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深处6
陈母心里有鬼, 恰逢村婆节将近, 所以陈雄的葬礼不宜大办，办得极其简陋, 忙了几天，最后请几个帮忙安置的邻居吃顿饭就算完事。
劳累一天，陈母和陈虎沾枕头就睡着了，瞧时间差不多, 越棯穿上鞋拿上准备好的药物，悄悄出门。
虽然现在不能救一整村的女人, 但是她可以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去救那个五岁的小女孩。
王建华的童养媳。
越棯运气不错, 村里每家每户的房型都是一样的, 这节省了她很多时间, 摸进王建华家，撬开杂物房的锁，越棯找到了睡得并不安稳的小女孩。
小女孩靠在墙角，缩成一团，眼角还挂着泪，看样子是哭累了才睡着的。
怕把一屋子的人吵醒, 越棯先捂着她的嘴才轻轻地把她摇醒。
感觉到有人在摇晃自己，小女孩骤然惊醒, 以为是王建华，像前几天那样半夜把自己叫醒扒光，吓得她张嘴就尖叫。
尖叫被堵上，越棯来不及说话就见她狠狠地一口咬上了越棯的手心。
“嘶………”
这一口咬得真狠, 应该见血了。
越棯没甩开手，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威胁，让她松口，“乖孩子，别怕，他们已经睡着了，他们不会再伤害你了，我保证。”
一口咬下，小女孩就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这次又要挨打了，往常那些拳打脚踢并没有落在身上，头顶的轻拍让她感到有些许疑惑，睁开眼睛，她看见年龄比自己大几岁的小姐姐。
“嘘，别怕，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小女孩年龄不大，越棯怕她听不明白，尽可能用她能够听懂的话安抚。
“我现在松手，你别出声，等会他们醒过来我就不能带你回家了。”
一听见回家两个字，小女孩立刻松口点了点头。
她轻声询问，“你能带我回家吗？”
“我能。”越棯保证道，“我会带你回家，带你找你的爸爸妈妈，不过你要乖乖的好吗。”
小女孩鼻子酸酸的，她用力点了点头，“我听话，我保证乖乖的。”
“来，起来，把脚抬起来，我把这个给你擦鞋子上，等会儿带你出去的时候轻轻的，别出声。”
越棯把准备好的药包擦拭在女孩的鞋子和裤脚上，这药能让狗暂时失去嗅觉，变得焦虑急躁，闻多了可致命，这是它们最讨厌的东西。
这样是防止村民发现女孩失踪后放狗找人最好的办法。
小女孩捂着嘴巴点了点头，越棯牵起她的手，两人走出了王建华的家。
一路上，女孩走得极小心，大气都不敢出。
“没事了，现在可以说话了，只不过还是只能小声地说。”快要走到陈家，越棯停了下来，半蹲着给小女孩解释，“这一村的人都是坏人，你跑了他们全都就来抓你，他们有车，人也多，我们跑不出村就会被他们抓住。”
“那、那怎么办！”回忆起在王建华家里的经历，小女孩忍不住抽噎，“我不想回去了，我想回家！”
“嘘，我会带你回家的，不过不是现在。”越棯没有因为她年纪小就哄骗她，对上女孩的眼睛，越棯认真道，“我要先把你藏起来，让他们找不到你，等三天后的村婆节一到我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村婆节会来很多像你一样想回家的小朋友，姐姐要去救他们，要带他们一起回家。”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小女孩迅速长大，她向王建华家哀求哭泣过，向这一村的人求救过，无人搭理，直到越棯的出现。
知道面前的姐姐是自己回家唯一的希望，所以无论越棯说什么她都选择无条件相信对方。
越棯没费多少功夫，她就点头答应了。
“我藏你的地方，里面很黑很暗还有个阿姨，不过别害怕，阿姨是个好人，她不会伤害你的……而且她平时都在睡觉，不会说话，你别担心。”
很黑很暗就足够小女孩害怕了，察觉女孩的手有些颤抖，越棯解释道，“她是我的妈妈，她也像你一样，很久之前被人拐到这里。”越棯顿了顿，又说，“这三天里我会给你送吃的喝的，你只需要在这三天里保持安静不出声，别让他们发现你，你能做到吗？”
人跑了，全村都会出动搜查，往村口的方向搜查，他们从未想过搜查村民家，特别是关押被拐的狗棚，所以把人藏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小女孩犹豫了半晌，“只要我安静你就能带我回家吗？”
越棯给予对方保证和鼓励，“我会带你回家的，我保证。”
小女孩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钩。”
越棯笑了笑，她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住女孩的手，“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女孩说完握紧越棯的手，“你一定一定要带我回家，我想爸爸妈妈了，他们也一定很担心我。”
“嗯，我知道。”
过了一会儿，小女孩开口，“我不该为了去看小狗就松开妈妈的手，我回去妈妈一定会打我的。”
当时她和妈妈去菜市场，妈妈手上拿了一堆东西不方便抱自己，就让牵紧她的手，中途小女孩看见有个阿姨抱着小奶狗，注意力被吸引了，一好奇就松开了妈妈的手，随后被阿姨身后的两个男人捂住口鼻抱走。
小女孩不知道这是人拐子惯用伎俩，用小动物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松开大人的手就再也牵不回去了。
越棯把真相告诉小女孩，宽慰道，“妈妈不会打你的，妈妈只会后悔自己没有照顾好你，他们都很想你。”
女孩仰着头询问，“真的吗？”
“真的。”
小女孩破涕为笑，“我也很想他们，我回家会给妈妈道歉的……姐姐，你也是被他们抓进来的吗？”
“姐姐不是，姐姐的妈妈是，一会儿你见到的阿姨就是姐姐的妈妈。”
小女孩点头，“我知道，你之前说过了，你还说她每天都在睡觉，我保持安静就行了。”
越棯拍了拍她的头，表扬道，“嗯，真棒。”
·
路上，小女孩告诉越棯自己的名字叫杜文静，今年六岁了，越棯也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和年龄。
推门进院，越棯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小文静屏住了呼吸。
“呼噜——”
院内呼噜声震天，说明陈母和陈虎睡得很熟，并未发现自己离开。
招手让小文静跟上，越棯把人领到狗棚里，圈了一片能暂时休息的地方，又快速拿了干净的食物，薄被和水。
自从陈雄死了，狗棚除了越棯就再也没有其他人来，大黄狗也被陈母用“儿子最爱的狗”为由毒死，所以这里只有郑曼茹一个人住，为了让她过得好点，越棯抽空把狗棚打扫清理了一遍，比较之前的狗棚，这里没有异味也没有其他东西，很明显干净整齐了不少。
“她就是你的妈妈？”小文静指着睡在角落的女人说道，“她住在这里？那我在这里不会被人发现吗？”
“不会的，你放心吧，她也不会告诉别人你在这里的。”
越棯说完想起了一件事，“你能把你的扎头发的红绳给姐姐吗？”
“这个吗？”小文静取下红绳交给越棯，面露嫌弃，“这是他们的，不是我的绳子，给你吧，我不要，我只要我的绳子。”她的绳子是粉色的，在车上就被坏阿姨抢走了，她还抢走了同车很多孩子的绳子。
自己扎头发的绳子是自己和妈妈一起选的，做工精细，上面还有好看的草莓图。
“你要这个干什么？”小文静有些不解，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绳子，它不仅丑还会让自己想起之前的草莓绳。
越棯轻笑，“我不是拿来扎头发的，我要出去一趟，要把它丢村口，制造出你逃跑的假象。”
小文静听明白了，她看着红绳说，“这样他们就不会发现我在这里了。”
“对。”
安置好小文静，越棯把狗棚重新锁好，在王建华家门口做出女孩逃跑的痕迹，又在村口把红绳丢到显眼处。
天色渐明，鸡叫声此起彼伏，越棯马不停蹄的回到院内就听见远处人声嘈杂——
“建华的童养媳跑啦！快来人帮忙啊！”
砰砰砰——
“柱子，起床啦，快点帮忙找人啊！”
“建华他老母，一大清早的还要不要人睡，不就是一小姑娘吗？别急，就算是跑也跑不了多远的。”
“我能不急吗？”女人语气焦灼，“那可是我儿子的童养媳，好几万块买的呢！她跑了谁给我生孙子！”
男声哈哈大笑，“行行行，可金贵着呢，我懂，等我穿件外套就帮我们建华找媳妇，你去把其他人叫醒，多一个人多份力量，我去牵村长家的黑狗，那狗鼻子可灵了。”
“谢谢了，改天请大家吃饭。”说完她又走向下一家。
砰砰砰——
“婶子，快醒醒，帮帮忙！建华他媳妇跑啦！”
………
敲门声很快就敲到了陈家。
“陈婶，醒醒，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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