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痛失一子

几日的接触下来，方醒越发觉得白昱央是个极为成熟的孩子，或是与他多年患有脚跛所受的待遇有关，脸上往往都是平淡扮蠢，眼中还是会不经意流露出思量，似是担心有些话说了会不会惹到方醒，有些举动会不会令她觉得不满，总之心思十分的细腻。　白昱央依旧每日下午在百草医馆泡脚，方醒顶着日复一日医馆病患惊奇的目光为他按摩，别说那些人看到不住的揉眼睛，白昱央到现在都无法接受。　“呀，血没有那么烟了..”　伙计端来了药碗，白昱央正看着方醒光滑的额头心里咚咚打鼓，被他喊得这一句拉回神来，行过针的地方还是在冒血，颜色仍然不是正常的血红，倒比着前些日子没有那么烟。　“喝药吧。”　“好。”　这会医馆里还有两个病患，方醒将软布递给白昱央后去到里间洗手了，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喝完了药，连带着鞋袜也穿好了，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　“这两日你坐轮椅吧，不可以让脚腕受力了，除了在我这。”　“好。”　白昱央本还想站起来，一听方醒这话收回了去拿拐杖的手，方醒淡笑着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胳膊，白昱央看着有一阵的恍惚，然后被医馆里病患的咳嗽声惊醒...　“恩？”　“我带你走两步。”　方醒和白昱央面对面的站着，两只手互相抓着对方的小臂，方醒往后挪了一小步，白昱央就前进一小步，却不敢把劲使在方醒胳膊上，招来方醒责怪的眼神。　“忍着疼，好好走。”　“知道了。”　白昱央再没功夫去想别的，只走了半盏茶的时间，脑门上已经出了不少汗珠，这些方醒根本不在意，继续撑着他来回走着，颜韵看了笑笑低下头为面前的病患写着药方。　“泡脚可有落下。”　“没..没有。”　“药膏还有吗？”　“倒是..没了。”　方醒没再问什么，直接撑着他走出了医馆，府上的车夫扶着白昱央上了马车，伙计小跑出来将药膏递给了白昱央，这里面所用的药材可都十分珍贵，至今还是方醒在掏腰包。　“回去吧，记着我的话了吗？”　“都记着了。”　白昱央傻气的笑了开来，这笑容倒有些神似白昱修，方醒抬手帮他关上了车门，只在这一刻，马车内的白昱央目中隐隐流动出一丝悲色。　与此同时，转身回到医馆的方醒也深深的叹了口气，连连几日手指按摩的有些发麻，这都忙的什么事..虽然一开始是受白昱修之托，只她既然接手了，也是怀着十二分的希望想让白昱央可以好起来。　“活菩萨？”　“啧..你叫你自个呢？”　颜韵倒了杯热水给方醒，方醒喝了一口觉得浑身的细胞有了短暂的舒适感，只这感觉还没有延续到第二口，门外又来人了，方醒扭头想进里间也已经来不及了。　“大小姐啊..您可得赶紧回去一趟啊！”　“怎了？”　方醒还是头一回见着管家眼中有泪，这个势力眼的管家根本就是王姨娘的贤内助，叶侍郎大抵忘记了前几日他还抽了方醒一巴掌，虽然抽空了..只这么快又来找她，方醒隐约知道是什么事了。　“霞姨娘..霞姨娘不行了..”　“这..知道了。”　方醒本来是想接一句这么快..被颜韵不忍的眼神堵了回去，看来王姨娘就算经历再多的打击，也不忘府上有个最大的隐患，时时刻刻都想除之而后快，阿九这才撤了几天的人..　“我先走了。”　“自己当心些。”　颜韵挺矛盾的，女人的病痛他不好跟着，又是那个对方醒不好的地方，前些日子听说叶侍郎一家的种种行为，简直令他发指，可一听到管家的哭腔，还是忍不住的同情..　“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管家走路带风，喊得嗓子都走音了，那看来霞儿的问题还挺严重，方醒直接被他领到了霞儿的院子，这么一看叶侍郎倒是真的很期待这个儿子，再没有人的待遇有这座院子般好了。　“醒儿..快，快进去看看她。”　方醒没同叶侍郎说什么，亦没看地上跪着的王姨娘，往寝室走着的身子僵了好一阵，这似乎是叶侍郎第一次如此亲切的称呼她，只若不是在他被降了官阶，罚了俸禄，京中的多数铺子被莫名打压贱卖后，方醒许会冲着远方感叹片刻。　“大小姐，救我..救我..救我的孩子..”　霞儿一见着方醒手上就拼命的抓着，若不是疼得起不来身子，真真是要扑到方醒的身上，方醒没什么感触，掀开被子看了看就出去了，身后还有霞儿撕心裂肺的叫声。　“怎么样？”　“孩子保不住的，霞姨娘还年轻..”　这话真是说的毫无温度，叶侍郎颤抖的后退了两步，这府上有的是大夫，他和霞儿不过是对在医术方面被人传得神乎其技的方醒有个指望，没想到方醒也这般说，霎那间回手给了王姨娘一巴掌。　“方醒，是爹的错，你救救你的弟弟，你医术那么好，连会传染的疫病都能治好，怎么..怎么会？”　“这是疾病吗？孩子已经掉了，是摔了吗？责罚下人便好，冲王姨娘发什么火？”　“发火？我恨不得杀了她！”　方醒将叶侍郎的注意力转到了王姨娘身上，管家赶紧拉住了拿着花瓶做势要砸下的叶侍郎，方醒朝后退了一步，倒不是觉得叶侍郎会真的砸死王姨娘，只是躲了下他的唾沫星子。　“老爷，老爷..妾冤啊..”　“你冤？你哪里冤？你以前不是没做过！霞儿饭里下的药就在如烟的屋里放着，你要糟蹋死你这个闺女啊，你看看她都什么样了！啊？”　王姨娘只是惯性的开口喊冤，叶侍郎反驳了这么一堆，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若说有，也就是想不通那药叶如烟怎么就没处理干净，还被霞儿的人咬住了..　“爹，你在做什么？你当真要..姐姐？你回来了？”　“恩。”　叶如莹如今倒颇有当家主子的风范，见着方醒后居然还笑得出来，随即看向跪着的王姨娘一阵厌恶，但还是继续开口替她言语。　“爹，女儿不日就要嫁入东宫了，你要让女儿被人瞧不起吗？有什么事不能等女儿嫁过去了之后再算！”　“你..唉！”　叶侍郎似乎突然间就变得老了许多，坐在椅子上喘着大气，在痛失方醒瞎说的儿子的情况下，还有时间衡量王杰心和叶如莹的价值，然后想着怎么安慰霞儿了事..　寝室里的霞儿还在大喊大叫，嗓子已经劈掉了，不停的呼唤方醒，以及咒骂着王姨娘，再就是她的儿老爷做主什么的..叶侍郎闭上了眼，朝屋里的人挥了挥手。　“咱们出去吧姐姐。”　“恩。”　叶如莹拉着方醒出了院子，想必不想让方醒见着叶如烟，所以挽着她到了个小亭子里，吩咐着下人又是上好茶又是端点心的，这些下人们还都出奇的怕她。　“姐姐别怪妹妹，你伤的时候我去了，但是外祖父他不让..”　“恩。”　方醒对叶如莹称苏侯爷一句外祖父很是不爽，不过看在她就要成为响当当的侧妃了，只能作罢，毕竟这戏还是要演的，当初兰姨的事情历历在目，方醒想着既然亲近的人会成为敌人的目标，那就继续塑造胜似亲姐姐的形容好了。　“姐姐..你可知皇上是怎样处置如烟的？”　“当然知道。”　“那..姐姐能不能帮妹妹去说说，别让如烟跟着嫁过去。”　“不能。”　叶如莹端着茶杯的手指抖了抖，方醒接过茶杯后又放了下去，细眉轻挑四下看了一眼，对叶如莹流落出一幅失望的神色。　“你在担心什么？莫不会以为太子对她还有情意？”　“那倒不是..只妹妹嫁去之后，太子若因如烟的缘故..”　“那太子妃呢？你想过你单独入了东宫后的处境吗？如烟到底是你的娘家人，没事还能帮帮你啊。”　所谓帮叶如莹，方醒不过开个玩笑，想必提及太子妃时叶如莹已能悟出她的意思，有叶如烟这个挡箭牌不好吗？贵妃和太子妃一向不喜欢她，闲来叶如莹还能塑造个体贴善良的好妹妹形象。　“妹妹懂了..”　“小姐，王姨娘要你过去一趟，有急事。”　“姐姐先别走，我去去就来。”　叶如莹没走出几步，方醒就起身朝外走了，谁还有功夫等她，只方醒知道王姨娘找的并不是叶如莹，而是她。　“呦，不吃个饭再走？”　“本王怕饭里有毒，毕竟如今的日子这般快活，本王还得多享受几年。”　果然，方醒刚拐了个弯迎面就碰着了王姨娘，她故意支开了下人，一看到方醒火气就在体内四处乱窜，脸色也越发涨红，气息变得有些急促起来，恨不得方醒立即死在她的面前。　“方醒，你别得意，我告诉你，我不会认输的，你以为你赢了吗？你真的以为我身后再没有人了吗？看看这是什么！”　一道明晃晃的圣旨，方醒还真不知王姨娘怎么有这种东西，不过看来是个能威胁她的玩意，并且不会给她..　“是不是很好奇..啊？”　王姨娘正想得瑟呢，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童谣狠狠踹了一脚，她一个踉跄摔趴在方醒跟前，圣旨就这么滚到了方醒脚下，真是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