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评奖的时候, 油画组那边还有几个评委为了谁才是金奖狠狠地争吵了一番。但是轮到国画组的时候, 几乎所有的评委都投给了董长阳。
董长阳所画的飞翔图, 整幅画重点在于风景的勾勒, 天边飞鸟和悬崖上的人不过寥寥几笔,却正是这幅画的精髓所在。
画中人只有几笔勾出个身影, 头则是仰望着看着天边的飞鸟。
虽然简单, 看画的人才能轻而易举的感觉到这画中人的思想。
面对这样的风景,谁会不想要和鸟一样在天空之中翱翔呢?
这样的构图和立意,本身极为贴合题目, 最重要的是整幅图的塑造给了极为强烈的“飞翔”的冲击感。
不同的人画同一幅图, 给人的感觉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因此,在评委们看见这幅作品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差不多认定这是本次国画组的第一了, 简直毫无悬念。
“董长阳如今才高一, 又有周扬这样的老师。看来再等两年国美央美等美院招生的时候,有好戏看了。”
“她若是明年再一次拿出这样的实力获奖,我会回去和院长好好说说,提前发放录取通知书。”
“……你这样就有点不道德了吧。”
“哼,油画组的好苗子多的给你挑,你当然这么说了。”
……
学校这边特别高兴董长阳获奖, 这可是全国级别的金奖, 全国第一啊, 怎么能不重视?
因此, 除去张贴了好几个横幅恭喜她获奖之外, 教务处还决定给董长阳拨五千块的奖金。
顺带一提,获得全国金奖的董长阳虽然没有直接的奖金可以拿,不过到时候组委会的人会将她和其他的一些获奖作品出成画册,到时候还是能够拿一笔稿费的。
画手一旦有了名气,出版社或者杂志社等等也会过来约稿,不管是做封面还是插图,价格都不会给的太低。
董长阳从来没有想过钱居然会来的这么容易。
原本她还想着自己上大学前可能还需要在暑假开个补习班什么的,不过现在哪怕是偶尔接个商业稿子,就已经能做生活费用了。
“商稿的确赚钱,不过你在画风固定之前,最好还是少接。”周扬劝了一句,“我也见过不少有灵气的画手,因为商稿画的太多最后灵气全无的。商稿的审美和画手审美不一样,反复修改,不断否定只会消磨你的自信。”
“老师,您放心,我明白的。”董长阳笑了笑,“我在学校念书不用什么钱,学校给我发的生活补贴还有剩。加上我拿第一的奖学金什么的,已经完全够我生活了。”
“嗯,你心里有数就可以。”周扬对董长阳这么一个优秀的学生态度挺好,“得奖这个事,你高兴几天就可以了,但可别骄傲,以后还会有更优秀的对手出现的。”
“是,老师。”
这一次在比赛里获奖的人,学校有三个。
除去董长阳是金奖之外,任辉和一个高三的学姐都入选了优秀奖。
只是优秀奖这种东西,其实也能算得上是个半安慰奖。
除去金银铜奖之外,剩下的参加决赛的画手三分之一都是优秀奖,因此任辉这些日子倒是格外勤奋,每天一下课就待在画室里。
对于这种情况,周扬老师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等任辉自己先过去这道坎。
其实任辉的画还不错,可是学油画的太多了,优秀的天才也太多了。
在学校的时候,很多老师都是将任辉和董长阳两个人看成是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的。只是这一次董长阳拿到了全国金奖,任辉却只是个优秀奖,任辉心里过不去也是正常的。
董长阳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安慰他了。
她和任辉没有那么熟,贸然过去也许还会让他产生误会。
董长阳只是在画室边上停了一下就走了,并没有看见任辉带着几分失落的眼神。
不过这一次之后,任辉和董长阳的距离倒是拉开了不少,在食堂里也不怎么经常见面了。
接下来要烦恼的就只有期末考试了,好好努力!
另一头,晋江阁的麻雀比赛也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京城里的适龄闺秀们最近花会也不去了,诗会也不开了,几乎都拉着已婚的姐姐妹妹们在家里苦练牌技。
虽然她们都是冲着陈焕之去的没有错,但这也同样是个同台竞技的好机会。要是在第一轮比赛就输了,那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搁?
晋江阁这些日子为了布置会场,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不说别的,到时候来的高官巨富的女儿,万一有几个人出老千,他们是抓还是不抓?抓的话,是不是得多训练几个眼光好手脚麻利的侍女?
作为罪魁祸首的陈焕之,这些日子每每去户部办公,都会收到同僚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很是微妙。
好在陈焕之脸皮够厚,全当没看见,继续做自己的差事。这个样子落在户部尚书和别的一干老资格官员们眼中,对陈焕之的评价又不免高了几分。
此子不但人品出众,而且不疾不徐性格沉稳,这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婿或者孙女婿在,何愁不能让自己的家族更上一层楼啊?
原本对自家女儿侄女外甥女孙女外孙女等等参加比赛有意见的官员们,回去以后也不再反对了,反而有种鼓励的架势。
嘿,他们自己生不出这样优秀的儿子,还不许将别人家优秀的儿子变成“半个儿子”么!
至于那些女儿已经嫁了又或者没有适龄女儿的官员人家,就能当个围观群众,默默哀叹自己怎么不多生一个女儿了。
晋江阁的麻雀比赛,直接放在了周一。
这是陈焕之特别挑的日子。
也不是因为这是什么黄道吉日,纯粹是因为这一天董长阳的课程最多,最不可能拿着香偷窥他罢了。
陈焕之也不傻。
上一次长阳有意无意的试探已经叫陈焕之有了一些猜测。只是想到长阳有可能是在吃醋,陈焕之又不免有些高兴起来。
不过这吃醋归吃醋,不能被知道的还是不能被知道。
若是被长阳知道这一百多个闺秀都是为了当他的妻子在这里比赛,那恐怕长阳要在醋海里淹死了。
陈焕之在脑海中默默脑补长阳吃醋的样子,脸上不由的带出了一丝微笑来。
李无为看着自家徒弟悠然自得的样子,忍不住的想要为这些闺秀们默叹一口气。
“师父,您今天不用出门么”陈焕之转过头看着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的师父问道。
“嗯,我等梅兰竹菊给我汇报比赛情况。”李无为笑了一声,“哎,都是女子的比赛,我也不能进去看。不过梅兰姐妹倒是可以进去,我也提前看看,这些人里有哪几个牌技上佳,到时候谁能和你在一张牌桌上呆着?”
打麻将,是需要四个人的。
因此这一次的比赛选出来的闺秀,也有三个。
晋江阁的比赛规则是陈焕之在仔细询问董长阳“海选”“预选”“决赛”“复活赛”等等章程之后制定的,那叫一个花样百出。
原本只是冲着陈焕之来的闺秀们看见这个赛事如此新颖有趣,也不由的更费了点心思。
晋江阁的掌柜们也默默将这个赛事规格记下来,等到这一次比赛结束之后照葫芦画瓢的在夫人们之中也搞一个。
打麻将,要是没有人捧场,打着也没意思。
倒不如全民比个赛,这样有了观众,有了下注的,有了得失心,打起牌来也更加有兴趣。
陈焕之听见李无为这光明正大看好戏的架势,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随他去了。
“刘同学,你是真的打算考市里的私立高中么?”一个女同学挡住了刘习好的去路,鼓足了勇气询问道。
自从彻底戒了游戏之后,刘习好就乖乖的上学了。
为了能够考上董长阳所在的高中,刘习好不但认真听讲,每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也是直线上升。
这个时候,班上的女生才发现原来刘习好长得相当不错,而且打篮球的时候也相当帅气。
随着刘习好的成绩不断进步,开始在班上排名前列的时候,就有不少女生开始给刘习好送情书了。
“嗯。”刘习好看着眼前的女生,觉得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名字。
“公立的高中更好吧,私立的高中本科率很低的。”
“这个和你有什么关系么?”刘习好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她,“如果没事的话,能让开么?我要回家了。”
“听说你想要考私立高中,是因为你喜欢的人在那里?”女生突然问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谁告诉你的?”刘习好的脸色沉了下来。
刘习好皮肤本来就不白,脸色这么一沉,看起来就有些吓人了。
那个女生似乎也没有预料到刘习好会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说话也有些哆嗦,“就……就大家都这么说。因为,因为不是这个可能的话,你不可能去考私立高中。”
“和你无关,我要考私立高中,只是单纯不想再见到你们而已,”刘习好冷笑了一声,“你们之前怎么对我的,心里没点数么?”
“我没有在背后说过你!”
“是啊,没说我乡巴佬,也没说我非洲难民,你们大部分的人只是跟着一起笑而已。”刘习好简直恨不得直接给个白眼,“别挡道。”
刘习好怒气冲冲的离开学校,越是临近期末,幺蛾子就越多。
他所在的班级,因为是尖子班的缘故,所以唯成绩论。
成绩好的就什么都好,成绩不好的就样样都不行。
连班主任都是这么一个德行,自然影响到了还没有人格独立的学生们。
一想到自己上了高中可能还要和这些人中的一个在某个班级,刘习好就觉得恶心。
现在在班上,他也只和之前认识的小胖和四眼说话,别的什么人根本理都不理。
刘习好这种独来独往的个性,自然也落入了班主任的眼中。
刚一回家,刘妈妈就决定好好和刘习好谈谈。
她原本以为儿子想要考市里的私立高中是因为不想和这些同学在一个高中,但是班主任又隐晦的问起了刘习好是不是早恋的情况,让刘妈妈一时也有些不敢确定了。
那个高中,儿子认识的人也就只有一个董长阳吧。
刘妈妈心里不断打鼓。
“习好,你这个寒假要不要再去补补课,冲一冲。”刘妈妈委婉的问了起来,“要不我帮你先看看培训班?”
“嗯,行。”刘习好吃着碗里的饭,随意的应了一句。
知道儿子这么爽快的就答应去补习,刘妈妈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不过该问的东西还是要问的。
“你觉得之前的董长阳教的怎么样?要是你觉得不错的话,我再去帮你问问,说不定放寒假的时候,她还会开补习班。”刘妈妈一边问,一边小心观察着儿子的神色。
刘习好顿了顿,还是摇摇头,“董学姐自己也要学习,应该不会开寒假补习班了。别耽误她了,我去其它补习班补习就好了。”
听见儿子拒绝,刘妈妈心里咯噔一声。
她儿子什么样子她可再清楚不过了,哪里会这么关心人啊?她一直觉得自己儿子应该是讨厌董长阳的,因为董长阳也打过他的小报告,还逼着他做题,怎么看都是儿子最讨厌的那个类型。
青春期的儿子,她可不敢随便打骂。
儿子现在好不容易肯好好学习了,要是被自己打骂了一顿又变得和以前一样那才是要了老命了。
“也是,董长阳老师和你们年纪差不多,她自己的学习任务肯定也很重。”刘妈妈不经意的说道,“不知道她现在成绩怎么样了?我觉得啊,美术生还是太辛苦了,多浪费时间啊。要是她安心念书,以后不得清华北大啊。”
“妈,你操心这个做什么?学姐很厉害,她上次比赛拿了全国第一,说不定高考都不用考,直接就被提前录取了。”刘习好皱眉反驳了一句,又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三下五除二的将饭吃完,“我吃完了,先去散散步,外面跑一圈步我再回来做题。”
说完,刘习好就立刻溜得没影了。
“这么清楚人家的事,看来还真的是……”刘妈妈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了。
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没有太大的事。
以她和董长阳的几次接触来看,人家真的就是一心学习的那种,怎么看都不可能和自家的傻儿子谈恋爱。
唔,还是等老公回来,偷偷聊一聊吧。
“啊欠!”
董长阳揉揉鼻子,“最近怎么这么多人念叨我啊,还是说我有点感冒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的确有点点烫。
最近天气变得的快,又有流行感冒,老师也在班级里反复强调放月假的时候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免得传染。
不过她一直都有注意保暖,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吧。
“长阳,我觉得你的脸似乎有点红,是不是生病了?”陈焕之看见董长阳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十分担心。
“没事。”董长阳笑道,“应该是我刚才上楼太着急了,不算什么的。”
“你要好好注意身体啊,夜晚不要学到太晚。”
“放心吧没事的。”
越是不想来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董长阳第二天早上就觉得浑身发热,全身没有什么力气。
是感冒么?
董长阳迷迷糊糊有点意识,但是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她最近也没有怎么出去,唯一去的人多的地方就是食堂了。哦,对,之前好像的确听见有些人在食堂咳嗽来着。高三的学长学姐哪怕感冒了,也是不可能就这么直接请假回家的。
董长阳又睡了过去。
“奇怪,长阳怎么还没有来上课?”第一节课即将开始,朱思雨就有些坐不住了,难不成是去厕所了?
可是一直等到第一节课上完,董长阳都没有出现,连老师都不免多问了几句。
朱思雨这才觉得不对。
“不会是感冒了吧?”
“老师,要不我们去董同学宿舍看看吧。”
“朱思雨同学,你去董同学宿舍找找。”
“好的。”
朱思雨立刻就坐了起来,“我这就去,要是下节课我没有赶回来记得帮忙请个假。”
“去吧去吧。”
陈焕之这一天从早上醒来就眼皮子一直跳,心神不宁的。
刚开始还以为是没有睡好,可一直等到了户部,这种感觉还是没有消退,陈焕之这才开始重视起来。
古人本来就比较在意这些东西,陈焕之也不例外。
“陈大人,这些公文……”
“放在这里就行了。”陈焕之随意摆摆手,“等会儿我来整理。”
“是,是。”小吏似乎也被陈焕之的样子吓住了,放下公文就赶紧跑了。
“怎么了,你慌慌张张的?”另一个小吏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同事,“难道你是毛手毛脚被陈大人骂了?不会吧,陈大人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生过气。”
“倒也不是生气。”送公文的小吏忍不住道,“感觉陈大人今天心情似乎格外不好的样子,从来没有见他这么烦躁过。”
“人总会有这么几天的。”
“也对,我不进去找骂就行了。”
陈焕之点燃了香。
这个时间点,长阳应该是在上课才对。
可是点燃香之后却发现,长阳还躺在宿舍的床上,脸红彤彤的,额头还在出汗。
生病了!
这一时间,以前那个堂妹生病、养病、最后葬礼的画面就在陈焕之的脑海里不断出现。
看长阳的样子,似乎也是发热了。
发热不是个小事啊,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就要没命的。
“长阳,长阳,你醒醒。”
陈焕之在这边喊,那边的董长阳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长阳,你生病了,快起来去看大夫!”
陈焕之又喊了一声,董长阳还是没有反应。
是了,只要长阳不点香,她就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我在这边说的再多,似乎也没有用。
“大人,您怎么了?”外面守候着的小吏听见陈大人似乎在房间里喊些什么,立刻走了进去。
陈焕之却将地上的香炉直接捧了起来,跑到最近的一个同事的边上,“王大人,请您帮我个请个假,我有急事。”
说完,陈焕之就捧着香炉跑了,边上那个官员想要喊都喊不住,“陈大人,你得先写个请假的条子……”
陈焕之已经跑得没影,户部的官员和小吏都是大眼瞪小眼。
奇怪,陈焕之向来是君子风度,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捧着香炉,才能一直观察董长阳的情况。
陈焕之急的不行,他试着去喊,但是声音却怎么也传达不过去。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努力喊着,万一呢,万一长阳能够听得见呢?
“少爷,您今天怎么回来了?”
“去,帮我将医书都找回来,要么去书坊买也行。”
“少爷,是谁生病了?”长随无法理解,少爷怎么突然就从户部里跑回来了。
“是长阳生病了。”
“长阳是谁啊?”长随一头雾水。
“笔墨,要是你心上人生病了,你怎么办?”陈焕之急的不行,转头看向身边的长随。
“请大夫。”
“那要是你隔得远,请不了大夫呢?”
“去求菩萨保佑,上个香捐点香油钱什么的……”
“好,你去备马。”陈焕之似乎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立刻说道,“京城里最灵验的寺庙是哪一个,我这就过去?”
“啊?”
“快去!”
“是,是,少爷。”
将长随赶去牵马之后,陈焕之一边观察着董长阳的情况,一边默默期待赶紧有人过来发现长阳的不对。
是他的错,他不该为了和长阳能够方便见面就让长阳一个人住。
如果长阳和别的同学一起住的话,肯定早就被发现不对了。
是他太自私了。
他明明什么都不能为长阳做,却自私的将她绑在了自己身边。
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长阳躺在床上,连给她请个大夫都不行。
“少爷,马好了。”
陈焕之直接冲了出去,“我今天不回来吃饭了,你记得和母亲说。”
“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