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环佩6
过去虽然云寒琰和萧子兰的关系算不上多好, 也没有很糟糕,两个人一直无冤无仇也没什么太多的交集,就是平平淡淡的师兄弟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的关系如今似乎剑拔弩张, 随时都能打起来的样子。
萧子兰看起来倒是没什么,而身边的云寒琰, 苏子瑜都已经能感到他周身围绕的森森寒意。
气氛一时凝固, 苏子瑜为了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微微笑了笑, 向萧子兰问道:“师兄,去哪一楼?”
“啊。”萧子兰反应过来,微笑道, “二楼。这边请……”
萧子兰做事一向认真细心, 为人又勤勉进取, 是苏齐云最为器重的弟子之一。这次他把苏子瑜的事也是安排得细心周到, 苏子瑜随他上楼,一路上不见有任何人来往。可谓是十分隐秘, 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进了二楼的茶室, 茶室内环境清幽雅致,书架上摆着几盆枝叶修长的蕙兰, 淡黄的兰花半藏于绿叶之间,满室幽香。
苏子瑜一向喜欢在室内摆几盆植物,觉得这样才有灵气, 坐下抬头望了一眼架上的兰花,便觉得心旷神怡。
从前苏齐云一张提倡艰苦朴素,清徽宗上下的木椅从来不给坐垫,而苏子瑜喜欢软软的凳子,还被苏齐云训斥过“你应该严格要求自己”,只能跟着艰苦朴素了十年。这次回来,茶室里的木椅上却都垫了软软的坐垫。苏子瑜不知道是萧子兰和自己爱好如此一致,还是这也是他听说自己要回来才事先准备好的。
不过按理来说,他应该不会知道自己这些爱好,应该是凑巧和自己爱好差不多。
茶室里只有两名白衣小少年端茶倒水布置点心,看起来都挺面生的,应该是门中新进的弟子,苏子瑜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苏子瑜。
将茶点茶水布置好之后,两名白衣小少年先十分礼貌地和萧子兰鞠了一躬,再转身向萧子兰对面的云寒琰和苏子瑜分别鞠了一躬,方才关门退了出去。
苏子瑜心道,三年内回来,清徽宗的礼节还是这样繁琐。清徽宗门规规定只要见到长辈,不论认识不认识的都要鞠躬问好,平辈之间也要鞠躬,至少点头示意,要是被苏齐云抓到了谁没做到,就要被拎到“大成至圣先师”面前行三鞠躬礼,还得当着整个门派的面,场面不亚于一场大型批|斗会。
所以走在清徽宗的每一个角落,看起来到处都是友好和礼貌的好孩子。遑论大家的内心怎么样,至少外表看上去是非常非常和谐的。
苏子瑜垂眸看了一眼面前桌案上的茶点,都是自己爱吃的糕点、蜜饯和水果,茶水也是醇香馥郁的杏仁茶。
子兰师兄的爱好似乎,和自己出奇地一致?总不至于真的是为了自己的喜好故意准备的?
互相寒暄几句,喝了半盏茶,苏子瑜便让云寒琰把那枚御神令取出来交给萧子兰,归还于清徽宗。
萧子兰接过御神令,垂眸看了看,惊讶道:“这是御神令?!”
苏子瑜答道:“是啊,是阿琰从一个人手中夺回来的。”
云寒琰转头淡淡地看了苏子瑜一眼,没有说话。
苏子瑜这个人一向喜欢把功绩都推给别人,仿佛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好的事情都是别人做的,而他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知道的懂他这人一贯如此,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他在故意讽刺自己。
萧子兰自然也知道他这习惯,心知这种话几乎就不能信,只是问道:“御神令不是一直收藏在禁地之中吗?怎么可能落入他人之手……你们是从什么人手中夺回?”
“我也觉得蹊跷。”苏子瑜道,“说起来那个人,和清徽还有一些渊源。”
萧子兰道:“哦?”
苏子瑜道:“那个人叫白长东,师兄听过么?”
萧子兰一怔,道:“是他!”
苏子瑜见萧子兰神情有异,问道:“师兄,他有什么问题?”
“这位白长东应该是业峨宗的宗主。”萧子兰道,“他是本是师尊同门师弟,的确与我们清徽有些渊源。他自认为实力不在师尊之下,不服师尊为宗主,故愤而出走,开宗立派于淹山,要与师尊分庭抗礼。”
“师尊也觉得这位师弟能力不在自己之下,出走必能成就一番事业,虽然有些伤心,也没有追究。这位师叔出走之后,再也没有回过清徽,与清徽也无半点交集。御神令一直藏在禁地,又怎么会落在他的手中?”
苏子瑜听罢萧子兰说的前尘旧事,垂眸仔细思索起来。
既然是愤而出走,当时肯定想的是“再也不踏入清徽宗半步”,说不定还发过这种狠话,而作为一个门派的宗主,既然从前说过这种话,日后肯定是不能自己打脸再回来看看的。
怪不得当初自己要造淹山三十六堰的时候他也没有亲自出面来清徽宗,而只是派了人来。看来不是他架子大,而是不想自己打脸。
连那种时候都没有低调地悄悄回一趟清徽宗,也就是这位白宗主很可能真的再也没有踏入过清徽宗一步。那么这块御神令,一定是别人偷了出去给他的。
然而御神令藏于禁地,门中一般的弟子根本就进不去,就算有人像自己和云寒琰当年一样误打误撞地闯了进去,也需要花不少功夫,而且御神令周围禁制颇多,进去了也根本就打不开。
清徽宗里有能力进入禁地并且在其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出御神令的人,除了前任宗主苏齐云,恐怕就只有如今的萧子兰、云寒琰这两位了。
然而这三位,可以说全都根本就没有任何作案动机。既然把御神令偷出去给白长东,必定有他的目的,或者白长东许以什么利益,而这三位可谓修真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顶层人物,白长东还能许给他们什么利益?他们还能有什么目的?
苏子瑜正思索着,只听对面传来萧子兰微微惊诧的声音:“这……怎么……”
苏子瑜抬起头,只见萧子兰一脸震惊地盯着手中的御神令,应该也是看出了御神令的问题。苏子瑜淡然问道:“被改了,是么?”
萧子兰点点头,望着手中的御神令道:“这一改,就邪了。”
萧子兰饱读诗书和道门经典,对这些符文自然比苏子瑜有研究得多,苏子瑜向他问道:“怎么说?”
“其实这御神令开创,最开始只是为了完成一些死者家人的心愿。有些人丧命得突然,家人一时承受不住,或是临终遗言未尽,便了结了性命,先辈方才创制了御神令,将死者魂魄召回,和家人诀别之后,再将魂魄送走。也就是,还有一个送神咒。”萧子兰道,“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一开始送神还能成功,之后送屡屡失利,险些酿成大祸,先辈便只能将之束之高阁,不再动用。
从前御神令虽然可以召神御鬼,但用于平常正道,也未曾出过什么大乱。可是被这一改,召唤的就不是普通魂魄,而都是怨气深重只知怨恨杀戮的冤魂厉鬼了。不知是何人所为……若不是对这个世界仇恨极深,怎么要将这件仙器这样改制……”
听到萧子兰“对这个世界仇恨极深”,苏子瑜眼前不禁浮现出姑射山上那一幕。弹剑森然铮然,眼前一片尸山血海……以及摇着折扇的白衣修士,转眼便成了铁剑上,带着血的“风流子”三个字。
这个召唤阴魂厉鬼的邪器,和他那柄令人化魔的鬼刀,手法如出一辙。
苏子瑜一瞬觉得几乎窒息,沉默将就,方才道:“师兄,你还记得我们在刘琼墟海下遇见的那个人罢……”
萧子兰闻声,似乎微微吃了一惊,道:“你是怀疑,此事和他有关?”
苏子瑜点点头,道:“不错。但如果真的是他,御神令是什么被他从清徽盗出去的,我尚且想不到有什么途径。”
“那位鬼面邪尊修为高深莫测。”萧子兰道,“其实禁地虽有禁制,但以鬼面邪尊的修为,若想从禁地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御神令,并不是什么难事。”
有了萧子兰的佐证,苏子瑜心下已经□□分可以确定,这件事又和那位鬼面邪尊脱不了干系,不禁回头看了一眼云寒琰。
你自己干的这么多事,你自己知道吗?
云寒琰只是静静地望着苏子瑜,没有说话。
苏子瑜心中轻叹一声,这孩子好像真的对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一无所知,而且似乎每次提到“鬼面邪尊”,云寒琰明明就在身边,却似乎永远都听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经你一说,我也觉得此事是他所为。”萧子兰微微蹙眉,沉声道:“一者以怨气召集厉鬼,一者以怨气逼人入魔自相残杀,手段如出一辙。想必你也听说了鬼面邪尊只身覆灭九大仙门,兵不血刃,只轻扣手中一柄白骨长刀。他手中那柄骨刀,实在厉害,虽鬼神不能奈何,为祸修真界已久,天下深受其害……”
亲眼见识过鬼面邪尊大开杀戒,苏子瑜也知道他屠|杀的手段皆源于那把莹白如玉的骨刀,道:“就有什么办法,可以制衡他那把刀?既然他以怨气聚于刀声令人化魔,就没有什么声音可以洗涤人心的?”
“声音、洗涤人心……”萧子兰沉吟片刻,道,“你说的这个东西,确实有。请随我来。”
苏子瑜心中一动,起身便随萧子兰出了茶室,一起上了三楼,云寒琰就默默跟在他身旁。
萧子兰带着苏子瑜上了三楼,三楼别无他物,只有一架又一架数不尽的书。
萧子兰又带着两人在书架中穿梭一阵,抬头看看每个书架上标注的类别,最后停在了一个书架前,一层一层细细地看过去。
苏子瑜虽不知道萧子兰在找什么,也跟着大致浏览了一遍这面书架上的书籍。
这一面书架介绍的都是一些上古神器,大多失传已久,也就只留存在书中罢了。
苏子瑜随意翻了几页书,忽然只听萧子兰道:“找到了。”
于是苏子瑜将书合上塞回书架里,转头看了一眼,只见萧子兰手中握着一本书页已经发黄的旧书,深蓝色的书封上用金色籀(zhou)文竖书四个字:太古遗音。
苏子瑜正要伸手接过,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微带愠怒的洪亮声音:“苏子瑜,原来你躲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说小鱼没文化,这个其实一直都是他的自我调侃。因为从小语文很差,表达能力不好又取名废,所以他一直自我调侃没文化,不是真的说他没文化。其实伦家是个大学霸,但是作为一个语文不及格的纯理科直男他真的不知道断袖是什么意思 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