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5章
第55章
庞加莱猜想！
一个并不逊色于哥德巴赫猜想的世界性猜想！
时酒也不继续和叶敏几人讨论研究想对策了, 抱着小书包就开始找那本稿纸装订而成的小册子, 她这接二连三不符团体合作的一系列举措叫本就着急恼火的叶敏隐隐有了火气，毫不犹豫的就将喷薄而出的火气对准了时酒倾泻而出。
“你这是在做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不跟着大家一起想方设法就算了, 能不能别从你那包里拿吃的啊？你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啊？”
指责的话语一出，在场的竟有好几人将心底的怨气源由归纳到时酒头上，暗想庄明远执意要带时酒来参加大会又怎样，报告内容还不是被人唐纳森抢先汇报了！即使叶敏年长时酒八九岁, 这些人竟一点不觉得叶敏这样的言行举止带着以大欺小的意味。
叶敏是天之娇女，华国元老叶老的亲孙女, 虽说他们不会谄媚巴结，但也绝对不会和这位天之娇女过不去！
搞数学的也是人, 只要是人, 那不可避免得带点俗气。
时酒对叶敏的指责置若罔闻, 从书包夹层里翻到小册子后趁着这几分钟的休息时间时酒果断跑到了庄明远那边, 庄明远这会儿正焦头烂额呢，良好的素养让他在面对突然从座位上跑过来的时酒仍旧是微笑且温柔。
“小酒，有什么事待会儿再和老师说, 如果想去上卫生间就麻烦师姐陪你一起去。”
庄明远抬起手表瞅了一眼，再有三分钟就轮到他们华国代表团发言了！
时酒笑了笑, 转瞬便认真道：“老师, 您看我这个可以当做学术报告吗？”说着时酒便将手里的小册子递给了庄明远。
接过其貌不扬的小册子, 庄明远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翻开了稿纸第一页, 或许他的小弟子就是这绝境中的万分之一的奇迹呢？怀着忐忑又复杂的心情庄明远一眼就被大标题“庞加莱猜想”给吸住了全部心神。
然而严肃紧张的场合并不允许他震惊太久。
三秒后, 庄明远抓住时酒肩膀激动的问：“是不是对庞加莱猜想有了更进一步的解答？”
要知道, 面对诸如哥德巴赫猜想、庞加莱猜想等数学界的明珠，即使只是在现有基础上更进一步，进那么一小步，都是极大的成果与荣耀！
对着庄明远不能再激动的神情，时酒摇了摇头，笑眯眯道：“不是更进一步。”
“是完全攻克！”
完全攻克庞加莱猜想？！
先别说信不信的问题了。
庄明远险些要激动到昏过去。
然而愈加紧迫的现实再一次阻止了他。
“准确率能有多高？”不是说庄明远不相信时酒，实在是这次国际性数学大会太重要了，不仅关乎到个人的名誉，更和国家的颜面仅仅挂钩，他轻视不得！
“百分之九十九。”时酒清脆的声音中有着一种莫名的淡定。虽然她还没来得及验证，但她相信自己的证明。
“确定吗？”庄明远希冀的望着时酒，双手紧握的力度却大到稿纸变形。
“我确定！”
听着时酒干净清甜的声音一字一字的说出了自己最想听到的这句话，庄明远蓦地就放松了许多，低头把攥得变形的稿纸一角仔细的弄平整，小心翼翼的递给时酒，他素来淡然的眼神里漾满了期冀，用一种认真到郑重的口吻嘱咐了一句，“看你的了！”
时间短暂，已经不允许庄明远对时酒的解答过程做一个论证了，关键时刻，他选择相信！
此时此刻，主持人拿着话筒笑容满面的朝华国代表团这边看了过来，用极流利的英语缓缓道：“下面，我们请首次参与会议的华国代表团为大家带来最后一场学术报告！”
即使心里可能不认同华国目前的数学水平，但与会众人绝大部分还是友好的鼓了鼓掌。
听说这次华国代表团的领队是去年沃尔夫奖的得主，对不满四十就获得沃尔夫数学奖的庄明远大家还是很看好的。
出乎意料的是，上台的并不是众人意料之中的庄明远，而是一个大家从未见过的小姑娘。
唯一叫在场众人不惊讶的便是她华国人的身份。
将学术报告演讲托付的重任托付给时酒后，庄明远便主动朝里挪了一个座位以便时酒随时准备上场。
“庄教授，你这是什么意思？”被时酒无视的叶敏见庄明远这退位让贤的动作很是心惊，当即就尖着嗓子质问，声线锐利得很。
拜她所赐，华国代表团全体视线都聚焦了过来，无声的瞧着庄明远这位领队作何解释。
“不要有压力，就当成和老师平时讨论问题那样，放轻松！”顾不上回应叶敏的质问，庄明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加柔和努力挤出更大轻松的笑容，参加大会学术报告出现纰漏他这个做领队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即使他信任自己的小弟子，却也不想让时酒背负太多的压力。
这样沉重的责任不该叫他的小弟子负在肩上。
时酒看着明明焦躁不安紧张忐忑却还努力挤出微笑的庄明远心里犹如春夏一般，温暖极了，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才带着手里的一册稿纸上台。
庄明远笑了，然而代表团里的其他人却是急了。
“小庄，你、你糊涂啊！”周老就差没拿拐杖往庄明远胸口怼去了，气得面红脖子粗，“就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你也不能叫时酒去啊，太荒谬了！你究竟把国家的声誉置于何地啊你？！”
庄明远面色平淡，不疾不徐：“周老，您知道的，我们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了，时间太紧了。”话锋一转，庄明远问：“您知道时酒要在会上讲什么吗？”
周老当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在时酒接过话筒后他就知道了。
站在台上，穿着米白色圆领毛衣和黑色背带裤的时酒在一群大多身着正装的学者当中无疑极其抢眼，黑发黑眼婴儿肥极富华国特色的面貌更是吸引了与会众人的注意。
因为当初只说好了最后压轴的一小时学术报告交给华国代表团，并未明确主讲人究竟是不是庄明远，所以在确定时酒是华国代表团一员且经过领队庄明远同意后，任何人也没有理由将她从台上驱逐下去。
不驱逐并不代表认同。
台下前排坐着的皆是名誉、奖项具备的数学界大佬，对时酒这么个数学界新人还是听都没听说过的那种鲜少有人在意，不过是学者的良好素养令他们耐心坐在位子上例行公事。
素养一般的面上已然有了不屑与嘲讽。
不仅是对时酒这初出茅庐的小新人，更是对时酒背后所代表着的华国。
清脆灵动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遍整个大厅。
“今天，我要做的学术报告主题为论证庞加莱猜想。”
报告大厅瞬间安静了，不仅是等着答案的周老瞪大了眼珠子，也不仅仅是华国代表团的其他人讶异非常，就连前排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数学界诸位大佬皆是惊诧万分。
庞加莱猜想，F国数学家庞加莱提出的一个猜想，是一个拓扑学中带有基本意义的命题。
1904年，亨利·庞加莱提出：任何一个单连通的，闭的三维流形一定同胚于一个三维的球面。
这位不仅是数学家还是天体力学家、数学物理学家甚至还是科学哲学家的天才最伟大的成就不在于他解决了多少问题，而在于他曾经提出过许多具有开创意义以及奠基性的大问题。
庞加莱猜想，只是其一。
距今八十多年过去了，不是没有人为它耗费心神付出努力，可以说，诸多数学家、学者前仆后继的研究这个猜想，也确实有不少人在该猜想上有了不小的进展。
三十年代以前，Y国数学家怀特海在证明庞加莱猜想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三维流形的有趣特立——怀特海流形。三十年代到六十年代之间，如哈肯、莫伊泽和帕帕奇拉克普罗斯等人均宣称自己解决了庞加莱猜想，却均已失败告终。
庞加莱猜想的证明获得进展是在1961年，史蒂文·斯梅尔公布了自己对庞加莱猜想的五维空间和五维以上的证明，引起极大的轰动不说，斯梅尔还因此获得了66年的菲尔兹奖。
而在此次国际数学家大会开幕式上获得菲尔兹奖的弗里德曼和唐纳森对庞加莱猜想的进一步证明皆有贡献，尤其是弗里德曼，他证出了四维空间中的庞加莱猜想！
在场众人尤其是前排诸位大佬最是清楚，高维空间的庞加莱猜想相较三维空间的庞加莱猜想要容易得多，但这也只是对比而言，虽说容易，可八十多年过来了不也就斯梅尔和弗里德曼证出了五维和四维庞加莱猜想吗？
不怪大家惊讶，实在是庞加莱猜想屹立数学界这么多年无人攀登其顶，其难度可见一斑，若要将台上小小的华国娃娃换成前排任任一大佬，比如研究庞加莱猜想多年的理查德·汉密尔顿，他们都不会太过失色。
可偏偏台上站着的就是一个看上去顶多十三四岁的华国小姑娘！
时酒可不管台下众人心里作何想法，她大大方方的把稿纸放在台上的红木讲桌上，翻开到第一页，用流畅的英文继续道：“在证明庞加莱猜想的过程中，主要用到Ricci流方程。”
Ricci流是意大利数学家里奇命名的一个方程，运用它不仅可以完成一系列的拓扑手术，还可以构造几何结构，把不规则的流形变成规则的流形，这是时酒在解决庞加莱猜想过程中的一个重大发现。
然而在使用Ricci流进行空间变换时，一开始还很顺利，到后来却总会出现无法控制走向的点，这些点叫做奇点，时酒在无数次推算中发现，要想证明庞加莱猜想，掌握奇点的动向是关键中的关键！
时酒淡定自若的讲着她的论证过程，中途还用粉笔在黑板上将某些过程再现，确切地说，板书还是占用了学术报告中的很长一段时间的。
随着时酒对庞加莱猜想论证的深入讲说，台下众人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早已郑重且认真。
他们注视着台上正在讲解的少女的眼神迸发出极致的热烈。
论证讲述的时间越长，跟得上时酒思维的人就越少，即使黑板上书写了大半论证过程，台下大多人却也还是似懂非懂，唯有前排一些对庞加莱猜想有所研究的大佬尚且跟得上时酒的节奏，正因为看得清听得懂，他们望向时酒的眼神也越发饱含欣赏与赞叹。
一小时很快过去了，尴尬的是时酒对庞加莱猜想的论证才讲了一半，这种学术报告并不是主讲人一个劲儿讲就成，一旦有人发问时酒还得负责解答。
前十几位作学术报告的主讲人对时间都把控的很好，到了时酒到了庞加莱猜想这儿一小时很快崩了盘。
不够！
远远不够！
时间太短了！
在场诸位，不管是听得懂的还是似懂非懂的，或者是直接就听不懂的，此时此刻都萌生了一种共识——让这个华国少女讲下去！
也不需要主持人上台解释，国际数学联盟会主席莫泽直接拿着话筒示意时酒继续，时酒也不推辞，继续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书写，台下不少大佬也拿出了纸笔跟着时酒演算。
此情此景之下，一直提心吊胆焦虑不安的周老侧头朝庄明远露出了欣慰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通过综合几何分析和微分方程领域中的大量工具，我们完全可以发展一套统一的系统用于对流形进行预防性手术，从而可以及时的发现奇点并对它有效的控制，并且把Ricci流经过奇点延展出去。”时酒放下手中的粉笔头，又道：“此外，统计物理学也带给我极大的感触，通过构造一个极其巧妙的熵泛函公式，就是黑板上的这个公式，可以排除了最令我们头疼的“雪茄”类奇点，从而使得任何三维流形在Ricci流演化操作下趋于均匀，最终获得正则化的几何结构。”
“······当解在有限时间T消失时，在T附近的解整个被典范邻域覆盖，因此初始流形微分同胚于有限个S×S和S/Г的连通和，因此我们证明了定理，即长时间存在定理：
设M是三维紧致单连通的流形，容易知道它是可定向的，任意给定M上的度量，通过scaling，我们假设它是正规的，以这个正规度量为初始值，我们得到手术化的Ricci流，由有限消失定理表明解在有限时间消失，从而由定理以及M的单连通知道M微分同胚于S。”
时酒轻轻的将粉笔头放在稿纸一旁，因长时间讲话略带沙哑的嗓音倏地提高了许多，她注视着台下认真聆听的众人一字一句郑重道：“即任何三维的紧致单连通流形必微分同胚于三维球面！”
“我的证明到此结束。”
少女用稍稍嘶哑的声音结束了这场报告。
全场陷入静默，惟有沙沙的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片刻后，掌声雷动，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