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执拗

林缺在房间里看了一会书和做了一会试卷，快要到吃晚饭的时间，张生和马大头便来找他。　这让林缺颇感欣慰，果然，高中两年的感情没有那么容易被破坏。　其实能够不起冲突林缺还是能够很好地不起冲突的，只是在去到了未来，看到了变成废墟的城市和路上的骸骨之后，林缺的心思早就不在乎学校这点事，在他想来，现在该努力地去找事故出现的原因，去努力地改变未来，而不是去读空气，去怂巴巴地做一个乖学生。　或许是实力上的变化，又或许是心态上的变化，他已经懒得去看别人的眼色行事，有什么不爽一定要说出来，要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不喜欢，他觉得自己有表达意见的权力。　你就算再怂，等到十年后，还不就是路边的一具骸骨。　在路上，林缺和张生、马大头说了自己跟罗敢当起冲突的事，然后引来两人一脸惊讶的表情。　“罗敢当你也敢惹？”张生一脸赞叹的表情，“他可是我们班最大的刺儿头，连老师也不太敢惹，因为听说家里跟市政府的高官有点关系。”　“你情报准不准确？”林缺对张生说的深表怀疑，上次他就说了杨小慧家境不一般，结果他出门就看到杨小慧在路边摆摊。　“反正有人去过他家，挺大的房子，家里挺有钱的。”张生道，“而且他出手也是班级里最阔绰的，为此纠结了好一帮朋友。”　“如果杨小慧和他对上，那吃亏的会是谁？”林缺突然感了兴趣，他们这好歹是正规高中，也是市重点，学生估计不敢在明面对女生出手，私下里也不好意思，那么如果杨小慧和罗敢当对上，吃亏的会是谁呢？　“他们倒是真的起过几次冲突，一般都是罗敢当被口头批评了，杨小慧毕竟有个班长的身份，口头上也占着理，罗敢当也讨不了什么好。”张生说道。　“杨小慧是真猛啊。”林缺也不禁感慨道，性格这么刚，连富二代官二代也敢惹，真是猛得不像话，甚至还被人传出了她家境挺好的传闻，要不是她对其他人也这么古板就好了。　“反正你和罗敢当对上了，以后他要是找一帮人来打你，我和大头可不帮你出手。”张生说道。　“拉倒吧，我还用你们帮！”林缺嗤之以鼻，“我一只手就可以打你们三个。”　“那就好，话说你一开始就和罗敢当对上了，接下来会很难过吧？”　“管他呢，鬼知道我说不认识他，他就生气了，我是真不认识呀，又不是全天下的人都得认识他……”说话声渐渐远去，林缺三人来到了食堂。　在食堂，林缺不出意外又遇到了罗敢当，他们那边有一大帮子人，足足把一张饭桌占得满满当当。罗敢当不断地冲他使眼色，似乎是在示威，林缺也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吃饭，让罗敢当一番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吃饭之后，是在新的教室集合，说一些营地的注意事项，然后会由老师领着，去往修炼室。　修炼室是一栋类似体育馆的大型建筑，也是整座营地最大的建筑，地板上铺着厚实的毯子，六七十个学生走进去，每个人都能分到不小的空间。　修炼室里男女隔开，男生在左边，女生在右边，每个人身下都坐着一个蒲团，可以供人修炼。　班主任吴老师在中间的过道上踱步，大声说：“好了，现在开始你们就进行修炼，要尽量坚持到自己能坚持最久的时间，成绩好的人，我们会有奖励。”　其后没有更多的话语，学生们纷纷修炼起来，林缺也开始修炼，没有用晶体，他想看看自己在通常情况下能够坚持到多久。　坐在蒲团上，他的确感觉到周围灵气比城市里浓郁很多，大约有一点五六倍的样子，但比起未来世界还是有所不如，林缺开始从体外吸收灵气，并且催动它们游走全身。　炼气的第一阶段就是吸收灵气，淬炼身体而已，很简单，淬炼身体的强度，能够容纳灵气量的多少，就代表了修炼的进度。　当然，也有些人，具有在相同淬炼身体强度下，拥有更高的灵气容纳量，又或者能够更快地吸收灵气，拥有更高的灵气亲和力，这些就被称为天才。　其实林缺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炼气科考试中没有对天赋的要求，却有对修炼时长的要求。　除非……未来有一关，无关乎天赋，却关乎意志力，关乎修炼时间的长短，才会有这种不符合常理的考试。　这一关一定很难，才会让炼气科不去考核天赋，而去考核重要性更低的修炼时长。　修炼一阵子，林缺身上的疼痛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但这种程度对于他来说还算司空见惯，所以可以忍耐，只是他不断听到周围有人倒下的声音，哪怕经过厚厚垫子的隔音依然响亮，似乎已经有人坚持不了了。　林缺并没有去关心有多少人坚持不了，他依旧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体内，随着修炼时长的加深，他也渐渐更加吃力，无法分心他顾，每把灵气推动一段距离去淬炼身体，他就像推动着一辆大车一样的劳累。　但他知道，这只是一种感觉而已，他并没有那么累，他必须催眠自己，克服这种感觉，才能继续前进。　这是自己与自己的斗争。　每一次修炼，忍耐疼痛，坚持自我，都是自己与自己的斗争。　斗争自己的惰性，斗争自己的疲惫，斗争自己的一切负面想法。　他必须像一台机器一样，让自己竭尽全力地去运转，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成就。　想要超人，就必须先得非人。　又修炼一阵，林缺终于达到了自己的极限，这是一种心理上悬着的弦随时会被崩断的感觉，哪怕生理上还能坚持，他心理上也承受不住。　林缺知道，不能急于一时，就像一个没经过长跑训练的人，硬生生凭借意志力跑个几十公里，不是脱力大病就是猝死。　有些事情是只有意志力能够办到的，有些事情是意志力也不能够办到的，只要保证自己一直在正确的道路上，每天都比昨天坚持久一点，这就足够了。　太急于求成，也不是好事。　睁开眼睛，林缺的身体也第一时间软倒下去——哪怕他生理上觉得自己能坚持，但实际上，他的身体也早就达到了极限。　林缺发现周围的人已经空了，不，还有一个，在他斜后方，罗敢当正瘫软在地上，恨恨地望着他。　看来是他比自己早一步结束修炼，觉得不甘心，但哪怕如此，他也很厉害了，男生这边，只有他们两个人还在而已。　看来他能够成为班级里灵气量的第一，也不仅仅是靠有钱家庭的供养，少不了他自己的努力。　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嘛，林缺思忖着，倒是对他稍稍改观了一些。　在女生那边，也差不多都走完了，只有一个人，还在坚持着修炼！　那是两个班唯一一个比林缺坚持时间还长的人，林缺定睛看去，发现了某张有些熟悉的脸庞。　“又是你……”林缺喃喃自语，感受到了命运的某种巧合。　那是杨小慧，她是两个班唯一一个比林缺坚持还久的人，虽然看她的表情痛苦，身体摇摇欲坠，似乎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但仍然无法改变她是两个班坚持最久的人！　林缺感受到了命运的捉弄，但仔细想来，又觉得是某种必然。　她的家境并不好，能进炼气班，她肯定是很努力的，甚至比林缺还要努力，天赋也不差，才能够进炼气班。　林缺弱于她，似乎是情有可原，但林缺还是不甘心！　他们两个人在学校没有怎么说话，一直在不停地学习学习，林缺不知道他这个同桌怎么想，但他的想法，就是要超越这个同桌。　在之前的月考上，他的文化课成绩略微弱于这个同桌，但灵气量成绩却压了同桌一头，所以他觉得还行。　现在，他无法接受自己竟然坚持的时间还不如同桌久。　男人，不能说不行！　可惜，这次的修炼已经过去，他也没有那个精力再爬起来再来一次，只能等下次了。　林缺倒地后，留守在周围的老师立刻过来，将林缺和先他几秒倒地的罗敢当搀扶出修炼室，送去了休息室。　林缺看到老师手上拿着一个本子，似乎在记着什么，但他也没有细看。　在休息室休息了一会后，林缺又去浴室冲了一个澡，然后他就回寝室了——今天因为是刚来营地的第一天，所以休息得比较早，走了半天山路，又经过修炼，林缺早就累坏了，一沾到床就睡着了。　就连罗敢当，也没有找茬的心思，躺到床上就鼾声大作，不一会就睡着。　在林缺睡着前，他脑中划过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他一直到出修炼室，都没看到摇摇欲坠的杨小慧倒下，她的小脸上满是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