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闻闲话肝肠寸断 赎罪愆节女出家
第五十六回闻闲话肝肠寸断赎罪愆节女出家 江阴范府,晨,许管家匆匆从外走了进来。陈慧殊正在花圃剪花,问:“许叔,还没有少爷的书信吗?”许管家笑道:“少夫人,少爷出门在外,事务繁忙,可能就顾不上写信了。”陈慧殊埋怨道:“少爷以大事为重,忙不过来,我知道。可是秋儿这个丫头,也应该来封信呀。”许管家陪笑道:“少夫人说的是。老朽禀告老爷,请老爷去封信,训训少爷。”陈慧殊忙道:“许叔,千万不要。现在少爷当以家业为重,吩咐秋儿小心服侍,照顾好少爷的身子。”许管家微笑道:“少夫人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老爷还等着抱孙子呢。”陈慧殊害羞,低声道:“许叔就会羞人。” 范晔坐在书房,看完信件,道:“原来昭儿在仙居山,和云梦月在一起。”许管家道:“老爷,刀狂和剑笑还查出,似乎有一个神秘江湖组织在暗中鼓动,使受过范家恩惠的乡民不断往仙居县聚结,要求马县令重审此案。如果真有此事,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何在?”范老爷凝思一阵,道:“自从朝廷革除昭儿孝廉功名,发出海捕公文后,我就隐隐感觉到,范家已经卷入一股暗流之中。十天前,刘统勋使心腹捎来口信,要我静观其变,与师太的告诫相符。现在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许诚,你告诉凤落尘,通知各地范氏商行的人劝说乡民回家,不可再向仙居县聚集。另外,你即刻赶往仙居县,想方设法疏散聚集在仙居县的乡民。白乐成那边,我已经叫李义去说了,万万不可缺了今年的科考。” 陈慧殊修剪完花枝,便回房,在门口听见月香和红儿在里面窃窃私语。月香道:“现在外面的传得沸沸扬扬,说小姐是扫帚星,克了钱公子,又克了范少爷。”红儿道:“你快别说了,小心给别人听见了。”陈慧殊浑身颤抖,拆开帘子,颤声道:“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少爷他怎么了?”月香和红儿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跪下。月香道:“婢子什么也没说。”陈慧殊道:“好啊,你还敢跟我饶嘴,你不说出来,我今儿不会放过你。”月香爬过去,抱住陈慧殊的腿,哭道:“小姐,是婢子不好,婢子不该乱嚼舌头。求小姐念在奴婢自小侍候小姐的份上,大发慈悲,不要告诉老爷。”陈慧殊冷静下来,扶起月香,柔声道:“好妹妹,你知道姐姐我是苦命人,他们都瞒着姐姐,你就告诉姐姐吧。少爷到底怎么了?” 月香哭泣不说。陈慧殊着急了,道:“红儿,你说。”红儿道:“小姐,婢子也不敢说。”陈慧殊恼了,道:“你们不说,呆会把你们都赶出府,不要你们了。”红儿忙道:“小姐,不要啊。月香,是你惹的祸,你就说了吧。”月香哽咽道:“好,我说。小姐,少爷去仙居县,本来好好的,不知怎么的,突然被仙居县令抓了起来,定了个勾结强人、谋色害命、越狱私逃、抢掠民女的罪名,朝廷已经下了公文,正在缉拿少爷。”陈慧殊只觉得天旋地转,跌坐在地,半天回过神来,问:“少爷没有被朝廷抓住,是不是?”月香点点头。陈慧殊又问:“你说的扫帚星,是怎么回事?”月香泣道:“外面人传,小姐是扫帚星,先是害了钱公子,现在又害了范少爷。”陈慧殊脸色苍白,双手捧着胸口,不断喘气。月香哭道:“小姐,那些人乱说的,你千万不要当真。” 陈慧殊站起身,跌跌撞撞跑向后堂,走进范老爷的书房,跪下泣道:“公爹,少爷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范老爷和许管家互望一眼,叹息一声。范老爷道:“儿媳,你起来吧,昭儿没事。”陈慧殊哭道:“公爹,儿媳是不祥人,害了少爷。”范老爷道:“昭儿的事,和你无关,是有人在陷害范家。”“不。”陈慧殊磕头道,“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儿媳前世罪孽深重,今生连累了钱公子和范少爷,儿媳是不祥人。”范老爷叹气道:“殊儿,公爹从来没有怪过你,你又何必自责呢?”陈慧殊喃喃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许管家道:“少夫人,人命天定,与人何忧啊。少夫人想不开,何不去问问一莲师太?”陈慧殊省悟过来,道:“一莲师太,对,问一莲师太。” 范老爷看着陈慧殊离去的身影,忧心忡忡。许管家问:“老爷,要不要追查是谁泄漏了消息?”范老爷摇摇头,道:“少夫人知道也好,此乃天意,顺其自然吧。” 陈慧殊跑进一莲师太的禅房,跪在师太面前,合十问:“师太,是弟子害了少爷,求师太指点迷津。”一莲师太睁开眼睛,道:“你所求何事?”陈慧殊道:“弟子问少爷安危。”师太叹息一声,道:“人各有命,你又何必执著?”陈慧殊泪流满面,道:“弟子放不下,求师太慈悲。”一莲师太道:“观音庵建成之日,就是范小施主回家之时。”陈慧殊心情一松,问:“少爷之难,是否与弟子有因缘?”一莲师太微微点头。陈慧殊心里一紧,问:“如果弟子出家,潜心向佛,能否消减少爷的苦难?”一莲师太凝视陈慧殊,缓缓道:“贫尼初次见到你时,就说你‘慧骨深厚,与我佛有缘。’但是,时机未到。你身为范家少夫人,若要出家,需得你的家人同意。” 陈慧殊拜别师太,去到范老爷书房,跪在地上,一脸平静,合十道:“公爹,儿媳决心出家,以赎前世罪愆,恳请公爹允许。”范老爷默然半晌,缓缓道:“殊儿,你要出家,须经昭儿同意。这样吧,爹许你在家带发修行,等昭儿回来,再作定夺。” 钱府。钱夫人得意洋洋的说:“老爷,妾身没有说错吧,陈慧殊果然是扫帚星转世,先是害了杰儿,如今又害了范家少爷。幸亏菩萨保佑,没让这把扫帚星进我钱家的门。”钱老爷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钱夫人道:“老爷,唐风艺术团风头正劲,单单是扬州、南京的演出,我们钱家就进了七、八千两银子,听说苏州、杭州都有商贾送来邀请函,老爷你怎么就拒绝了。”钱老爷道:“何止苏州和杭州,上海也有邀请函,都推后,花大姐她们说,因为范昭的事,唐风艺术团的演出暂停。”钱夫人问:“为什么呀?花大姐开富丽画舫,不就是为了白花花的银子吗?这有银子不赚,哪根脑筋不通了。”钱老爷心情烦燥,斥道:“钱钱钱,你就知道钱。现在许多人都在想办法,怎样帮助范昭洗冤,你却一味想钱。”钱夫人道:“范昭的事,是朝廷定的罪,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老爷说我一味想钱,你就不想想,为了杰儿的病,几乎花光了府里的银子。现在范昭把唐风艺术团理事长让给你,你还不乘机多赚点钱?要我看,老爷赶快找花大姐谈谈,先去哪个城市演出才是大事。”钱老爷气极,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