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亦可平3
直到洛云歌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从身后拽住了她的胳膊, 将她用力一扯, 她才终于从一堆菜叶子中脱身而出。
双脚刚刚落地站稳，洛云歌连忙抬起头来，向着那人道谢：“谢谢你——”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满面黝黑、方头阔耳的大汉出现在了她眼中, 对方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嘴里还说着些客套的话语。
洛云歌脸上那感激的笑容收回，她看了看对方那双粗糙的大手, 又看了看自己衣袖上那两个黑乎乎的手印，只能顶着满头满脸的菜叶发出了一声干笑。
然后她就不再理会这个人, 直接将目光投向了还若无其事地站在荣王府门口的萧妄, 眼神里一点一点漫上凝重之色。
“先天境界？！”
虽然早就自原身的记忆之中听说过这位荣王殿下天赋非同一般，但年纪如此之轻便突破先天, 这天赋何止是非同一般, 简直是堪称恐怖了！
随着洛云歌被萧妄狼狈地震开了十多米，此时此刻, 她头顶那团金色的气运团已经裂开了一道口子, 无数金灿灿的光辉涌现出来, 直直向着萧妄的方向扑去。
此时得知萧妄的真实修为之后，洛云歌只是稍稍感叹了一下，不仅没有退缩, 反而跃跃欲试。
既然自己能够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便从一无是处的普通人将修为提升到后天八层，那么在上论武台之前的这几天，突破后天巅峰也不是不可能吧。
就在洛云歌心中起了这样的念头之际，她头顶上那金色的气运开始猛烈地燃烧起来, 短短时间之内又烧掉了一小部分。
轰！
无数天地灵气向着洛云歌涌去，她体内的一个穴窍突然被汹涌的真气所冲破，转瞬之间就由后天八层突破到了后天九层。
而她身上的变化还不曾停歇，浓郁的天地灵气自发向她体内冲去，原本稀薄的后天真气被庞大的灵气所挤压，渐渐开始向着先天真气所转变。一股将凝未凝的恐怖气势在她体内酝酿。
旁观着这一切变化的萧妄又一次刷新了自己对气运的认知。看着对方头顶那金色云团一面燃烧，一面不断向着自己这边飘荡而来，萧妄忍不住悄悄探出了自己的精神力，在洛云歌周围阻了一阻。
一瞬间，洛云歌身上那种即将冲霄而起的恐怖气势突然被中断，正在向着先天真气演变的后天真气因为缺乏后续灵气的输入而以一种奇怪的形态滞留在了她的经脉之中。
洛云歌表情一滞，变得格外古怪，眼看着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晋级即将失败，她双眼之中闪过极度的不甘之色，喉咙里发出几声闷闷的低语。
呼……
在萧妄的视角之中，洛云歌头上的金色气运突然之间燃烧得更加凶猛了，与此同时，她体内被迫中止的后天返先天过程重新启动。
看着洛云歌那重新变得惊喜的神情，萧妄忍不住又一次悄悄探出了自己的精神力……
于是，洛云歌身上的气势又一次停滞下来。
这样来回折腾了几次之后，洛云歌都有些麻木了，感受着体内的那些后天真气不知道是第几次重新开始转化，她僵硬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再也没有了最初时的那份激动和欢喜。
岂料这一次居然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洛云歌体内发出一声轰鸣，所有真气都彻底转化成了更加强大的先天真气，一股冲霄气势自她身上爆发出来，向着周围席卷而过。将她脸上身上的菜叶子彻底震飞，只留下一些淡淡的黑色泥痕。
洛云歌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眼之中还残留着不敢置信的神色，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真的成功晋级先天了。
那种微妙中又带着惶恐的神情，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骄傲自信、意气风发。
原本来找荣王穆景行算账的心思都彻底淡了下去，洛云歌忍不住向着刚才萧妄站的地方看了一眼，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一门之隔的荣王府之内，萧妄按捺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精神力，没有继续搙羊毛一样地搜刮洛云歌的气运之力，而是将自己整个人的存在感都降到了最低。
就在刚才，他有一种十分明显的直觉，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已经察觉到了他这个外来者的存在，并且表现出了极不欢迎的姿态。只不过萧妄及时隐藏，让世界意识无法准确锁定他的身份。
一团金色的云气在萧妄眼前铺开，正是他刚刚从洛云歌那里获得的气运之力，萧妄根据这段时间的研究在这团气运之力之中又添加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很快，这团云气便在空中变换着形状，时聚时散，变幻无常，最终凝聚成了一枚金灿灿的光环。
用精神力轻轻包裹起这个虚幻的金色光环，萧妄双眸之中露出满意之色。
“很好，就叫主角光环吧……”他沉吟着，“也不知道这个人造的主角光环效果如何，或许需要找个实验对象。”
·
洛云歌回到将军府，却惊讶地发现，之前已经被她彻底斗败、本该在山上的寺庙里反省的庶妹洛云诗竟然又出现在了府中，并且一身光彩照人，看上去竟是比从前更加受重视了几分。
不知为何，这个之前一直没有被她放在心上的庶妹，这一次却让洛云歌心里起了本能的警惕。
几乎是互相对视的第一眼，洛云歌心中就忍不住升起了一抹敌对的情绪，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仿佛是在面对命中注定的敌人。
若是她也拥有萧妄那样敏锐的精神力，就会发现洛云诗的头顶上，白色的云气之中正有一枚金色的虚幻光环时隐时现。
征北将军府就这样展开了一场不见血的宅斗战争，征北将军的态度也十分奇怪，一会儿偏心嫡女，一会儿偏心庶女，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在故意玩平衡呢。
因为洛云诗的存在，让洛云歌变得有些急功近利，她迫切地想要解决这个让她如鲠在喉的庶妹，最终不得不借助了几位爱慕她的皇子之手。
正因如此，原本只是寻常的后宅纷争，最终却演变成了朝堂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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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美的金銮殿上，皇帝高居御座，冷冷俯视着阶下群臣，首当其冲的便是站在正中央的征北将军洛乾。
“群臣一齐参奏你内帷不修、家宅不宁，结交皇子，离间天家血脉，窥伺内廷……此十大罪名。征北将军，你可还有何话说？”
皇帝将手上的奏折一把向下甩去，冠冕上的十二旒玉藻互相一阵乱撞，他冷厉的眸光隐藏在玉藻之下，但只是微微泄露出的那一丝杀意却让洛乾忍不住微微攥紧了双手。
萧妄站在一边静静旁观，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
没想到他不过是想看一看自己人工制造的主角光环与真正的气运之子相碰撞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却反倒连带整个征北将军府一同坑了。
不过这倒是给了他一个相机行事的机会。
征北将军洛乾单膝跪在地上，一脸愧疚诚恳之色，向着皇帝请罪：“臣无能，未能管教好家中不肖之女，以至于其竟敢以美色魅惑储君和诸皇子，祸国殃民。此皆臣管教不力，臣心甘情愿受罚。”
这言下之意便是只认管教不力之罪，其他的黑锅通通都推到洛云歌的身上。
洛乾垂着头，听侯皇帝的发落，胸中积蓄了满满一腔怒火，只恨不得能回到多年之前把那个不省心的女儿给掐死在襁褓里。
倘若从前他对女儿有多么护短，那么从此刻起洛乾对洛云歌的厌憎之意就有多深。
皇帝当然不可能任由洛乾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洛云歌身上，他本来的目标就是整个征北将军府。这次的事情不过只是他发难的借口而已。
于是，当即就有一位御史站了出来，又一连参奏了征北将军十三条罪状，包括私下结交将领、贪墨军粮、伪造战功等等或真或假的罪状，而一份完备详细的证据当场便被他递交给了皇帝。
皇帝当即便意味深长地扫视了洛乾一眠，直接下令：“来人，将征北将军暂时压入天牢，听候发落！”
他还假惺惺地劝慰了一句：“将军劳苦功高，朕必会责令有司细细追查，决不会平白污了将军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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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天牢之中，一股潮湿的霉味在鼻尖萦绕不去，蟑螂老鼠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尤为明显。
征北将军洛乾坐在尽头的牢房内，双手双脚都被铐上了沉重的玄铁，一身真气也彻底被锁。
他须发凌乱，满身狼狈，但那鹰隼般的眼眸却格外有神，直直盯着面前略显昏暗的空间，气质有别于以往的粗狂，竟透出一种深沉难测的意味。
天牢尽头的墙壁上开了几个小孔，丝丝缕缕月光自孔外投射进来，一个人影突然在月光之下出现，无声无息，如同一个鬼魅的幽灵。
他乌黑的长发肆意披散，俊美的脸孔隐藏在墙角的阴影之下，只有一双泛着淡淡冰寒的眼眸与洛乾相对。
“征北将军，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