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不死人

在很久之前，林缺就怀疑过，竹鼠具有相当的智慧。　否则没有办法解释它们为什么会减少出现的次数，从单个行动变成了三五成群。　现在，林缺确定了，不管是不是所有竹鼠都具有智慧，至少有一部分是具有的，比如这只阴险的巨大白色竹鼠。　在发现有只小黑竹鼠落入林缺的陷阱后，他就埋伏在一旁，等着林缺出现，然后再突然袭击。　这不像只知进食繁衍的野兽会做出来的事情。　也是，这个世界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了，野兽怎么可能还会和以前一样。　这一系列想法在林缺脑中如电光火石般划过，然后在他眼前，出现的就是那竹鼠高高扬起的利爪。　这些野兽虽然和现实世界中的竹鼠长得很像，但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比如，他们很善于用自己的利爪攻击。　林缺的反应竟然比起竹鼠来还慢上一截，面对那与巨大的臃肿身躯极端不相符的灵巧攻击，林缺只来得及把双臂稍微挡在头顶，然后就被一爪子给扇飞。　有血从他的手臂上喷射出来，皮肉像拉链般翻卷向两边，鲜血淋漓。　他的手臂并没有挡住爪子，所以他脸上还有三道长长的划痕，几乎抓破他整张脸，血液像瀑布一样不停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咳咳！”其实林缺的胸腔并没有受到伤害，但他现在就想咳嗽，因为他感觉到压力、憋闷！　虽然他吃竹鼠，竹鼠杀他是很正常的事，但临到头来，他果然还是不想死啊。　林缺一边咳嗽着，一边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握紧手中的西瓜刀，准备迎接竹鼠的第二波攻击。　竹鼠的第二波攻击也没给他太多的反抗余地。　他的西瓜刀根本挥不出去，就被爪子打落，竹鼠合身撞在了他的身上，他感受到自己的胸腔凹瘪下去，有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脊椎被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他整个人如同一颗炮弹，向后倒飞，撞在了一棵树上，然后缓缓落下。　“咳咳！”这下他是真的咳嗽了，肋骨刺进了肺里，让他每一次咳嗽都会伴随着大量鲜血从喉咙里涌出来，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酸疼得好像下一刻就会死去。　但他还是站起来了。　林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没有西瓜刀，他就握紧双拳，面对那巨大的恶兽。　虽然脚步晃晃悠悠，虽然站都站不稳，但他好歹是站起来了！　他不允许自己放弃，小时候面对那残酷的现实，他都挺过来了，他一直坚持到现在，现在面对一只野兽，他就放弃了，那他一直在坚持什么啊！？他一直忍受那每天非人的痛苦，是在忍受什么啊！？　他不允许自己放弃，起码在死的时候，他希望自己是站着死的。　野兽不懂得人的情感，巨大的竹鼠也摇头晃脑的，准备发起第三次冲击。　没有意外，第三次冲击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林缺的身上，他感觉自己的腰都被折成两半，这让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这时候，正悬浮于天上的小卡身上微微绽出一道光芒，在空中向后倒飞的林缺突然消失了。　在林缺的房间中，林缺又出现了。　一出现，林缺当即狠狠撞在地上，喉中喷出一口鲜血——虽然小卡把他传送回来了，但撞击的力道却是没有消弭的。　小卡紧跟着也传送回来，他身上绽放出一道白光，就开始治疗林缺。　林缺的伤势以飞快的速度好转，也渐渐地恢复了生气。　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林缺以复杂的眼神看着小卡：得救了，如果没有他，自己或许真的会死。　也不知道小卡的治疗到底是基于什么原理，明明自己失血那么多，但现在又感觉完全好了，恢复了活力和生机，简直像时光回复一样不可思议。　“谢谢。”林缺诚挚地道，幸好小卡在关键时刻把他传送回来了。　小卡没有回应，林缺也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暂时应该不能回去了，那只巨大竹鼠应该就在原地，他现在回去就是正撞在头上，而且也不知道小卡能不能在一天内传送两次以上。　正当林缺这样想的时候，小卡的卡面上突然又闪过一道光芒。　然后，林缺知道了他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小卡是绝对能一天内传送两次以上的！　因为他现在又回到了那片森林里，回到了巨大的白色竹鼠面前！　那只白色竹鼠鼻子拱在地面上，正左嗅嗅，右嗅嗅，显然是对他的消失疑惑不解，正在四处寻找他的踪迹。　林缺的脸一下变绿了。　他连忙冲出现在天空中的小卡大声喊道：“回去！快把我送回去！”　小卡没有回应，就像他一如既往的那样。　巨大的白色竹鼠看到突然出现在它面前的林缺，一下兴奋起来，虽然它有点疑惑林缺刚刚还伤势严重，怎么一下就好了，但什么也比不了敌人重新出现在眼前。　它抬起头，高昂地发出一声“嘤嘤嘤”的叫声，又向林缺冲了过来。　林缺只能疲于奔命，刚跑了没几步，背后就一道巨大的冲击力传来，把他拱翻在地上。　一次、二次、三次……每一次，林缺每当即将受到致命伤，小卡就会把他传送回去，帮他治疗好身上的伤势，再把他传送回来。　渐渐地，林缺也不再想着逃跑。　小卡似乎就是想让他在这里战胜这只巨大的竹鼠，避战是没有前途的。　被打残到濒临死亡多次，林缺也发了狠，我有锁血和回复外挂，我就不相信收拾不了你这一只小小的竹鼠！　虽然双方的实力差距巨大，但战斗多次，林缺也渐渐摸清了竹鼠行动的规律。　比如，它要是冲撞，左脚爪会微微向前移，屁股会微微向上台，比如，它要是挥舞左爪，右腿会微微向下蹲，反之亦然。　这些规律慢慢被林缺了解、熟悉、掌控、利用，这让他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下，战斗越来越如鱼得水。　在濒临死亡三十五次的时候，林缺终于反击了一下，用西瓜刀划伤了竹鼠的左脚爪。　接着，他伤到竹鼠的次数越来越多，竹鼠也越来越愤怒，越来越不耐烦，这都给了他机会。　在竹鼠看来，他就是一只烦人的蝼蚁，明明实力弱得要死，就是怎么也拍不死，还越来越烦，越来越烦……　而林缺呢，完全没有心理压力，他都已经被打到濒临死亡几十次，该有的愤怒在之前几十次中早就消耗干净，现在他有的只是谨慎、小心、以及步步为营的战斗思想。　这让他想起了之前玩到过的一款叫《不死人的传火之旅》的游戏，在游戏中，主角，或者说玩家一开始是极为弱小的，面对不了解的怪物种类，每一步都可能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但随着走过的路越来越多，每一次死亡都会替他积累经验，他也越来越强大，这种强大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面对小怪突如其来的攻击，初玩者可能会惊慌失措，但玩过几十小时的老玩家只会沉着冷静地应对，面对boss巨大的压迫力以及伤害奇高的招式，初次面对的人可能会三两下就被打死，但挑战过几十次的人则会记住它的每一个发招习惯，从而进行躲避，在攻击的间隙进行反击，不贪一刀，不慢滚一秒。　这就是老手和新手的区别。　林缺现在觉得，他正在慢慢向老手转变，起码面对这只巨大的竹鼠是的。　他在享受这种感觉，享受这种自己慢慢变强的感觉，每当他又躲过了竹鼠的一次攻击，每当他又在竹鼠的身上砍下一刀，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会雀跃起来，这种雀跃甚至让他忽略了战斗中的身体疼痛，他只知道，自己要躲避、攻击、在敌人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刻的印痕。　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为战斗而生的。　不知道濒临死亡多少次，被他用小西瓜刀在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细小刀痕的竹鼠突然怪叫起来，转身就向后跑。　林缺一愣，但他当然不可能任由这只竹鼠逃走，光是身上的肉，就够他不知道吃多久了。　就算会有灵气消散，放在冰箱里也能够保存一段时间。　林缺爆发出自己最快的脚程，向前方追去。　又纠缠了十几分钟，濒临死亡好几次，林缺总算把这只竹鼠杀死了。　此时这只竹鼠像是被凌迟了一般，身上到处都是细小的刀痕，正是这些刀痕，划破了它的皮肤，让它的血液一刻不停地流出，把它硬生生给磨死。　林缺感觉脱力了，他手上的西瓜刀也接近卷刃，这只竹鼠的皮真的是厚得很。　周围有成群结队的小黑竹鼠窸窸窣窣地向这边看，但都没有过来，它们的智慧就算再低下，也知道杀死它们王的人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林缺躺地上休息了一阵，小卡又释放出白光帮他治疗身上的伤势，然后林缺才站起身，准备去巨大的竹鼠尸身上割几块肉下来。　这只竹鼠这么大，他显然是不可能全带走的。　然而，在林缺走到竹鼠的身前时，小卡突然先他一步俯冲下来，直插竹鼠的脑门。　“额，你还有这种爱好？”林缺有些无语，看着小卡气势十足地插进竹鼠的脑门，不知道怎么，让他想到了那事。　话说小卡还真够锋利的啊，他砍起来都费劲的竹鼠皮肤，它竟然直插进去了，而且插的还是头骨，这还算是学生证吗？　在林缺胡思乱想的期间，小卡也从竹鼠的头骨中出来了，它浑身不染一丝鲜血，或者脑浆等液体，只是在它的卡面上托着一粒晶体，亮亮的，像是水晶，有着精美的六棱形。　“这是从它脑子里挖出来的？”林缺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卡，没想到丑陋的竹鼠脑子里竟然会有这么璀璨的晶体，这算是舍利子吗？　小卡没有回话，只是飘到他面前，然后晶体随着卡面斜斜滑下，落到了他手中。　刚一入手，林缺就感觉到这枚晶体里面蕴藏着极其大量的灵气，比起那些竹鼠肉里的灵气，无论是质还是量都要高出许多。　“这是‘魔核’啊？”林缺又开始乱入他看过的奇幻小说里的名词了。　在现实世界他是没看过这种生物的，不仅肉里全是灵气，脑中还有蕴藏着高质量灵气的晶体。　他只知道在灵气特别浓郁的地方，会有植物异变变成天材地宝，至于蕴含着大量灵气的生物，他从来没有听过类似的消息。　哦，还有人，但除了人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　这个世界会变成这样，肯定和这种身体里蕴含了大量灵气的动物脱不了干系，林缺默默地捏紧了手中的晶体。　小卡在帮助林缺取出竹鼠脑中蕴藏的晶体后，就静静地漂浮在天空不动了，林缺也开始动手割下竹鼠身上的肉。　虽然已经有了蕴含高质量灵气的晶体，但竹鼠肉他也要。　林缺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他是个大人，所以他的想法就是：我全都要！　割了三大块肉，觉得再割多也吃不完，林缺就用手提着这三大块肉，口袋里塞着晶体，向居民楼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