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雪地争斗
京师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尤其是这几日,天气恶劣的更是达到了极致。刺骨的北风呼啸,偌大的雪花纷飞,让居住在这里的达官显贵和普通平民们都不敢轻易出门。没事窝在暖暖的炕头上,就着炕桌,吃着温热的果子酒,品着味美的小菜,那才叫一个惬意日子。可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即便是刮风下刀子,总还有一些人不得不出门,总还有一些事情不得不去办。 京城外,三里处的官道上,一队三十多人的官差押着三个囚车向西缓缓而行。大雪纷纷扬扬洒落,吹打在那些个官差的脸上和身上,却激不起他们一丁半点的反应。瞧着他们步履整齐有素,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赶路。 这一行队伍,为首的一人穿着裘衣,带着风雪帽,胯下骑着一匹高头黄骠马。此人年龄约莫四十多岁,国字脸,有着北方人的高大身材,但眼眸中却透着浓浓的精明与干练。同行的官差都称他为徐绩徐大人,是这次押解队伍里的头。 囚车队伍在沉闷的气氛中,如同枯木一般低头顶着风雪缓缓向前移动,官靴下厚厚的积雪也被踩的吱吱作响。在这样的天气里连走路都困难,自然更是少了些混言混语的闲聊,一个个只顾紧着衣裳默默地赶路。而囚车上的三人分别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一人四十来岁的妇人,还有一人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三人身上都只穿着单薄的棉絮囚衣,容貌皆是憔悴不堪,就他们的连眉毛发丝也都因寒冷沾染上了一层寒霜。 车队一行顶着风雪缓缓而行,约摸走了多半日,沿途就出现了一片小树林。徐绩一马当先,进入小树林四顾打量了起来。 这片树林并不大,紧邻官道,在林中不远处还有两间茅草屋,可容路人歇脚休息之用。只不过时下天寒地冻的,这茅草屋已经废弃多时了。林中树木尚算高大茂密,即便是冬日里片叶没有,但遮挡一些风雪还是很管用的。徐绩进林后明显地感觉到这里的风雪多少弱了些,刺骨的冷意消减了一些,瞧来是个不错的休憩之地。 徐绩瞧的满意,正准备下马招呼队伍休息,却忽然瞧见这条路的尽头有两个黑点在移动。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一般人是不会出门的。徐绩的队伍一路走来,路上行人几乎没有,也只碰到了这两个人。 待到那两人走近,徐绩这才瞧清楚来人是一老一少模样。老人身穿灰色棉袍,约有六十开外。老者没带毡帽,整个头部全部暴露在风雪之中,被冻的红彤彤的脸颊,以及花白的发丝与雪花相映衬,越发觉得他目光矍铄风姿不凡。而少年人一袭白衣,外罩一件毛领披风,披风还连带着风雪帽。风雪帽把少年人的整个脑袋都包裹着,高竖的衣领也挡住了他多半张脸,只留下乌黑如墨的一双眸子。若不是少年人的身形和眼神,徐绩还真差点辩不出对方是男是女来。 这一老一少行至离队不远的地方,稍稍驻足一愣,便远远绕开了继续向前。大雪中身影匆匆,似乎有要紧的事情待办。 徐绩出神地瞧着那俩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俩人明明看似普通,但一路走了过去,在他二人身后的雪地上却并没有足迹可寻,连一丁点都没有。 徐绩以为自己被白雪刺激的眼花了,便使劲揉了下眼睛再看,还是没有任何脚印留下。他不敢相信,打马跑到队伍的后头再仔细观察。这里的雪地平整如初,确实没有任何踩踏过得的痕迹。 这......这竟是传说中的踏雪无痕! 这需要多高深的功力才能办得到,而那个少年明明看起来还是很稚嫩的模样。 徐绩眉头深锁,片刻后,他猛然回头瞧去,身后却已经没有了那一老一少的身影。这么长的路,而他们的速度也并不快,就这么突然不见了?徐绩心中警铃大作,他立即招呼兄弟们加快速度继续赶路。 徐绩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出现个什么意外之事。队伍一行又走了几个时辰,眼前又出现了一片低矮的树林。 这时天色已暗,将近傍晚时分。除了晌午碰到的那一老一少,这一路上徐绩一行再也没碰到其他人了。一路平安无事,这让他吊着的心又渐渐放了回去。队伍赶了将近一天的路,人困马乏的,他便招呼弟兄们就地坐下来休息,吃点喝点。 下得马来,徐绩顺手在马鞍旁取出酒袋灌了几口,这才抬头瞧了眼囚车中的人。 囚车中,那三个人已经被风吹雪打了一整日,神情比之以前更加萎靡不振了。徐绩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这才吆喝着弟兄们把这三人从囚车里放了下来,命人给他们灌了几口酒。 待安顿好犯人,徐绩这才转身吩咐属下,让他们烧火做饭,说今夜就在这里过夜了。 徐绩话声刚落,手下那几十号人就顿时放松了下来,有的甚至直接躺在雪地上稍作休息。将近一日的顶风赶路,就算铁打的汉子,也有点吃不消了。 徐绩一瞧本该严整的场面有些乱了,不由喝道:“别松懈,保持警戒,乘天色未黑,赶紧生火做饭……” 众人低声应了声,这才慢腾腾驱车离开了官道,在附近树林里寻了一处空地驻扎。官差自动留出一部分人看守,其他人就四散开去准备了。而徐绩则坐在一旁,抬头凝望着远处,也不知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突然从树林里迎面奔来四匹骏马神驹,而马上的人均是一袭灰衣打扮。徐绩警觉站起,一瞧这架势,心中顿感不妙,抽出佩剑就匆匆迎了上去。 四名灰衣人在雪地上打马飞驰,转眼间就来到众官兵的眼前。之见他们飘身下马,二话不说就挥剑袭向了众官差,场面一时混乱了起来。 打斗中,因三名犯人均身带重甲,体力不支,躲闪不灵便,转眼间就有一人被砍伤手臂,鲜血直流。而离他们不远的官兵,因为救护的缘故,也有几人被砍,倒在血泊中。雪白血红,一时间雪地上已经血迹斑斑,官兵东倒西歪的。 徐绩一瞧场面失控,不由大喝道:“快挡住……挡住……”他算是瞧出来了,这几个人来势汹汹,一上来就砍,就是为了取这三名囚犯的性命来的。 危急时刻,忽然从树林中又冲出来了四名身着斗篷的人来。这四人却是全身白衣白帽,和之前的那四人穿着形成了明显的对比。只见他们一跳出来便一人一个的挡住了灰衣人。 徐绩一看来了帮手,且不管帮手是谁,来何用意?当下就盘算了起来,一边盘算,一边趁混乱慢慢退出了打斗。他能瞧出来,这双方的人手虽然都不多,但却一个个都是好手,不是他手下这些官兵所能比的。而观白衣四人组的目的也很明朗,就是为了冲出来救人,要救的人也不是他们,而是三名重犯。 这争斗的双方人数相当,身手也都属于高手之列,一时间缠斗在一起却分不出胜负来。这却给了徐绩一个难得的机会。就见他再退开了些,低声招呼聚拢着脱离围斗的官兵,而后带着犯人和众官兵一起趁乱而去。 灰衣四人组和白衣四人组斗得正在酣处,一时难分难解。等他们用余光扫视四周时,徐绩一行已经远在几丈开外,而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队伍远去,苦于腾不出手来阻止。 徐绩一行一口气跑了很远的一段距离,回头再瞧,却见那几个人竟然还在缠斗,没分出个高下来。徐绩心中一喜,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可以带着这三名人犯远远地离开险地,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 正当他正转身继续前进,轻松的笑容还未完全消失,但却瞬间已经凝固在脸上了。大冷天的寒风肆虐,徐绩的额头上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在队伍的前头不远处,有两个人站在那里,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有两个人挡在了队伍的前面! 若仅仅只有两个人挡住了他们的队伍,徐绩根本就不必如此紧张。问题是,挡住他们而那两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早已经过去了的那一老一少,也是一灰一白。可他们不是明明走过去了么,这会儿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档住了他们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