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047
新生代表, 一年级A班, 英雄科。
鬼岛伊月。
赤发金眸的女孩站在礼堂的聚光灯下, 双眸因其中的神采而熠熠生辉。
“我常常会想这样一个问题。”
没有开场语, 没有问候，她在话筒前站定，张口说道：
“——如果没有个性的突然出现，我们的社会今天将会是什么样子。”
这是一个在人类进入个性社会之后，曾不断被提起的问题。
无数学者、各个领域的大人物们对此反复探讨, 他们在暴力横行的无法时代哀叹过去的秩序毁于个性的产生, 在新的稳定时期到来时呼吁不该放任“职业英雄这种新形势的绝对暴力”无所约束。
台下顿时响起哗然。不论是教师还是学生，没有人料到新生代表会突然在台上提起这样文不对题的话题。
但是无人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女孩的声音透过麦克传达到礼堂的任何一个角落, 不论在哪里听，她的言语都显得清晰而充满力量。
“如果个性没有出现, 我们的社会是会比现在更好，还是更糟。”
环顾四周停顿了片刻, 伊月就自己提出的问题给出了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
“这个问题注定无解。”
如果个性没有出现, 人类或许已经在和今天不同的另一个分支上走得很远。
如果个性没有出现, 科学或许会代替个体的力量，成为全人类的强健臂膀。
如果个性没有出现……
现实中不存在如果。
但只有现实才拥有未来。
“众所周知, 在个性出现的初期，我们的社会曾经历过动荡。在那个时代, 自发活动的义警的出现初步构架起了现代职业英雄制度的雏形, 社会秩序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下逐步回复, 直至如今。”
“人类在进化中已经拥有了个性。个性使我们每一个人单体的力量变得更强, 让每一个个体变得更加显著，在过去数十年的岁月中，‘群体’概念在人们的心中越发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慕强之心——慕强是人类的本性，这无可非议，因而强者天然受到追捧崇拜，职业英雄成为关注的焦点可说理所当然，是毋庸置疑的必然趋势。”
慕强是本性没错，这个社会却不能够满足于为这样一种本性所左右。
伊月停了下来。
她说这番话最开始时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只随着心情说下去，现在心中的感慨已经淹没了开口前所有的紧张和犹豫，几乎像是从喉咙中满溢出来，不用多想便脱口而出。
在个性出现之前，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孱弱无力，而正因为这种无力，人类才需要各种道具来辅助生活，用尽各种办法，来满足自己永无止尽的征服野心。
这是一种伊月认为就算是处在个性社会的今天，也很值得借鉴与学习的发展方向。
“我们现在的社会已经出现种种问题。”
礼堂中的骚动已经平息下来，台下一时安静无声。在吐出一口浊气后，伊月话音越发坚定，她抬高了音量：
“英雄职业饱和，英雄活动往往遭受质疑，这无疑是一个讯号，是社会转变的前兆……我认为，英雄社会远远不是我们追求的终点，而只是其中的一个发展环节。那么，在下一个发展阶段之中，成为主角的又将是谁？”
会不会又有哪一个角色，如同当初的职业英雄一般横空出世，令世人趋之若鹜，掀起新的风潮？
永远未知的未来，在伊月看来值得所有人去憧憬，去幻想。
这份期许理应不分男女老幼，更与个性强弱无关。
“英雄科，心中有所憧憬才会于此聚集，目前社会的安危重任仍然还落在我们的肩上，未来转型期的动荡都将由我们来抗。
辅助科，需要辅助的不仅仅是英雄，而是更多的一般民众，如何让无力的人类拥有无限的可能性，只有你们才能创造出希望。
经营科，经济的发展是一切的基础，创造足以稳固社会的财富和价值是你们的专长，你们是这个社会流通的血液。
普通科，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不是精英中的精英，普通科绝不普通，这里就是成为各位成长的温床，而未来将会有无限可能。”
红发女孩站在台上，她的身形并算不上高大，体格也说不上健硕，但当她的目光扫过台下，大多数学生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不自觉地回应那道充满力量的视线。
明亮利落的声音仿佛响起在耳边。
“只有一个欧尔麦特是不足够的，只有一个‘和平的象征’是不足够的。”
“太阳悬挂在空中，而人类需要重新拾回逐日的雄心壮志，看一个社会的发展，不能只看到最顶尖的那一部分，只有看到这个时代真实的短板，才能得到最真实的认知。”
伊月微微露出笑容，她用最后几句话结束了这场意料之外的高调发言。
“一个健全的社会绝不是靠某一个人来支撑，我们所希望取得的，是集体的阶梯跨越，是属于人类共同的进步。”
“我认为——在座的各位不论学科，不论是前辈还是新生，都将在社会变革中起到重要作用。”
她在一片静默中弯腰鞠躬。
直到走回位于台下的座位坐下，像是猛然惊醒一般的掌声才一阵阵响起，最后愈演愈烈，就连教师阵也加入其中。
一时间掌声如雷。
“说得真好，感觉很有气势呀，我也忍不住被带着思考起来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隔壁的通行百万比了个拇指，然后以手掩唇，压低声音做耳语状，“在台上虽然看起来很镇定，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现在感觉怎么样？
伊月冷静地同金发学长面面相觑了几秒钟，然后猛然抬起双手掩面。
她低声发出了哀嚎。
“……好羞耻……”
瞎扯一时爽，一直瞎扯一直爽。
可是一旦停下，之前忽视的种种情绪一波波涌起，回想起自己刚刚长篇大论的发言，伊月此刻只想双手抱头，原地挖坑将自己掩埋。
啊啊啊啊啊她都激情瞎说了些什么啊啊啊啊啊……
完蛋了，刚入学第一天，她似乎就已经把自己折腾得即将社会性死亡。
通行百万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是真心认为伊月的发言尽管大胆而张狂，却具有一股难言的煽动力，令人不由自主地侧耳倾听，甚至不自觉地想要跟随。
在通行百万看来，这完全可以算作是一项天赋。
况且，在如今这种英雄过度包装的大环境下，英雄科的学生未来出镜露脸避无可避，演讲发言这种事情嘛，羞耻着羞耻着，也就习惯了。
他有意安慰道：
“习惯就好了……往好处想，反正总不比每次使用个性都会掉裤子更羞耻吧？”
只要不穿特制的战斗服，每次使用个性就会变成裸//体的人爽朗地这么说道。
对于他的这种安慰，伊月的内心是拒绝的。
雄英的入学仪式流程并不长，在作为老生代表发言的通行百万下台之后，最后的校歌齐唱也很快结束。
伊月赶在好奇的目光聚集之前先一步冲出礼堂，将其他学生远远抛在身后。
她感觉自己暂时还没有办法在这些“听众”面前做到完全镇定。
一想到这些学生中还有如幸村精市一般的熟人，伊月越发感到一时难以面对，只能在心里道一声歉，脚下抹油迅速溜走。
她回到训练场时，1-A众人的个性测试已经接近尾声。
伊月正巧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只见小个子的绿谷出久站在投球场地中，有数人围在他的身边，而那位不服输的第二名同学则退开众人，上前一把揪住了绿谷的衣领。
对眼前的情况一头雾水，伊月径直走到相泽消太身旁，对方抬眼看了她一眼。
“还挺快的。”
相泽在一瞥之后很快移开了视线，他一边在表格上写下最后一个数字，一边用懒洋洋的语调评价道。
比起自己，伊月倒是更加在意这边的事，眼看着那头的两个男生就快要直接打起来，她忍不住皱起眉。
“相泽老师，那边他们……这样放着不管没问题吗？”
不管怎么想，就算是在雄英的英雄科，不是切磋而是直接斗殴还是不太妙吧。
光是在旁边看，都能察觉出这两个人之间十分险恶，并不是友好交流的气氛。
她并不知道，1-A无精打采的班导也同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相泽消太嘴上念了一句麻烦，动作却丝毫不拖泥带水。在抬脚朝绿谷与爆豪处走的同时，他微微拉扯脖颈上缠绕着的形似绷带的特殊拘束带，手腕一转。
下一个瞬间，正扬起手掌带出火花的白金发少年就已经被捆得严严实实。
特殊材质编织而成的拘束带远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挣脱的，就连嘴也被狠心教师一并封上，少年只能发出含糊却满含怒气的声音，像是条蚕蛹似的倒在地上不断挣扎。
一边目睹了这一幕的1-A学生集体抖了抖。
班上的刺头说收拾就收拾了，班导看起来是个狼火。
爆豪胜己嚣张又怎样？
还不是让你躺下就得躺下，不带商量的。
惹不起惹不起。
“其他人测试结束就可以走了。”
顶着一众学生倾佩的目光，相泽毫不留情地将人全部轰走，然后他抬抬眼皮，忽然把捆着爆豪的那根拘束带往伊月手中一塞。
“这家伙就交给你了。”
满脸胡渣的黑发男人咧开嘴，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他解下挂在脖子上的计数器，同样往伊月那里抛过去。
“一会就让这小子帮你测试吧——鬼岛，让这小子好好见识一下你作为第·一的实力啊。”
坏心眼地在“第一”一词上加重了音，相泽消太挥了挥手，十分放心地转身离去。
留下满脸无语的伊月同发出“&￥￥#%￥#￥%） #&”的谜之音的爆豪，在凉风中面面相觑，对脸懵逼。
伊月看了一眼手里被塞过来的拘束带，再看看仍然在暴跳状态死命挣扎的爆豪，在心中默默问自己：
如果现在把对方松开，这人原地爆炸的几率……会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