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读《老子》相濡以沫 示家史继往开来
第四十七回读《老子》相濡以沫示家史继往开来 过了两日。 范昭起身后就去看陈慧殊,陈慧殊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范昭又是喂粥,又是喂汤药,体贴入微。两日来,范昭一直如此,守在陈慧殊身边,陈慧殊颇为感动。 陈慧殊饮完药汤,坐在床上,听范昭读《道德经》。范昭读完第十三章:“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读完,请陈慧殊解。陈慧殊道:“《老子》一书,章章相扣,断章去解,必生岐义。”范昭道:“这两****听娘子解《道德经》,很在理。请娘子继续解读。”陈慧殊道:“孔子称老子是天上的龙,弄不清。妾身以为,无人能解《老子》,妾身只不过是谈谈自己的体会。相公谈《老子》的体会,谈的很好,尤其是第一章,妾身很佩服呢。”范昭心道:“幸好我在穿越前看了我父亲的读书笔记,要不,真没法和你交谈。”范昭故作恭维,道:“我喜欢听娘子谈体会。” 陈慧殊想了想,道:“第十三章与第十二章紧密相连,‘圣人为腹不为目’,自然视‘宠辱若惊’,‘宠’与‘辱’,对圣人来说,都是不应该有的。有了,就要反省己身了,即说‘贵大患若身’。进一步讲,人有肉身,五色五音五味皆由人的肉身感应所生,所以老子讲‘及吾无身,吾有何患’这里,和佛教中讲的‘涅槃’、放弃肉身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范昭听陈慧殊说的有理,似乎比父亲的读书笔记更好,精神一振,问:“娘子说说,‘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有什么玄妙?”陈慧殊一颦眉,道:“这个却难。妾身以为,尊贵天下人就象尊贵己身,这样的人才配立足于天下;爱惜天下人就象爱惜己身,这样的人才能为天下人办事。” 范昭道:“莫非如孟子所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如此,天下太平,社会理想。”陈慧殊道:“妾身以为,有这样一层意思。但是,妾身觉得老子说的话涵义更广更深。不能将孟子的话和此句相提并论。” 秋儿端着一盘洗净了的水果,走了进来,说:“少爷,少奶奶。老爷有事叫少爷去。” 范昭去了大堂,见范老爷拿着一封书信,脸色有些凝重。范老爷道:“昭儿,浙江仙居县传来消息,说范氏米铺售出的大米有毒,已经毒死一户父子。苦主朱晓露将范氏商行掌柜郑恕坚告上县衙。仙居县令马濂立案侦查,目前已经把范氏米铺的掌柜郑恕坚押入大牢。” 范昭有些来气,道:“这个知县糊涂。我们范氏米铺怎么会售出有毒大米?” 范老爷道:“兹事体大,岂不可枉下结论,需要小心谨慎,查明真相。”许叔道:“老爷,就让老朽走一趟仙居吧?”范老爷一瞧范昭,一脸严肃,道:“昭儿已经大长,应该承担起继承范家的责任了。许诚,我们是不是应该向昭儿说明一切?” 范昭此时才知道许叔名诚。许诚神情也严肃起来,点了点头。范老爷道:“好。昭儿,你跟我们来。” 范昭一头雾水,闷声跟着范老爷的后面。范老爷走进后堂书房,推开书橱,露出一扇暗门,旋转门侧太极图形,左三右四,打开暗门,走了进去。范昭没想到家里还有如此神秘的地方,惊疑不定。 暗室正中挂了一幅画像,是一中年人,不怒自威。范昭一下子想起游地府时所见的阎判官。范老爷向画像恭恭敬敬三拜,道:“昭儿,就这是你太祖爷阎公的画像。当年,你太祖爷阎公任江阴典史,为抗拒朝廷剃发令,率六万义民,面对二十四万清军铁骑,两百余门重炮,困守江阴孤城八十一天,使清军连折三王十八将,死七万五千人。城破之日,义民无一降者,幸存者仅老幼五十三口。阎公被俘后坚决不向清廷贝勒下跪,被刺穿胫骨,血涌沸而仆,英勇就义。你太爷与书童,即你许叔的爷爷,年龄尚幼,得村民相救,幸免以难。为躲避朝廷追查,不得已,你太爷改姓为范。” 这段历史范昭知道,范昭走上前,对着画像恭恭敬敬三拜。范老爷道:“当年,你爷爷暗中参加天地会,姑祖母嫁给天地会江苏分舵云龙堂香主云若飞为妻。你爷爷担心事败灭族,就安排你叔祖父远走他乡。康熙五十八年,因叛徒出卖,云龙堂被清廷鹰犬所灭。只得你姑祖母一人带着女儿云燕远走南海避祸。你表姑云燕长大后,嫁给南海商人胡义云为妻,胡义云与扬州盐商胡兆麟本是同堂兄弟。你姑祖母看破红尘,在南海出家为尼,法号一莲。” 范昭吃惊非小,问:“父亲,姑祖母可是住在我们府中的一莲师太?”范老爷微微颔首,道:“正是。十一年前,胡义云携妻女回扬州探亲,至今音讯全无。一莲师太寻了十年,未果。如今,将寻找你表姑父一家的事交给爹。爹希望你这趟仙居县之行,能打听出你表姑父一家的下落。” 范昭恨恨道:“都是那个叛徒败类害了姑祖父一家。父亲,那个叛徒败类是谁?”范老爷神情黯然,道:“你爷爷暗查许久,没有查出来。据朝廷公示的名单看,云龙堂所有兄弟都战死了,推测叛徒也死在那场战斗中。”范昭道:“死得好,害人终害己。此等人无信无义,连做人的基本资格都不配。父亲,那我们还要反清复明吗?” 范老爷微微摇头,道:“大清经康熙圣治,江山稳固,人心思安,此乃天意兴清。满清和蒙元不同,满清崇尚汉学,重用汉人,且有胸怀天下的大治之心。施襄夏说,我华夏各族皆起源于昆仑山,何必强分你我。如果刀兵一起,遭罪的又是平民百姓,有背仁义之道。”范昭道:“父亲说的是。” 范老爷略一沉默,道:“你爷爷参加天地会前,娶了鹿鼎公韦小宝爵爷的女儿为妻。成亲时,你爷爷并不知道你奶奶的真实身份,还以为是扬州一户大家的千金小姐。你爷爷加入天地会三个月后,康熙第六次下江南,寻着韦爵爷,那时,你爷爷才知道你奶奶的真实身份。”范昭插口问:“父亲,我奶奶的母亲是谁?”范老爷有些奇怪,瞧了一眼范昭,道:“姓名不详,韦爵爷称其为双儿。韦爵爷虽有七房夫人,却从不分大小。谁是其原配,我也不知。” 范昭松口气,心想:“不是那个假公主就好了。要说原配,可能韦爵爷的师妹阿珂勉强算得上吧。不过,在钓鱼岛时,她们之间都是姐妹称呼着。日本想跟中国争钓鱼岛,有什么好争的,看看《鹿鼎记》不就清楚了吗?!” 范老爷不知道范昭在胡思乱想,继续道:“云龙堂被灭后,康熙圣祖已经知晓你爷爷的事了。当时,江阴爆发瘟疫,你爷爷请来扬州医士叶天士,扑灭了瘟疫。康熙念你爷爷有功于社稷,又看在韦爵爷的情面上,不再追究你爷爷的谋逆之罪。外公韦爵爷连夜赶到江阴,传康熙口谕:‘安心经商,多行善事,再生二心,株连九族。’云龙堂被鹰犬灭后,你爷爷收留了云龙堂义士流落在外的孤儿寡母,我范氏米铺大多是他们在经营,至今已历三代人了。仙居县范氏米铺的掌柜郑恕坚,就是云龙堂义士遗孤的后人。” 许诚道:“老爷,去年六月,仙居县范氏米铺老掌柜郑世通去世后,叫大儿子郑恕坚接掌。郑恕坚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郑恕强,一直对哥哥一人独掌范氏米铺心存怨言。去年十月,老爷还亲自写了一封书信调解。” 范老爷一颔首,道:“昭儿,爹感觉仙居县范氏米铺出售有毒大米一案,内情复杂,不象表面上这么简单。爹希望你此行仙居,能够尽快查出真相。这些日子,你整日泡在媳妇房中,这样不行啊。”范昭面一红,道:“父亲,娘子已经许了孩儿了。等娘子养好身子后,孩儿一定让父亲抱上大胖孙子。” 范老爷呵呵一笑,一抚须,道:“好,烈女还是怕缠郎啊。周大夫说儿媳得安心静养一个月。昭儿,你来回仙居县,有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古人讲:‘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此行在外正好舒筋活骨,长长见识。存胸怀天下的志向,才能生养好男儿。” 许管家笑道:“老爷,少爷。《周易》上讲:‘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范家世代忠孝仁义,上天有眼,必赐福于范家。” 范老爷一指许管家,道:“昭儿,你可知许诚为何无后?” 范昭摇摇头。 范老爷道:“康熙十三年,圣祖皇帝下旨赦免江阴三公后人,增加江阴生员录取人数,以此柔化江阴人士。康熙平定三藩后,文禁稍宽,但是,满清的信义仍未确立。许诚的父亲使许诚自小入少林寺学艺,练就一身童子功,为的是预防有朝一日满清追杀我范家。是以,许诚终身未娶。少林大照禅师,是许诚的师弟,也是李义的半个师傅。还有张仁和凤大娘,他们祖上一直跟随范家,都学有武功。外公韦爵爷传康熙口谕给你爷爷时,将其师傅陈近南的武功秘笈和华山派神行百变秘诀送给你爷爷。经你爷爷和爹两代锤炼,招式更为精练。为避人耳目,我更名为《范门武学》。如今,你已经长大了,我就把《范门武学》这本武学秘籍传给你。你要好好学习,继承下去。” 范老爷从画像后面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取出《范门武学》,交给范昭。范昭接过手,问:“父亲,孩儿幼时不曾学习武功吗?” 范老爷道:“你小时只喜欢读书下棋,不肯学习武功,加上你娘又特别疼你。所以,爹就没有勉强你学练武功。” 范昭想了想,道:“孩儿现在也不想学武功。” 范老爷叹口气,道:“康熙皇帝和雍正皇帝,都曾经赐匾额于我范家。我范家谨守康熙皇帝口谕,在商言商,朝廷对我范家防范日松。但是,爹虽然不反清,却也不想事清。所以,以经商为由,两次拒绝雍正皇帝的封官诏令。近年来,爹听说乾隆皇帝一心想完成雍正皇帝的遗愿,使我范家入朝为官。昭儿,你已经长大了,自己的事可以自己做主。你练不练武,爹不勉强你。但是,作为范氏子弟,要牢记‘天有不测风云’,《范门武学》你一定要熟记在心。” 范昭心想:“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须看一遍就能熟记,这事容易。”于是道:“请父亲放心,孩儿今晚就记熟它。明儿还请父亲保管好此书。” 范老爷微笑道:“昭儿,爹知道你记性好。你也不必着急一个晚上背熟它。”范昭道:“孩儿怕弄丢了,还是记熟后交给父亲保管为好。”范老爷道:“那好吧。下午,我和许诚带你去一个地方,把范家的通讯方式告诉你,方便你在外和范家联系。” 许诚道:“老爷,少爷精明能干,此次仙居县之行,一定成功而返。” 范老爷微微颔首,笑道:“古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许诚,你家三代忠心侍主,我不能让你许家绝了后。昭儿,你若是生了两个儿子,就送一个给许诚续了他许家的香火,如何?”范昭寻思:我本来就姓许,生两个儿子有一个姓许正合我意。于是慷慨说:“既然父亲定了,孩儿自当遵从。” 许诚感动的老泪纵横。 范昭记起一事,问:“父亲刚才说,我还有一个叔祖父,现在何处?” 范老爷微微一笑,道:“你的叔祖父已经过世三十多年了。你有一堂伯,他的名字叫范西屏。” 范昭惊喜交加,问:“莫非是施襄夏的师兄——大清棋圣范西屏?!” 范老爷正色道:“正是。为了防人耳目,我和范西屏一直是私下以书信来往。范西屏现在闲居于太仓大户毕见峰府上,意图收毕见峰的孙子毕沅为徒。五月初十,是你外公的五十九岁大寿,你处理完仙居县的事务,就去太仓为你外公祝寿。那时,你就可以见到你的伯父范西屏了。” 范昭喜道:“如此甚好。孩儿一定及时处理完仙居县范氏米铺的事情,赶往太仓,给外公祝寿。同时,拜会伯父范西屏。父亲,孩儿想带秋儿一同去。” 范老爷道:“好。秋儿很机灵,又是儿媳妇的陪嫁丫头,早晚是你的妾。有秋儿在生活上照顾你,爹更加放心了。” 附:《道德经》第十二章: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