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还需要明确的理由吗?”他环视周围一圈,收回视线后道,“你是一个人来的?”
安善美没有回答陈溺的问题,她倒退一步,只觉得失望透顶,哽咽道:“我本来是不信的,我本来不信修哉说得那些话,我以为你和我们形如亲人。”她抬手遮掩住口鼻,一连串晶莹剔透的小珠子从她的眼眶中溢出,顺着脸颊滚落,哭得泣不成声,“难道我们在你眼里,连朋友的分量也够不上吗?”
她最后又看了陈溺一眼,收回视线,转身从他面前跑开。
安善美忽然地出现,扔下一通让陈溺一头雾水的话,接着又自顾自地离开,饶是陈溺本不在意,也被她这一通操作惹得有些恼火。
他“啧”了一声,拐回秋千那里坐下。
黑滋尔端着盛满了剥好的龙虾仁的碗走出别墅,接近向树下那坐在秋千上垂头玩手机的青年,目光从他的眉心处一掠而过。
黑滋尔:“出什么事了吗?”
陈溺抬起头,舒展眉目,调笑道:“单纯地在想,除你之外还有多少人在暗恋我。”
黑滋尔落坐到他前方的那只椅子上,刚一坐下,那青年便将一条腿置于在他双腿之间,有意而为地用膝盖抵住他的腹下。
作者有话要说: 队友:我们都在水深火热里挣扎,就陈溺还在沉迷男色,不务正业。
溺溺:我没有不务正业,我在解迷!
白疫医:……你解得是我的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