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刷印象分
宁秋微怔, 平常的宁致远是绝对不会和她说这些话的。
他既不夸赞她，却也不会批评她半句。
除非她主动问起, 宁致远从不会对她要做的事表达丝毫意见。
宁秋举着棉花糖, 吃也不是, 放也无处可放。
她身形微顿, 向宁致远介绍道：“爸爸, 他们都是我同学。”
气氛有些微妙, 谁也没想到宁致远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怀舟讨好她的举动过于明显直白，宁致远应当看得明白。可宁秋猜不透宁致远心里是怎么想的, 对方向来不会插手管她的任何事。
但没有任何父母愿意在孩子身上看见早恋的苗头，她知趣地对怀舟道：“谢谢, 不过这么大一串我吃不完，剩下的扔掉又可惜了。”
看见宁秋的“婉拒”, 宁致远神色微缓。
怀舟压下心底的懊恼和慌乱, 调整好情绪, 他神色自然地道：“不用客气, 就是特地买来谢你的。”
“你每天自习课都教我写作业, 该说谢谢的是我。”
“扔掉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叔叔说得对，其实这玩意儿不怎么好吃, 买来看着好看而已。”
他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轻描淡写地解释了送棉花糖的动机, 李安阳简直要为他闪电般的应变能力点个赞。
怀舟话音稍逝, 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李安阳, 后者迅速意会道：“那如不给我，我喜欢吃啊！”
李安阳从宁秋手里接过了那支彩色棉花糖。
看着李安阳把棉花糖往嘴里塞，宁秋有些不舍，其实她还蛮想吃这支棉花糖的。
微妙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只是面对宁致远的眼神，怀舟依旧感到心虚。
此刻，宁致远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眼神平静地审视他。
对方双手背在身后，标准的老大爷站姿，简直跟怀爷爷平日里气定神闲的样子一模一样。
怀舟下意识地摸了摸大衣口袋，里面装的是裁剪好的大头贴。
也不知道对方刚才看没看见，他手里拿的是宁秋的照片。
宁秋和程小婉刚才排了半天队才有空座，这会儿新上的麻辣烫还正煮着，没有全熟。
考虑到宁致远平日里忙，不会在商场耽搁太多时间，宁秋便让程小婉先在这里等自己。
“你们几个先吃着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怀舟心下着急在宁致远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热情洋溢地跟了上去。
“挑手机的话我带你们去吧，这里我特别熟，有几家店心黑，省得被他们坑了。”
宁致远刚想说不用，宁秋就已经先开了口。
“也好，谢谢你啊。”
宁致远脚步微顿，只好道：“那就麻烦你了。”
宁秋跟这小子关系似乎不错。
不经意间瞥见女儿的笑颜，宁致远眼神微动，很快别开了头。
等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李安阳才坐在程小婉身边唏嘘不已。
“苍天啊，保佑舟哥吧……”
程小婉好奇地问他，“怎么了？”
李安阳一脸菜色地将刚才的乌龙细细道来，听得程小婉差点被鱼丸卡了嗓子。
“天哎……你们两个真是……”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同情地看了眼怀舟离去的方向。
平常嚣张惯了，走路都拿鼻孔看人，这回惨大发了吧。
“你看宁秋爸爸刚才的样子，心里指不定怎么不待见我俩呢。”
“宁叔叔平时一直都这样子啦……”
程小婉常去宁秋家里，也见过宁致远好几次了，对方既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
商场的三层是卖数码电器的，一长排的玻璃柜中都放着各式小巧的手机。
如今手机市场还是诺基亚和三星的天下，手机价位从千元到万元不等。
怀舟详细地说了几款性价比高的火爆机型，告诉他们价格低于多少一定是非正品的山寨货，价格高于多少则是被坑了。
宁致远本身就是电子行业的电子工程师，对手机电脑一类的电子产品很了解。
他也不打断怀舟的表演，任由对方努力地表现出一副热情洋溢的乖巧大男孩模样，表情始终没有变化。
将宁致远的神情看在眼里，怀舟心里七上八下，急的肝火都快冒上来了。
完了，媳妇儿还没追到手，先把老丈人得罪了。
他运气怎么就那么背啊！
宁秋完全不知道两人间的波澜涌动，仔细地听着怀舟的介绍。
她对当下的手机了解不多，但知道未来几年手机更新换代很快，没必要买太贵的。
“买个七八百的吧，能打电话发短信就差不多了。”
这会儿手机渐渐普及到了高中，千元机是最常见的。
宁秋指了指柜台里的一款诺基亚手机，直板设计，红色的外观，看起来小巧玲珑却又很笨重。
这个牌子素有比板砖还硬的戏称，说明经摔耐用，就是不知道能拿来砸核桃是真的假的。
宁致远瞥了眼怀舟，眉头微皱。
“既然要买，就买个好点的。”
他指了指旁边柜子的另一款滑盖手机，让柜员拿出来看。
宁秋轻怔几秒，忍不住多看了宁致远几眼，随后摇摇头。
“太贵了，就买刚才那个吧。”
他选的是一款这个月才出的新款音乐手机，要两千八百块。
这价格都快顶得上陶琳三个月工资了，宁秋不大想要。
但宁致远却坚决要买这款，“一分钱一分货，能多用几年，也省的总换。”
“可是太贵了。”
“我下个月加薪，买还是买得起的。”宁致远看了眼怀舟，“刚刚他不也说这款机子好吗？”
宁秋抿唇，双眉轻蹙，心里却是高兴的。
宁致远虽与她关系冷淡，物质方面到从来没有亏待过孩子，但他从来不主动给予，都是等她们自己开口要。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上，他基本对姐妹俩有求必应。
不过满足的对象大多时候是宁冬，因为宁秋几乎不会主动开口要什么。
宁秋来到这里的几个月，唯一一次对宁致远开口，也就只有为怀舟做生日礼物那次托他买材料回来。
“可别的款式也不差。”
平心而论，那款手机是少见的粉白配色，宁秋还蛮喜欢，就是价格让她不想接受。
再过个两年智能机就满大街都是了，现在花大价钱买这款手机，着实亏得慌。
两人意见相左，一时僵持着做不下决定。
来看手机的人不少，柜员见状，便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怀舟看在眼里，走到一旁和另一个柜员搭话。
“你们这儿卖新机子不搞优惠促销活动吗？”
“活动有的啊，买手机免费办卡，现场就给你办好了，不是别家那种坑套餐费的。”
柜员说的真诚，也确实都是实话。
“还有就是，店内消费满五千可以给七五折优惠，您要不看看别的商品？”
“比如这个目前最新的mp4，闪存式超大内存，有摄像头录制功能，支持FC和SFC等游戏模拟器……”
柜员口中滔滔不绝，叽里呱啦地推销起来。
怀舟扫了眼那款mp4，和几百块的低端品牌不同，那款高端品牌价格已是两千往上走。
这款mp4月初刚出那会儿他就买了，不过他还是询问道：“分开刷卡给不给优惠？”
柜员犹豫了一下，怀舟敲了敲玻璃，斜眉微挑，“给优惠我就买。”
通常鲜少有人会买这么贵的mp4，柜员想了想，还是爽快地应了。
事情谈拢，怀舟扭头朝宁秋父女方向看去，神色猛然一变。
宁致远又看了几款手机，宁秋皱着眉在和他低声说着什么，他认真地听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矮瘦男人的靠近。
展示柜前的人不少，那个矮瘦男人状似不经意地靠近，鬼鬼祟祟地将手伸进宁致远的大衣口袋里。
勾出对方的手机，得手得矮瘦男人立刻不动声色地撤了。
怀舟将这幕看在眼里，二话不说快步追了上去。
“站住！”
他高昂的喊声忽地在商场内响起，瞬间引得不少人侧目观看。
矮瘦男人做贼心虚，被吓了一大跳，回头扫了眼面带凶色的怀舟，本能地拔腿就跑。
还没来得及跑起来，就被怀舟追上来反钳着双臂按在地上。
他力气格外大，架势熟练，矮瘦男人动弹不得。
宁秋快步跟上前去，“怎么了？”
“这人是小偷。”
怀舟双眉紧皱，单手轻轻松松制住矮瘦男人，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将对方衣服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被抓住的矮瘦男人开始慌了，趴在地上连忙求饶。
“有话好好说，我赔钱行不行，别报警。”
怀舟眼神微冷地看他一眼，直接让柜员通知保安过来。
等一旁的几个工作人员过来帮忙将小偷按住，怀舟这才将手机递给了宁致远。
“叔叔，您的手机。”
宁致远愣在原地，下意识地摸向大衣口袋，才发现手机已经不翼而飞了。
“什么时候被偷的，我们都没注意到。”宁秋神色错愕。
“谢谢你啊，怀舟。”
“不用客气，恰好被我看见了而已。”
他朝着宁致远灿烂一笑，笑容中带着几丝讨好的意味。
“叔叔以后多注意些，出门还是带个包比较好。”
宁致远如何看不出他极力表现的乖巧模样下藏着的讨好。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怀舟，终是推了推眼镜，缓和脸色道：“刚才多谢你了。”
“叔叔不用客气，我应该的。”
怀舟心下激动，可算是把印象分刷上去了。
松口气的同时，连带着看那矮瘦男人都顺眼不少，这人今天可帮了他大忙。
可惜偷谁不好，偏偷到他老丈人头上，光冲这点，也必须送对方进警察局。
保安将矮瘦男人带走，怀舟这才对宁秋笑道：“刚刚柜员说店里搞活动，消费满五千就打七五折，分开刷卡也行。”
“那款mp4我之前就想买了，一直没下手，今天咱们凑个单一起买怎么样？”
他指了指那款白色的mp4，打七五折的话，刚刚宁致远想给宁秋买的那款音乐手机就能优惠整整七百块。
两千一价格还是有些贵，但比刚才已经好接受的多。
宁秋还未拿定主意，宁致远却道：“那就一起买吧，你省他也省。”
“对啊，今天碰上叔叔了，是我运气好。”怀舟笑着，主动带他去收银台付款。
宁秋见宁致远和怀舟都拿出了银行卡，便没再拒绝。
宁秋总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新手机，怀舟则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mp4。
柜员办事很效率，几下就把电话卡弄好了，又往里面冲了一百块钱话费。
从下楼到买完手机，整个过程也就花了不足半小时。
办完了事情，宁秋神色自然地对宁致远道：“爸爸要走的话就先走吧，晚点我和小婉一起回去。”
与此同时，怀舟也跟着开了口，“叔叔，一起去楼上吃饭？”
两人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宁致远身形微僵。
他忍不住看了宁秋一眼，却又似乎不敢和她对视，在目光相触的刹那瞬间挪开了视线。
宁致远的目光飘忽不定地扫过周围的地板和柜台，最后定格在怀舟脸上。
怀舟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冲宁致远露出一个友善而僵硬的笑容。
紧张的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
宁致远收敛情绪，轻轻点了点头。
“别贪玩，早点回家。”
他拎起给陶琳买的凉面，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宁秋静静地望着他，眼底划过一抹失望。
她以为今天的宁致远与以往不同，可自始至终，对方依旧不愿与她有任何眼神交流。
他不看她的眼睛，一如记忆中过往的那些年。
等宁致远走后，怀舟才暗搓搓地催促宁秋把自己的手机号添加进通讯录里。
刚刚宁致远在场的时候，他压根儿就不敢提这事。
他活了十八年没对谁怂过，今天在宁致远面前时，心里却七上八下的。